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秘密往事
不過是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末流殺手,再問也問不出別的信息。
雲莞索性也不問了,直接將人綁了,待會趁夜丟去京兆衙門。
此時,後院一角,卻響起一道並不算陌生的聲音:“雲姑娘、蕭世子好身手。”
來人正是姚青山。
雲莞方才便已經知道姚青山來了,京城忽然出現了這麽些個黑衣人,但凡多注意點狀況的,便不難發現他們的蹤跡,何況此時還不是深夜。
只不過,這樣寒冬臘月的天氣,姚大人怎麽會隨意出門走動呢?
總不會是賞月來的。
雲莞曉得姚青山在暗處看到她將這幾個人黑衣人收拾了。
聞言,並不意外地回頭笑了笑:“姚大人,我以為,姚大人應當早便知曉我和蕭扶疏的身手了。”
習武之人與非習武之人有著明顯的區別,或許在一般人看來,看不出這區別,但在習武的人尤其是姚青山這樣有些武學造詣的人看來,卻能一眼看穿,或許還看不出深淺,但是總能瞧出有沒有內力。
姚青山的目光,停留在蕭韞之的腰間,方才蕭韞之軟劍一出,他便看到了,神情複雜:“原來蕭世子的武器是一把軟劍。”
蕭韞之揚眉不語,示意他繼續說。
姚青山頓了頓道:“幾個月前,欽差郭敬山在陵陽城被殺害,觀其傷口,所用武器,便是一把軟薄的長劍,在下記得,當時蕭世子還在陵陽城中,此後,官府卻不曾再查到相關消息,在陵陽城中,也未曾見過以軟劍為武器之人,而彼時,蕭世子已經來到京城。”
蕭韞之揚言,眉梢微挑:“那又如何?”
姚青山定定地看著蕭韞之,幾乎已經認定了,查了幾個月都不曾查到的殺了郭敬山的人,便在眼前。
即便他沒有足夠的證據,但他認定了,那個人一定是蕭韞之。
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欽差府中,也能做出將人吊在房梁上,留下幾個囂張的大字的,是蕭韞之做的出來的事情。
顧庭瞧著這一幕,眼珠子一轉,便笑著攬過姚青山的肩頭,冬日的冷風裡,一把扇子依舊搖個不停:“姚兄,欽差之事都過去多少了,如今也不是你來管著,怎麽的,見到一個使軟劍的便懷疑上了,這可不太符合你的作風。”
“再說了,這普天之下,又不知蕭扶疏一個人使軟劍。”
因為姚青絲和顧庭的事情,姚家和顧家的關系,在公事上雖然分得清,尚且和睦,但在私底下,關系著實很微妙,作為姚家人和姚青絲的兄長,姚青山並不是很待見顧庭,對方這般勾肩搭背,他不禁皺眉,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他依舊不依不撓道:“即便郭大人有罪,那也是朝廷之事,誅殺朝廷命官,乃知法犯法。”
蕭韞之笑了一聲:“郭敬山該死,姚大人認定我殺了他,如今可是要將我抓去刑部或大理寺?”
蕭韞之話一出來,謝晦便不動聲色地站出來,雖不說話,但護著蕭韞之,不許姚青山將人帶走的意思非常明顯。
姚青山心中認定蕭韞之是凶手,但卻沒有證據,而蕭韞之的態度若此,沒有否認是自己殺的人,卻也沒有一句承認的話,即便帶去刑部或大理寺,又能如何,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
院子裡一時沉默下來,氣氛似是凝固了一般。
雲莞半點也不擔心,從容地打破了凝固的氣氛,非常好客地含笑道:“姚大人深夜怎麽會來我這尚未開張的新店,莫不是跟顧公子一般,被香味兒給吸引過來了,可惜我們剛剛用完膳了,若是大人實在饞得狠了,不如我讓夥計給姚大人下一鍋?”
“不必。”姚青山果斷地拒絕,卻看向蕭韞之旁邊的謝晦。
謝晦的態度,明顯是護著蕭韞之的。
能深夜暢談的人,顯然也並非一般的關系。
而蕭韞之才來京城三個月,謝晦又是那般幾乎不與人親近交友的人,向來話少且獨來獨往,何以這般對待蕭韞之?
若是蕭韞之與謝景那樣的紈絝子弟玩到一塊,姚青山還不覺得奇怪,可對方是謝晦。
他神情尤為複雜,深感蕭韞之可能比京城之人所知道的,藏得還要深。
他從前便不認為,蕭韞之只是一個富貴人家的紈絝子弟。
如今他與謝晦深交,此前,一個遠在陵陽,一個久在京城不出,那麽,蕭韞之到底是什麽人?
他來京城,可是有何目的?
心神微凝,姚青山問道:“夜已深,謝指揮為何也在此處?”
謝晦淡淡道:“姚大人能來,我自然能來。”
顧庭笑了笑:“姚大人這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辦案的呢,嘖嘖嘖,不過這京城之中,無緣無故來了幾個黑衣人,姚大人不先問問他們,來問我們這種喝酒的人做什麽?”
雲莞也笑道:“姚大人來得正好,明日一早,我便將這幾人送去京兆府衙,既然姚大人來了,明日也好做個證人,好幫我證明這幾人,是別人派來刺殺我。”
姚青山看著雲莞彎眸笑的模樣,淡聲道:“有謝指揮、蕭世子和顧公子在,何須在下?”
“多個人,多條人證不是,姚大人來都來了,見者有份,哦,如此我也好讓這些人徹底坐穿牢底不是?”雲莞含笑道:“還是姚大人不願意幫忙,當做沒見過今晚的事情,或者姚大人一直深居府上,從未出過府?”
雲莞摸著下巴凝眉思考:“那我明日,要不要跟京兆府說姚大人也是證人呢?”
姚青山一言不發地看著雲莞,臉色微沉,最後乾脆道:“告辭!”
這意思便非常明顯了,顯然今夜出門,他也並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雲莞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直到院子裡再次只剩下了她和蕭韞之幾人,雲莞才疑惑道:“深更半夜的,姚青山怎會在此?”
顧庭幽幽道:“神秘只行,行神秘之事,剛好撞上你這鋪子裡打打殺殺了,小阿莞,沒準再過不久,你能直到姚大人的秘密呢。”
雲莞皺眉:“你好像知道?”
顧庭聳了聳肩,嫌棄道:“本公子對恩國公府的事情,毫無興趣。”
雲莞曉得了,是因為那位姚家六小姐。
聽說這段時間,姚青絲追顧庭也追得緊呢,若不是知曉她和蕭韞之定親了,以她和顧庭的關系,估計那位還敢來找她的麻煩。
*
同樣的夜晚,在距離雲莞的新店幾條街遠的刑部侍郎孔言方府上。
原本應該熄燈的時候,孔言方的屋裡,卻一直燈火昏黃。
屋裡點了炭火,暖烘烘的。
他尚未休息,只穿著居家的便服,在屋裡走來走去,時不時開窗瞧瞧外邊的狀況,被一陣寒冬臘月的冷風給吹了回來。
他在等消息。
那一日,兒子與雲莞在酒樓裡發生摩擦,他得知雲莞將兒子綁了,倒掛在酒樓裡,差點要上門討個說法。
但很快,兒子的話讓他警醒了過來。
雲莞那一句不配提雲承德的名字的話,讓他幾乎便認定了,雲莞已經知曉十五年前,雲承德上京趕考,卻被發現諷刺科舉,從而雲家嫡系三代取消科舉的事情,另有隱情。
她一開始,便是帶著目的來的。
只是,可能礙於沒有目的,尚未做出什麽實質性的事情。
孔言方豈能容許雲莞翻出當年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刑部侍郎的位置,最好的辦法,便是在雲莞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之前,先將此事給解決了。
她來京城,揭開桃花江堤壩案,便得罪了不少朝中權貴,孔言方想,只要以這個為借口,找人刺殺,即便雲莞出事了,也查不到自己的身上。
今夜,便是出手的時期。
他等了大半夜的消息,也依舊等不來得手的消息,心中不可謂不著急。
想到這裡,孔言方不免想起了十五年前的往事。
在當時,陵陽城內,最有希望的學子,便是他的好友雲承德,兩人一道進京趕考,他家中較為豐裕,能給考官行些方便,但來京城備考兩月,雲承德卻以其才華深得京中不少夫子、先生的賞識,相比之下,他便顯得平平。
甚至,當時,連他心儀的女子都只將目光放在雲承德身上,開考的前幾日,他與雲承德一道喝酒,意外之中,聽他酒後吐真言,並不十分熱衷科舉。
此番進京趕考,亦是盡人事,聽天命,並不強求。
他不知為何,但知曉了此事之後,一個想法,便在腦中醞釀了出來。
多少年來,無數人因為臨考之前,言行放肆,做出諷刺科舉的事情,若是此事發生在雲承德的身上,他便沒有機會了。
果然,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家中財力豐厚,能與考官行方便,再現先提前解決了一個勁敵,他順利中舉,最後取上心儀的姑娘,借助嶽丈的勢力,平步青雲,直到今日。
十五年前,雲承德離開京城之後,兩人割袍斷義,雲承德卻並未告發他,他明白,是因為雲承德毫無證據。
但他為此戰戰兢兢兩個月,生怕雲承德深挖此事,不惜派人半路截殺,雖並未成功,但後來,一直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此事也漸漸淡在心中,但他沒有想到,十五年之後,雲承德的女兒,想要重新將此事揭發出來。
那不是個好相與的丫頭,但是,雲莞能找出證據麽?
可即便不能,那丫頭,遲早也是個禍患。
想到這裡,孔言方臉色漸漸陰沉。
孔夫人已經睡了一覺醒過來了,卻發現丈夫沒有休息的意思。
她不太明白,還帶著一點睡意:“夜這樣深了,老爺為何還不休息?”
孔言方聞聲嚇了一跳,猛地轉過來,神情嚴厲地看著孔夫人。
孔夫人一怔,睡意全無:“老,老爺……”
孔言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當做實在有些大,才擺了擺手道,溫聲道:“夫人怎麽醒過來了,可是我吵醒了你,我將燈關了,你好好休息。”
孔夫人搖了搖頭:“無礙,老爺也莫要太晚。”
孔言方溫聲道:“好,夫人先休息,我也很快了。”
孔夫人點了點頭,並不再多問,繼續躺下了,但她卻沒有閉眼睡覺,而是睜眼看了孔言方好一會兒。
到底是十幾年的夫妻,孔夫人能感知孔言方的情緒,柔聲問道:“老爺可是碰上了什麽憂煩之事,與那凌陽來的雲家人有關麽?”
孔夫人自然知曉,兒子被雲莞教訓的事情,她原本就寵愛兒子,當然不肯罷休,但平日裡一向疼愛兒子的丈夫,卻堅決反對她去與雲家討說法,甚至不讓兒子出現在雲莞的面前。
而自從兒子與雲莞在酒樓發生過摩擦之後,丈夫的情緒,便有了明顯的變化。
“沒有的事。”孔言方道:“夫人不必擔心,不過是朝中一些事情罷了。”
孔夫人便不再多言,她剛要躺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孔大人立刻披上外裳往外走去。
開了一個縫隙的門口,孔夫人看到,來人是平時跟隨丈夫出行,負責保衛他安危的一名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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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只聽到了丈夫一句壓抑著提高了的聲音:“失敗?”
雲莞本就不打算明早之後再將那些人送去京兆府衙,而是姚青山離開之後,便立刻將人綁去了京兆府衙,一直關注著動靜的孔府之人,自然曉得了此事,得知派去的殺手已經失敗,便趕忙回來通知孔大人。
唯到此時,孔大人方知,雲莞的身手,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一些。
山雨欲來,危機之感,孔大人連屋子都沒有回,便匆匆去書房了,他要重新考量,該如何應對這件事情。
雲莞將人送去了京兆府之後,拍拍手便回去了。
第二日,新店開業,辰時,京城的天已經大亮,今日風並不太猛,早已傳出去的新店開業的消息,吸引了不少人過來熱鬧。
莫說客人,光是顧庭、謝景等人帶來的朋友,便能聚了七八桌,熱鬧非凡。
一開鍋,一生火,那鍋底的香味,能傳出三丈遠,光是香味,便吸引了不少客人過來。
古董羹在京城並不是新鮮玩意,但耐不住雲莞的湯底味道吸引人,食材豐富,吃法與眾不同。
一到冬日,便恨不得日日往古董羹酒樓裡鑽的人,都忍不住摩拳擦掌來試一試這新開的店鋪。
雲莞亦忙碌的,她親自坐鎮帳台,看著一錠錠進了錢櫃裡的白花花的銀子,臉上能笑出花來,見到任何客人,說話都甜滋滋的,直把人哄得保證下次還來,不僅自己來,還要帶家人和朋友過來。
雲莞越發心滿意足。
蕭韞之便在旁邊瞧著,見她收銀子的高興模樣,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愛,就是這張嘴太甜,讓他有些吃味。
雲珍兒和柳青松尚未離京,今日也在新店裡幫忙。
開業的第一日,很是順利,顧客品嘗過後,讚譽頗多,尤其對湯底和食材的讚譽最多,雲莞表面謙虛,實則心中已經樂開了花,一一應下每一個來她跟前誇讚的人。
直到送走了最後一桌客人,她才歡呼一聲,撲回帳台,看著一抽屜的銀子,笑得眉眼彎彎,那財迷模樣逗笑了雲家所有人。
新店開業之後,店鋪交給管事的打理,不論是紅顏坊還是酒樓,都無須雲莞或雲懷誠親自坐鎮。
天兒越來越冷,京城也下了鵝毛大雪,一夜之間,街道房頂都變得白茫茫一片。
也正是在這樣寒冷的時節,兩輛從陵陽而來的馬車,慢慢使向了京城。
來人正是已經出發了一個多月的蕭老爺子和蕭老太太,以及蕭定夫妻和蕭素蘭一家三口。
雲莞和蕭韞之不顧寒冷,親自去城外迎接人,遠遠地便看到馬車走過來了,隨行在馬車邊的,卻是兩個年輕的男子,一左一右,相伴而來。
雲莞定睛一看,不由驚呼:“那不是燕公子麽?”
燕行之不是應該在西甸?怎的與蕭家的馬車,一道兒來了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