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發佈時間: 2024-06-11 08: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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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媳婦兒生氣了

第二日是初二,一早起來,玉秀便把院門打開了。

今天是走親戚的日子,不過他們家沒什麼親戚可走的。

李大柱家裡幾代單傳,到了他這一輩,一個血緣近點的親人都沒了。而玉秀和夏知荷,兩人都是被家裡人賣了的,這些年,她們沒想過要與家人聯繫,更不要說別的親戚了。

所以初二這天,他們都只在家裡待著就行。

李大柱黏了夏知荷兩天,終於被她忍無可忍趕到工房裡去了,眼下就母女兩個坐在堂屋裡,一旁的托盤裡,擺滿了糖果點心和乾果。

沒過多久,院子外傳來嬉嬉鬧鬧的聲音,一群小孩子湧進來。三兒他們幾個打頭,怪模怪樣地作了個揖,嘴裡道:「給夏嬸嬸/嬸婆拜年了!給玉秀姐姐/姑姑拜年了!」

夏知荷便笑瞇瞇地讓他們起來,玉秀給他們每人抓了一把吃食,那些孩子道了謝,又推推嚷嚷地走了。

一整個早上,時不時就有小孩子上門來拜年,每人都得了一捧吃的。

夏知荷道:「明年這天,就該輪到你和阿潛來給我拜年了。再過一年,我的小外甥就該來了。」

玉秀有點害羞,道:「娘,您說什麼呢。」

夏知荷笑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和阿潛三月就要成親了,一成親,可不得考慮孩子的事?」

玉秀低了頭不說話。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這一日,鎮上有燈會,李月梅上門來央玉秀和她一起去。

玉秀道:「那些燈,要等晚上亮起來才好看,咱們又不能在那待得太晚,沒什麼可看的。」

李月梅扭扭捏捏了一會兒,才說了實話,原來是張信約她去鎮上,她一個人出門她娘肯定不放心,所以來叫玉秀一起。

玉秀便笑道:「原來是拿我當擋箭牌,堵你娘的口呢。」

話雖如此,到了中午,她還是跟她娘說了一聲,與李月梅一起去了鎮上。

鎮上許多店門口,現在還掛著紅燈籠,路邊小攤上,更是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元宵燈。

兩人來到約定的橋邊,張信早已等在那裡了。玉秀讓李月梅一個人過去,道:「我正好去繡莊有事,晚一點你就去那找我。你一個人小心點,和他在人多的地方說說話就好,可別到別的什麼地方去。」

李月梅忙點頭,「我知道,我就在這裡和他說幾句,一會兒就去找你。」

玉秀點點頭,逕自去繡莊找莘娘。這些年為了她娘的身體,莘娘也幫著找了不少藥,鎮上的徐大夫,就是莘娘介紹的,如今她娘有了身孕,理當和她說一聲。

莘娘聽了這個消息,也激動得快要落下淚來,她一邊擦著眼角,一邊道:「我和你娘自小一塊長大,親姐妹也沒有我們感情好,如今她終於熬出頭,我怎能不替她高興?」

玉秀道:「娘本來要自己上門和莘姨說這件事的,只是大夫要她靜養,這才讓我一人過來。」

莘娘忙說:「可別讓你娘瞎折騰,讓她安心養著便是,改日我去看她。」

玉秀點點頭,「好,我回去和娘說。」

莘娘又問夏知荷近日的吃食、作息等情況。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玉秀的神情,見她面上並無異色,在心裡點了點頭。

也不怪她心裡有擔憂,原本夏知荷說好了,讓玉秀留著招女婿,家中的財產都留給玉秀。眼下她有了身孕,玉秀又要嫁出去了,家裡的東西,肯定是要留給肚子裡這個了,若換一個人來,難保她心裡不平。好在玉秀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兩人聊了幾句,莘娘突然想起來,道:「秀兒,你的日子是在三月十八吧?枕套被褥這些開始繡了麼?」

玉秀紅著臉道:「這幾天就準備要繡了。」

莘娘忙說:「我這裡剛來了一種繡樣,是省城裡時新的,樣子新穎別致得很,我拿給你看看,若你的嫁妝也繡成這樣,肯定好看。」

玉秀便在她這裡琢磨起新繡樣來,待到日頭開始偏西,李月梅來到店裡找她,兩人一塊回了村子。

晚間,又有許多人家放起了炮竹。

玉秀把今日從鎮上帶回來的一只蓮花燈籠掛在門外,夏知荷也起了身,和她一起觀賞這只燈籠,看了一會兒,她道:「秀兒,你到娘屋裡來坐會兒。」

玉秀應了,扶她回了房,又幫她在牀上安置好,才搬了張椅子坐在牀邊。

夏知荷剛才又犯了一陣噁心,好不容易壓下去,拍著胸口道:「最近阿潛都沒上門來,不知道是不是家裡有事。」

玉秀低著頭,道:「我也不知。」

夏知荷便道:「你爹最近也忙,不然該讓他上門去看看。不過你也別多想,咱家情況特殊,不然一般人家,未婚男女定了親,直到婚前都沒見過面的也有。阿潛之前來咱家,其實算頻繁了,眼下這樣,才是正常的。」

玉秀點點頭,道:「我知道的,娘別擔心。」

又說了些話,夏知荷有些累了,玉秀扶她躺下休息,自己回了房。

她坐在牀邊,怔怔地看著那雙已經做好,卻沒機會送出去的靴子。

自除夕那晚之後,林潛已經連著半個月沒出現了。

之前玉秀還想著,是不是那天晚上自己把他一人撇在院子裡,他生氣了。前幾天,她忍不住讓幾個小孩去山腳下的院子看了看,卻被告知,那院子裡如今沒人。

玉秀聽了這話,心頭一陣茫然。

難道他回大遙山了?這也是有可能的,他一直生活在山裡,突然下山住不慣,或許又回去了。

可她又忍不住想起之前趙氏的話,林潛十歲之後,一直都獨身一人在外討生活。他們從未問過,林潛這十幾年,到底在外頭做了什麼。他這次回來,是要長久在家鄉待著,還是要再出去?

若他準備再走,自己怎麼辦?

眼下他到底是回山上了,還是又出去了麼?若出去了,去做什麼?會不會有危險?還會回來麼?什麼時候回來?

玉秀不敢細想。

日子眼看到了二月份,李月梅出門的日子就在二月初三。

這一日,玉秀早早就起了,給家裡人做了早飯,就趕去隔壁琴嬸子家裡。

李月梅正在房裡梳妝,一見玉秀過來,忙拉了她的手道:「玉秀姐,我好緊張,等一下我該做什麼呀?」

玉秀道:「別怕,一會兒喜婆跟你說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就成了,她若沒說,你就站著別動。」

李月梅忙點頭,又說:「玉秀姐,你看這個簪子該怎麼戴,我怎麼都弄不好。」

玉秀便給她戴好,她知道李月梅心裡緊張,就一直在房裡陪她,和她說話,幫她梳妝。

不多時,琴嬸子應付完外邊的客人,進房來。玉秀曉得她們母女有私房話要說,就找了個藉口出去了。

沒過多久,張家的花轎到了門前。

琴嬸子紅著眼眶出來迎客,玉秀進門一看,李月梅的眼眶也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淚珠。

她忙用帕子幫她擦了,道:「大喜的日子,怎麼還掉起眼淚珠子來了?讓人看見該笑話你了。」

李月梅吸吸鼻子,道:「玉秀姐,我捨不得我娘,也捨不得你。」

玉秀道:「傻月梅,你又不是不回來了,張家離咱們村也就半個時辰的腳程,你若想我們,儘管回來就是了。我也捨不得你,可是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成了親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隨便哭鼻子。」

很快,外面放了鞭炮,玉秀忙把紅蓋頭給李月梅蓋上。

李靖進到房裡來,背著李月梅出門。

玉秀和琴嬸子站在門口,看著張家的轎子遠去,琴嬸子一直忍著的淚終於落下來。

玉秀也覺得心頭空蕩蕩的。再過一個半月,她也要像月梅一樣出門了,到時候娘親肯定也會躲在屋子裡抹眼淚。

這一去,她就成了別人家的人,以後日子是好是壞,是喜是悲,全都由另一個人說了算。

下午,玉秀去河邊洗衣服,往日都有李月梅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話,眼下突然沒了她的聲音,倒讓人覺得冷清。

她端著木盆慢慢往回走,經過小竹林時,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月未見,林潛仍穿著一身深色短打,頭髮微有些亂,面上鬍子拉茬,只有一雙黑幽幽的眼睛,仍如往常一樣看著玉秀。

玉秀猛地見了他,竟覺得鼻頭發酸,眼眶發熱,心裡頭說不清是委屈是埋怨還是擔心,她忙轉過身,使勁眨了眨眼睛。

林潛看了一會兒,上前來要拿她手上的木盆,玉秀向一旁走了一步,避開了。

她也說不清此時堵在胸口的這一口氣到底是為了什麼,見林潛悶不吭聲又要來拿她的木盆,乾脆轉過身,冷冷道:「不敢勞你大駕。」

她在林潛面前,從來都是溫和細心、內向害羞的,這幅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倒是從來沒有。

林潛呆了呆,問:「你生氣了?」聲音有些暗啞,像是許久沒說過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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