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僅僅只是隨性打扮一番,也能展現出逼人的貴氣。
一股濃鬱的木質香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又順著流動的空氣鑽入文佳木的鼻端。葉先生鍾愛建築,於是也鍾愛來自於土地的氣息。
他伸出手,不緊不慢地幫葉繁切牛排,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透著難以形容的優雅。
與他一樣,貝琳娜、黃志毅、沈星朗、沈雲浩這幾人也都是貴氣又高傲的。他們擁有著同樣的家世和教育背景,所以才能如此融洽地待在一起。
走入這個餐桌的文佳木卻像是一個外星來客,完全的格格不入。她廉價的穿著和不怎麽高明的化妝技術都讓她陷入了極度尷尬的窘境。
自卑、膽怯、沮喪,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湧了上來,讓她不敢抬頭。
貝琳娜瞥了耳朵通紅的文佳木一眼,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有些人就是這麽不知天高地厚,明明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卻偏要厚著臉皮擠進來。
擠進來又能如何呢?只能認識到自己有多麽不堪而已。
貝琳娜眼波流轉間竟輕輕笑出了聲,然後便與葉淮琰聊起了曾經在國外讀書的趣事:
“淮琰,你還記得我們椿假時偶然在一個小村落裡發現的酒莊嗎?種滿葡萄樹和玫瑰花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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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怎麽了?”
“你說那個小酒莊的酒味道非常特別,怕回國之後就再也喝不到了。前一陣兒,我讓我媽媽去了法國一趟,給你帶回來兩瓶。”
“謝謝,沒想到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我在玫瑰花園裡喝醉了,是你把我背回去的。”
貝琳娜剛說完這句話,餐桌上就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文佳木心驚肉跳了一瞬,還以為是自己控制不了心中的嫉妒,把什麽東西給摔了。可是抬頭一看她才發現,竟是黃志毅重重放下了手裡的酒杯。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沉聲說道:“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你們繼續。”他抬眸看向貝琳娜,瞳仁裡閃爍著幽暗的光。
文佳木若有所思地看了黃志毅一眼,總覺得他的態度有點奇怪。
貝琳娜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轉而與沈星朗說話:“沈小姐,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我是倫敦大學,你呢?”
“我是麻省理工的,我和淮琰是校友。”
“是嘛,我哥是劍橋大學畢業的,剛開始學的也是建築,後來轉了金融。”
沈雲浩立刻放下餐刀,歎息道:“所以我後來一直覺得很遺憾,沒能堅持自己熱愛的東西。看見你們,我是真羨慕。”
大家紛紛低笑起來,又各自謙虛了一番。看似簡短的幾句話,實則已刀光劍影你來我往了好幾個回合。
貝琳娜這是在探明沈星朗的底細,同時也在展現自己的優秀。沈星朗拚不過她的學歷就搬出了更優秀的兄長,並炫耀自己顯赫的家世。
這是兩個女人的戰爭。
文佳木抹掉額頭的冷汗,心也隨之提了起來。這種戰爭太可怕了,她們該不會把她也卷進去吧?
果然,她聽見了貝琳娜含笑的聲音:“文佳木,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問,當初招聘的時候,簡歷上都寫得明明白白。出差前一天,貝琳娜還曾拿學歷問題來諷刺文佳木,她不可能只隔了一天就忘記這件事。
文佳木握緊杓子,悶聲報出校名。
貝琳娜挑挑眉,故作驚訝地說道:“啊,你不是老八校畢業的嗎?那你也沒留過學咯?”
文佳木點點頭,耳朵慢慢變紅了。如果貝琳娜既想壓過沈星朗一頭,又想羞辱自己,那她成功了。
葉淮琰卻在這時忽然說道:“明天我們什麽時候出發?走哪條路線?有地圖嗎,給我看一看。”
沈雲浩立刻讓助理去拿地圖,其余人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工作上。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僅僅只因為葉先生的一句話就結束了。
一瞬間被所有人忽略掉的文佳木竟產生了如蒙大赦的感覺。她徐徐吐出一口氣,然後偷偷看向葉先生,眼瞳裡蒙上一層潮濕的水霧。
她知道,葉先生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他察覺到了她的難堪,然後不著痕跡地幫她化解了貝琳娜的刁難。
無論時光怎麽流轉,他依舊是他,他的溫柔永遠都不會改變。
文佳木低下頭假裝吃冰淇淋,眼眶卻悄悄濕潤了。
真好啊。這個世界因為有葉先生,所以才會這麽溫暖美麗。本來就很甜的冰淇淋此刻竟似甜到了心坎裡。
葉繁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桌上的每一個人,最終把目光長久地定格在文佳木身上。
過了足足半分鍾,文佳木才意識到自己被人當成了小白鼠在研究。她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問道:“怎麽了嗎?”
“不,沒怎麽。”葉繁搖搖頭,笑容卻十分詭異。
文佳木害怕被坑,便沒再跟葉繁搭話。
葉先生和沈雲浩正在商量明天考察的事,在座的各位要麽是總裁,要麽是高管,只有文佳木是個小職員。她完全插不上話,百無聊賴之下就拿起一張餐巾紙,折出一只小白馬。
葉繁問也不問就把小白馬奪過去,用指頭戳來戳去地玩。
“這東西真醜。”玩了片刻,她不屑地嘲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