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北齊國師
柳貴妃和柳雲宗衝入殿中時,他手裡的一個木雕正好“啪”一聲從他手裡滾落到地上。
“皇上,臣妾的兄長今日從陸都督府賀喜回來,半路上有一女子攔住臣妾兄長的轎子。那女子對臣妾的兄長說……她是陸淮起兒時的夥伴。她說可以證明陸淮起並不是真的太監。”
自從明懷帝再清醒過來後,柳貴妃就只見過明懷帝一兩次。而現在朝堂的局勢又都被陸淮起掌控著,柳貴妃他們兄妹兩也明白,如果再繼續讓陸淮起這般囂張下去,他們兄妹兩到頭來可能什麽都得不到。
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想趁著陸淮起成親之日,對明懷帝的控制松懈之際,對陸淮起做點什麽事,即使不能重創他,也能給他添點堵。
明懷帝看著柳貴妃揚起她那張風情萬種的臉,他心裡無波無瀾,再也沒有了往昔對她的那點憐惜疼愛之情。
“哦,你們說的事情朕知道了。”明懷帝撫著胡須,神情平淡的回應著。
“皇上,現在已經不止是陸淮起兒時的玩伴說他是假太監了,那夜宴請北齊皇帝太子時,高太子也說陸淮起是個假太監的。皇上您長居宮中可能不清楚,外面的人最近也都在傳陸淮起是假太監。”明懷帝平靜的態度讓柳元宗心裡一慌,不得不接過柳貴妃的話頭,繼續對明懷帝說道,“皇上,微臣並不是嫉妒陸都督能得皇上您厚愛。微臣只是覺得陸淮起是皇上的寵臣,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皇上的臉面。若他真的是個假太監,那世人必定會譏笑皇上您昏庸無能才被他蒙蔽。”
柳元宗慷慨激昂的把話說完,就和柳貴妃一起看向明懷帝。
明懷帝臉上的表情依舊平淡。他身子慵懶的靠在龍椅的後背處,語氣淡淡,“那你們準備讓朕怎麽做?”
柳元宗眼裡快速閃過一抹精光,又俯下身給明懷帝磕頭,“皇上您還是把陸淮起召進宮來,找幾個可靠的人給陸淮起驗身吧。那樣是非曲直自然就清楚明了了。“
柳貴妃也趕緊附和著,“皇上,臣妾的兄長這般提議也是為了皇上和整個皇室的名聲著想啊。”我們並不是因為私仇私怨才來刁難陸淮起的。
明懷帝嘴角邊揚起一抹譏嘲的笑容,他一只手在龍椅的椅背處摩挲了幾下後,慢慢的俯下身撿起地上剛才掉下去的那個木雕。
將木雕放在手裡把玩了許久,明懷帝平靜眼瞳漸漸冷切了下來。
驀的!他竟然暴戾的直接將手裡的木雕惡狠狠的向跪在殿中的柳元宗頭上用力的砸去。柳元宗根本沒有想到明懷帝竟然會這般對他,他來不及躲閃,木雕直接砸在額頭上。
他的額頭處馬上就多了一個傷口。柳貴妃被嚇得趕緊驚惶的看向明懷帝。她和明懷帝同牀共枕了這麽多年,她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這般暴戾的對待她的兄長。
“你們這幫人,整天不務正業,不能幫朕排憂解難。腦子裡卻想的都是爭權奪勢的那一套。陸淮起是不是太監,朕又不是傻子,怎麽會不知道。不需要你們這幫廢物打著為朕好的名號天天到朕的面前吹耳邊風。”
明懷帝劈頭蓋臉直接罵道。
他就是養了一幫只吃乾飯不做正事的飯桶,這才陸淮起鑽了空,成了他的心腹。
“皇上,臣妾的兄長……”柳貴妃想為柳元宗辯護,可她才剛開口,明懷帝又是一記狠厲的目光向她覷來,“你也給朕閉嘴!有這功夫到朕面前搬弄是非,還不如回去好好看著雲瑤,不要讓她再給朕做出什麽丟人現眼的事情了。”
印象中這也是明懷帝第一次這般凶狠的罵她,柳貴妃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
明懷帝看她這樣淒楚的模樣,心頭更覺得大火,臉上一沉,他凶狠道,“哭什麽哭,朕又不是死了,你至於哭得那麽難看嘛?留著你的眼淚等朕死了那天再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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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懷帝這話說得就很重了。這下柳貴妃她是哭也不是,不哭又覺得委屈至極,一張小臉一垮,臉上表情狼狽又苦楚。
“好了,你們都滾吧!”明懷帝大手一揮,讓他們兄妹兩離開,“出去後順便告訴外面的人,以後要是有人再來朕的面前說陸淮起是假太監,朕絕對不會對他心慈手軟。”
柳貴妃和柳元宗兄妹兩互看了對方一眼,最後只能悻悻然行禮離開。等他們兄妹兩出了殿,明懷帝臉上的表情也是比剛才還要陰沉,他從龍椅上站起身,手用力的一拂,案台上的東西便已經“劈裡啪啦”的掉落在地上。
“陸淮起……陸淮起……”明懷帝幾乎像只瘋狂的野獸一般歇斯底裡的叫著陸淮起的名字,語氣中噴薄而出的恨意簡直是要把陸淮起大卸八塊。
殿門口的小太監聽到他的罵聲都將耳朵聳搭下來,裝作沒有聽到。
陸淮起不在他面前,陸淮起的奴才們在他面前。明懷帝很快的就將怒氣遷怒在小太監們身上,“你們這些人奴才,朕平日裡對你們不薄。你們倒好,關鍵時刻都和陸淮起穿一條褲子了。等著吧,朕總有一天要讓你們這些奴才們知道到底誰才是這個皇宮的真正主人。”
回應明懷帝憤怒怒吼聲的是一片安靜,死灰般的安靜。
明懷帝狠狠的發泄了一通後,身子一跌,整個人又跌落在大殿的石磚上。
心頭湧起一股無可奈何的悲憤感,一想到老祖宗傳下來的的幾百年基業有可能會在他的手裡淪陷,他就難過的眼眶一紅,繼而整個人就悲慟的嚎啕大哭起來。
一切的軌跡都遵循著那個神算子的預言在發展。
陸淮起到底是不是真太監,現在似乎已經不是最關鍵的問題了。他的大皇女一顆心已經貼在陸淮起身上,他這個皇帝似乎也需要依靠陸淮起繼續苟活下去。
西梁的天下正漸漸的脫離他的掌控,而他那些只會吃乾飯的蠢笨臣子,卻沒有一個人能幫得上他。
他哭得匍匐倒地,殿門口這時終於有個小太監弓著腰走進殿中。他輕輕地來到明懷帝面前,神態恭敬的上前要來攙扶明懷帝,卻被明懷帝一把用力的拂開。
“滾!朕沒有讓你們進來,誰讓你們來看朕的醜態了!”
那個小太監並沒有被他的怒罵聲嚇走,又是弓著身子上前去扶明懷帝。明懷帝怒瞪了他一眼後還是向他咆哮著讓他離開。
小太監一雙機警的眼睛向殿門口的方向看了看,見殿門口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他又往前湊了一步,緊挨著明懷帝,壓低聲音,“皇上,您可要保重龍體啊。”
這話聽在明懷帝耳畔邊像是在譏諷他似的,他現在還有什麽龍體可以保重啊。
明懷帝覷向小太監的目光變得更加陰厲,小太監也不生氣,又湊上前用更加低沉的聲音說著,“皇上,奴才雖然只是個閹人,但也知留得青山在,方能贏得最後的勝利。陸淮起現在的勢雖然大,可整個西梁到底是皇上您的。朝中不知道有多少文武百官是對您忠心耿耿的。就連后宮裡,柳貴妃娘娘,還有……剛被接回宮的……”
小太監都還沒有把慕雲瑤的封號說出來,明懷帝眼底的陰霾更甚。他直接粗暴的打斷小太監的話,“給朕滾!滾!”
如果說他的大皇女嫁的不是什麽好人,那他二女兒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這兩人半斤八兩,他都不想搭理。
小太監見明懷帝的反應這般強烈,他眼眸裡有精光在閃爍,“撲通”一下就給明懷帝跪下,用更加謙卑的態度對明懷帝恭敬小聲的說著,“皇上,不管別人怎麽無視您,在奴才心中,您才是咱們西梁國唯一的主子。奴才小忠子,永遠效忠的都是皇上。皇上您現在可能用不到奴才,但若是哪天有用到小忠子的地方,奴才一定竭盡所能,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明懷帝嘴唇輕掀,輕鄙的一笑,似乎根本不相信小太監的話。
“你滾吧!”他冷冷下達逐客令,隨即眉頭輕輕一攢,又從地上抓起一樣東西朝殿門口的方向狠狠的砸去,“殿門口的,你們都死了嗎。朕要吃藥!朕要吃藥了!”
等他大概吼了幾個聲音後,殿門口才有一個小太監急衝衝的衝進大殿裡。那個叫小忠子的太監本來還想繼續留在殿中,但剛進殿的那個太監直接將他推出大殿。
小忠子不得不離開。
等他出了殿,迎面正好看到一個手捧著小腹的老太監。老太監看到小忠子,一張臉馬上笑的堆起了褶紋,“小忠子,你看我這身子,今天只是喝了點酒而已,便腹痛一直要上茅廁。真是謝謝你來替我的崗了,皇上他沒有什麽事吧。”
“義父,您放心吧。皇上剛才並沒有出什麽事。不過……”他突然挨進老太監身邊,小聲的說著,“皇上怎麽看著精神很不濟的樣子,還有我剛才看伺候皇上的那個貼身隨侍要給皇上喂藥時,還特凶狠的把我給趕出殿中。”
老太監只是明懷帝身邊的三等隨侍,平日裡也就負責給明懷帝整理下筆墨紙硯。
一聽小忠子剛才進了殿,老太監臉上馬上露出訝異的光芒,但隨即的他自己又釋然。“你小子還算是好運,平日裡伺候皇上的惠文惠武他們都不讓我們這些奴才多靠近皇上的。今日可能是陸淮起成親,惠文惠武他們對皇上的看守沒有那麽嚴密,才能讓你跑進殿裡的。小忠子,你可記得了,咱們只是這宮裡的奴才,主子們打架,咱們做奴才的能少摻和就少摻和吧。”
小忠子是老太監前兩個月剛收的義子,怕自己這個義子心思野,反倒是會害了他的性命。老太監這才想著提醒小忠子,讓他能腳踏實地些。
“義父提醒的,小忠子銘記在心。”小忠子低垂眉眼恭敬的說著。
等小忠子和老太監分開後,他在皇宮裡拐來拐去,最後確定沒有人跟蹤後,才去了一處已經荒廢掉的大殿。大殿裡,有一抹橘黃的螢光在閃爍著。
螢光之中,有兩人正在等著小忠子。
小忠子見到這兩人後,便給兩人行了禮。
螢光之中,兩人緩緩轉身,露出她們的廬山真面目。
慕雲瑤、阿珂。
“奴才依照兩位小主子說的那般,混到皇上面前,也試圖在皇上面前提二公主的名號。但皇上都不等奴才把話說完就直接將話給打斷。奴才無法,只能回來向兩位小主子複命了。”
小忠子抿了抿唇,輕頓下又補充的說了句,“奴才愚昧,還請兩位小主子在……國師大人面前替奴才美言幾句。”
慕雲瑤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讓小忠子離開。等小忠子退下去後,她又陰著臉看向阿珂,“虧咱們今天還想給陸淮起一點難堪呢,結果人家皇帝直接就對陸淮起放任不管了。得虧柳貴妃他們在咱們前面吃了癟,要不然咱們那個計劃實行了,也是和柳貴妃他們一樣的下場。”
抱怨完這個,她又繼續抱怨著,“皇帝不是最寵愛死去的柳大貴妃嘛,怎麽頂著她女兒名號的我,一點寵愛都沒有享受到。”
慕雲瑤不滿的抱怨著,眼裡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天真無邪。
阿珂沒有回答她。
慕雲瑤眉頭輕壓了壓,“你晚上給那位飛鴿傳書吧,告訴他……他看重的那一位已經在今天成功嫁給陸淮起了。”
慕雲瑤這話說的帶了滿滿的怨氣。
橘黃色的光線打在阿珂的臉上,阿珂眼睫輕垂,遮住她眼裡翻滾的情緒。慕雲瑤洞悉不了她現在的心情,便嘟著嘴又埋怨著,“那個人也真是的,私下裡收了你為徒弟,對你又照顧有加。可怎麽就對你上不了心來了。”
說完,她用力的一拂袖,隨即離開。
在她離開後,阿珂嘴角微微一壓,眉眼鐫刻上風霜。
所有人都希望陸淮起倒霉,可她不是。她最希望沈青黎倒霉。
在她們都還沒出生時,她的母妃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女人。如果不是沈皇后的惡毒,她一出生就會子憑母貴,成為皇上的掌上明珠。
結果,她一出生就沒了母妃,她還被人送出了皇宮。
老天有眼,同為公主,沈青黎的命運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但即便沈青黎曾經受過什麽苦難,也不足以彌補她的母妃沈氏對她造成的傷害。
更何況那個人……這一兩年裡似乎一直都很關心沈青黎的事情。
沈青黎應該連見都沒有見過那個人,她實在是想不通,他怎麽就對沈青黎上心了?
天蒙蒙亮時。
沈青黎被一陣親吻給吵醒。經過昨夜的激纏,她整個人到後面已經被折磨得都要散架了。好不容易剛闔眼睡過去,卻又被他折騰的醒來了。
她小臉一苦,可憐巴巴的看向陸淮起。陸淮起用挺括的鼻子輕蹭了蹭她粉嫩的嘴唇,有些無奈,又有些痛苦的說著,“好吧,早上這次就先欠著了。等晚上……晚上咱們再……”
他後面的話沈青黎都沒耳聽。
平日裡對她溫潤嬌寵著的男人一上了牀,生龍活虎的像只猛獸,一次一次的將她吃進嘴裡。她懷疑自己可能在接下來的一兩天裡都要下不了牀了。
她虛弱得闔眼,不準備搭理陸淮起。陸淮起有些委屈。
他承認他不是什麽不愛美色的英雄,但他對外的身份是東廠都督。有這個身份在,他這些年哪裡敢沾花惹草啊。他的妻子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昨晚抱著她,他那些讓他自以為豪的自製力直接崩潰了。
看著鮮嫩清靈的她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他就禽獸到恨不得在她身上的每一處都烙刻下屬於他的印記。
一次又一次,他沉迷在魚水的歡愉之中難以自拔。
身體、心裡都充斥著一種全所未有的滿足感。
見沈青黎裹緊了被子一副深怕又被他給惦記上的小心翼翼模樣,陸淮起心一軟,主動湊到沈青黎身邊,長臂一伸,將她抱在懷裡。
兩人沒有說話。
過了小片刻後,就在陸淮起以為她已經睡過去時,沈青黎的說話聲從衾被裡傳出去。
“那個北齊的國師,你知道嗎?”
這話問的陸淮起突然一怔。
北齊國師,他當然認識了。當年就是這位國師配合著高君慎,將她母后腹中懷著的孩子指為妖孽,還說若是讓這個妖孽生出來,整個北齊都要遭殃。
在他的煽動下,北齊很多的百姓們都相信了他的這個預言。北齊人開始對懷了妖孽的皇后議論紛紛,加之有心人的設計,他母后當時又做錯了幾件事被人利用。這下北齊無數官員都開始討伐他們的皇后了。高君慎就是這時“順應民意”親自下令要斬殺皇后和皇后腹中的孩子的。
“北齊的國師據說姓殷,是個多年容顏都沒有變的陰險家。”
沈青黎的注意力放在他說的“據說”兩個字上,她翻了個身,揚起長睫,疑惑的問道,“難道你這個西梁的東廠都督到現在都沒有查到他確切的消息嗎?”要不然怎麽會用一個“據說”來表明這位國師可能是姓殷,也可能是不姓殷的。
陸淮起苦笑,“的確如此。這人哪怕是平日裡主持祭祀,也會蒙著面。我以前聽我皇祖母說過,他永葆青椿,容顏都未曾改變過。
後來我想多詢問一些有關這個國師的消息,但我皇族母就把話給岔開了。總之,不僅是對整個北齊人來說,哪怕對整個北齊的皇室來說,國師也是神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