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送親(一)
今天的第一更。
第二更下午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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訃告發往了各處,整個夏府沉浸在了悲傷之中。
臻璿躺在牀上,從窗戶望出去,天一院裡掛了白綢,人人素服。
夏頤卿要守靈,一夜未歸,直到天亮時才一身疲憊地回來,略休息了會兒,又往長生居去了。
這日裡,姻親家眷上門吊唁,靈堂內外哭聲一片。
裴家人原是歡喜地來賀臻璿生子的,哪知收了紅蛋的第二日,又收了訃告。
在靈前拜了,這才來看臻璿。
孫氏在牀邊坐下,柔聲與臻璿道:“夏府治喪,十四叔母不能過來。你到底是坐月子,不要逞強。”
臻璿微微頷首。
白事為重,昀哥兒洗三都很是簡潔,匆匆完成。
老祖宗停靈四十九天。
雖然是月子裡,有些規矩相衝,臻璿多數時候都躺在牀上休養,但總歸是休息不好,身上都沒多少力氣。
剛出了月子,臻璿便過去了長生居,跪下哭了一場。
等男丁們抬了老祖宗出門上山,臻璿看著滿天飄揚的紙錢,心情愈發沉重。
孝期裡規矩多,各房各處小心翼翼過著日子。
天一院裡,有幾個小丫鬟不懂事,讓執棋挑了錯,狠狠訓了一頓,一時老實了不少。
孫氏又來探望過臻璿兩次,帶了些消息過來。
臻琪在六月裡生了個女兒,傅家男丁興旺,女兒卻很少,又因著傅老將軍唯一的孫女傅凌遙遠嫁和親,全家上下都盼著能添個女孩,臻琪生的這個成了家中的寶貝疙瘩。
臻玟的婚事定下了,是她母親趙氏族中遠房的親戚,四房雖然對這門親事並不滿意,但臻玟畢竟是年紀拖得太大了,便依了趙氏的意思。
裴家女兒裡頭,隻臻珧一人前途未明,薑老太太和張氏說了好幾次,張氏都百般拖延,薑老太太沉不住氣了,想學趙氏一樣,在薑氏族中挑個人出來。
八月裡,臻徑迎娶鬱琮進門,了了周氏的一樁大心事。夏家還在孝期裡,臻璿沒有回去吃酒,只聽孫氏說他們夫妻瞧著和睦,安心不少。
而把夏家從悲傷裡拖出來的是夏湖卿的婚事。
定遠侯府和夏家定下了婚期,十月二十八娶夏湖卿進門,亦能在今年臘月裡趕上開祠堂,讓夏湖卿在祖宗跟前磕頭。
鄭氏算了算日子,與鄭老太太道:“九月半出門,時間不算寬裕但也夠了,嫁妝都是備好的。”
鄭老太太拿著嫁妝單子來回看著,夏湖卿紅著眼坐在臻璿身邊,低著頭一言不發。
臻璿拍了拍她的手,寬解道:“正好五個月,你也是出了孝期了,是該嫁過去了。四妹妹也是訂了親的,三叔母上個月還提過,夫家想把日子定在開椿的時候,可現在都在甬州,他們也不好越過了你。”
夏湖卿垂著眼簾,低低應了一聲。
鄭老太太按了按眉心,道:“你和頤卿媳婦商量著來。”
鄭氏頷首,再抬起頭來時,眼底添了些堅持:“我想讓湖卿從京中青花胡同出嫁。”
不僅是鄭老太太一怔,夏湖卿和臻璿都對視了一眼。
臻璿細細想了想,倒能明白鄭氏的意思。
九月半的時候,甬州這裡依舊治喪,大辦喜事並不妥當,若京中宅子就不用顧忌許多,風風光光辦了,亦不用委屈夏湖卿。
只是京裡有京裡的不方便。
夏家所有親眷都在甬州,誰替夏湖卿操持?若跟著進京,為了趕上臘月祭祖,等夏湖卿回門之後便要馬不停蹄地返程,路途辛苦。而因著輩分不同孝期不同,能送夏湖卿進京的親眷只有同樣卿字輩的兄嫂。
二房那裡,夏蘇卿和雲氏的意思暫且不論,夏頤卿和臻璿這裡……
臻璿不曉得夏頤卿會怎麽打算,當年老祖宗爺過世的時候,他是服喪了三年的,現在隻五個月……
夏湖卿又怎麽會猜不到臻璿的為難,可她作為新嫁娘,實在不能隨意出主意,只能惴惴坐著。
鄭老太太暗暗歎息,抬眸看向臻璿:“你問問頤卿的意思。”
臻璿應下。
這種事情,自是要避開人說的,等夜裡吹燈落帳,臻璿枕著手臂側身望著夏頤卿,把鄭氏的意思說了一遍。
夏頤卿看了臻璿一眼,良久長長歎了口氣:“便如此吧。”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
臻璿親自去了一趟夏湖卿院子裡,卻見核桃一人守在屋子外頭,她瞄了屋裡一眼,問道:“三小姐呢?”
“小姐在屋裡。”核桃正要通傳一聲,臻璿搖頭止了,挑了簾子進屋。
夏湖卿不在外間,而是端正坐在寢房的梳妝台前,她的面前放著烏木盒子,手中一根玉簪,一瞬不瞬盯著看,許久沒有動作。
過了好久,夏湖卿才留意到臻璿的到來,她紅著臉把東西收了起來,羞赧著問道:“嫂嫂怎麽來了?”
臻璿抿唇笑了:“我是來告訴你,我和二爺送你進京。”
夏湖卿一怔,眼中神采奕奕,不由笑了。
離出發的日子已沒有多久,夏湖卿心中不安,卻無人能言。
遠嫁,高攀,對未知的將來,夏湖卿有她的惶恐,而能有兄嫂陪同進京,真的讓她輕松了許多。
靠著臻璿,夏湖卿低聲道:“嫂嫂,謝謝。”
“該謝謝你哥哥。”雖然夏湖卿極力掩飾了,臻璿依舊從她的神情裡尋到了一抹猶豫和遲疑,她柔聲寬慰,“不管那一位為何娶你,他既送了你簪子,你就別太擔憂了。婚後的日子,是自己腳踏實地過出來的。”
夏湖卿被臻璿看穿了,不好意思地撇過了頭:“不是,我就是在想他到底什麽模樣……”話一出口,越發覺得尷尬羞澀,匆匆抬眸看了臻璿一眼,見她笑容溫和友善,心中一動,垂下眼道,“恩,我是在怕,真的怕的。
我從沒有見過他,京城和甬州相距千裡,在定遠侯府上門提親之前,我連京裡有個定遠侯都不知道,更不曉得符琰這個人,他高矮胖瘦,從未聽任何人提起來過。
本來跟我都沒有一丁點關聯的人,突然就要娶我了,他的xin情脾氣,我兩眼一抹黑全部不清楚。
他是送了我親手雕刻的盒子,送了我玉簪,可我還是會怕,怕在京城沒有一個親人,怕高攀侯府被其他人小瞧……”
這些心思,從來都是深深埋在心底的,夏湖卿沒有對人說過一句,與鄭老太太、鄭氏她不敢說,對著溫姨娘更加開不了口,她只能一個人徘徊。
臻璿亦知道夏湖卿秉xin,她願意對她敞開心扉,是無比的信任她的。
摟著夏湖卿,臻璿說了一番心裡話:“我明白你的這些心情,畢竟是完全陌生的人,要跟他過一輩子,怎麽會不怕呢。小侯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但那些都是道聽途說的,還遠遠不夠,是要靠你自己去了解。
我比你好一些,我婚前見過二爺幾次,他幫過我,但也僅僅就是這樣,除了二爺的模樣之外,我不了解他的xin情脾氣,不了解他的喜好。不單單是我,幾乎全部的待嫁的小姐都不知道。三弟妹也一樣,她也從沒見過三叔。
京城是遠,親事是高攀了,可三妹妹你要記住,你是由祖母和母親帶大的,是郡夫人親自教養的,祖母是懷安王爺的奶娘,她教養出來的小姐難道會沒有名門氣度?
他既有心與你好好相處,你也要抬起頭來,不亢不卑。”
夏湖卿沉默了,她反覆咀嚼著臻璿的話,久久才仰起頭來:“我聽嫂嫂的。”
鄭老太太翻著黃歷,定了九月十八日啟程。
鄭氏去二房問了何老太太的意思,她來回反覆了幾次,還是沒定下是不是讓夏蘇卿和雲氏跟著一道去。
何老太太那些小九九,家中上下誰人不知,眼瞅著日子近了,鄭氏不願和她多費唇舌,讓大老爺去問了二老太爺的意思。
二老太爺是個明白人,夏湖卿從京裡出嫁,即便臻璿再能乾,也是頭一回操持這種事體,難免分身乏術。會來吃酒的是與夏家有生意來往的人和一些姻親,尤其是臻璿那邊的親戚,皆是貴人,若照顧不周失了禮數,夏家面子上也不好看。夏蘇卿夫妻倆年輕,也沒什麽經驗,但好歹多幾個人手。二老太爺做了主,讓他們一道進京。
三房、四房得了消息,少不得送些東西與夏湖卿添妝。
袁氏是很想有這樣接觸權貴的機會的,但三老爺孝期未過,她哪裡能夠遠行,惋惜到了最後,竟懊惱起了沒早些替夏恆卿娶了媳婦,要不然,就能讓他們也進京去了。
天一院裡,丫鬟婆子們收拾著行李。
常嬤嬤心裡歡喜,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來,認真查看著小丫鬟們整理好的箱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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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綾剛剛有了身子,臻璿讓陳媽媽留在甬州好有個照應,又讓高媽媽留守了天一院,便點了讓常嬤嬤跟著去,她等了這麽久,總算是有了機會了。
而隨行的丫鬟中,一等的帶去四個,留下執棋打理天一院內外事,又洙香、步月兩個二等,又添了年紀最小的兩個三等。
感謝書友喚瀠瀟的平安符,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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