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你就是這般與我說話的?”
“那姑姑要我如何說?或者您覺得我一句話也不說?”雲淺月挑眉。
“你……”皇后氣怒失語,一雙鳳眸死死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看著她,任她看來。她自然知道皇后為何這麽大的火氣,當然是因為容景和她之事。若沒有前一陣子在皇宮禦花園她偷聽了她和明妃的談話,此時她才沒有心情應付她的怒火。
“你過來!”半響,皇后壓製住胸中的怒火,緩緩坐下身。
雲淺月抬步走進皇后,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身。
“我問你,你和景世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皇后看著雲淺月,“我要聽實話!”
“他喜歡我,我喜歡他。就是這麽回事兒!”雲淺月也不拐彎抹角。
皇后面色一變,剛壓製上的怒火又襲上臉龐,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雲淺月不答話,她自然知道她在做什麽,就因為太知道,所以才清醒地看著她自己沉入泥潭。以至於到如今這般兩難境地。
“榮王府和雲王府自百年至今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得聯姻。你知道這條規矩的由來嗎?”皇后看著雲淺月,似乎怒其不爭。
雲淺月想著雲王府和榮王府那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似乎與貞婧皇后有關。但具體如何她並不知道。她看著皇后搖搖頭,“姑姑願意說的話就讓我知道知道也行!”
皇后凌厲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外面喊,“孫嬤嬤,守住門,任何人不準踏入!”
“是,皇后娘娘!”孫嬤嬤立即過來將房門緊緊關上,守在門口。
“當年貞婧皇后喜歡的是榮王府的榮王!”皇后壓低聲音怒道。
雲淺月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后。
皇后冷哼一聲,“意外了?”
雲淺月眼中的驚異散去,笑了笑,“有些意外!”
“榮王喜歡的也是貞婧皇后!”皇后緩緩開口,聲音極低,“榮王榮華冠蓋,貞婧皇后才貌雙全,當年誰人都說那是一對璧人。珠聯璧合。可是始祖爺一紙詔書,貞婧皇后入了宮。自此天下傳揚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情比金堅,無人再言論一句榮王。當年之事幾句話說來簡單,但這背後你能想到會有多少血雨腥風?榮王府嫡出子女入宮為後的遺詔是怎樣留下的?你以為真是始祖皇帝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
雲淺月沉默,想著當年榮王和始祖皇帝怕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較量。最後榮王輸了。
“貞婧皇后之下,菱華皇后同樣喜歡的是榮王世子。始祖皇帝親自賜婚,菱華皇后嫁給當時太子。且彌留之際,留下祖訓,雲王府歷代子女入宮為後,太子必須迎娶雲王府女子為後。其他王公大臣女兒為妃。”皇后語氣嘲弄,“偏偏還美其名曰對貞婧皇后深情不悔。可是有幾人知道榮華宮裡紅顏做枯骨,日日對長燈?榮王府裡有人對月到天明?”
雲淺月心中忽然有些淒涼之感。
“也就奇怪了!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不想去皇宮做鳳凰,偏偏就喜歡榮王府後院的紫竹林。”皇后忽然淒淒一笑,“一個個還至死不悔!”
雲淺月抬眼,訝異地看著皇后,“姑姑喜歡的人也是……”榮王?容景的父王?
皇后此時氣怒盡退,不搖頭,也不點頭,“我本以為你是個例外!這些年你一直追在太子身後,一副非太子不嫁的樣子。未成想卻還是走上了這一條不歸路。”
是不歸路嗎?雲淺月不置可否。百年來雲王府的女兒都喜歡上榮王府的世子,這的確有些戲劇xin。她看著皇后,想著那日她和明妃的對話,“姑姑,當年不是因為喜歡皇上而一頭扎進皇宮的嗎?”
“喜歡?”皇后忽然冷笑一聲,“我是不得不嫁!”
雲淺月看著皇后的神情不像作假。那麽她和明妃那日說的話就是三分真七分假了。不過想想也是,皇宮裡的女人,哪裡有真正交心的。她又問,“榮王也喜歡姑姑?”
“他喜歡的不是我,我沒有姑姑們的本事讓他像歷代榮王一樣心心念念。但他喜歡的人也不是他的王妃。那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皇后搖搖頭,似乎不願意就此事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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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淺月想著容景父王母妃的傳言,伉儷情深原來也不過是和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后一樣的蒙蔽世人而已。她暗歎一聲。
“他們夜氏的男人一個個都心機深沉。即便不喜歡,不愛,骨子裡也是冷血無情,不會讓別人如意。尤其是榮王府的男人。”皇后收起冷笑又道:“所以,如今皇上雖然廢除祖訓,但你認為你就安然無恙了?那是不可能的!”
“榮王府不是陪始祖爺打江山而封王?有什麽大的砝碼讓皇氏的歷代君王對榮王府如此忌憚?”雲淺月挑眉。這一點他從容景的身上就已經看出來了,皇上對他禮讓三分,但也是忌憚三分。
“這就要從榮王府的封號由來說起了。”皇后看著雲淺月,“你認為景世子容貌如何?才華如何?行止如何?氣度如何?”
這還用說!雲淺月沉默。
“歷代榮王都貌比天人,才華冠蓋,即便身穿布衣也是行止若王侯,氣度雍容堪比一國之君。男子見之敬仰敬畏,女子見之芳心暗許。”皇后見雲淺月不開口,緩緩道:“尤其是雲王府的女兒,見者均對其一見傾心。”
一見傾心……
雲淺月想起她初見容景,不由笑了笑,的確是一見傾心。
“榮,不止是尊榮的意思,還是榮華的意思。故始祖爺封號榮王。哪一個君主願意日日看到這樣的人存在?高於帝王,威望凌駕於帝王之上?”皇后看著雲淺月,“如今景世子威望更是空前,超越歷代榮王。‘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好一個天下傾。皇上對其禮讓三分,那是因為景世子從未做出錯事。歷代榮王府的男兒都不做錯事,歷代帝王尋不到把柄而已。若是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想榮王府傾塌,那麽就是皇上!”
雲淺月繼續沉默。
“你可知道,始祖爺打天下靠的不是兵馬籌謀,靠的是遍布天下的皇室隱衛。景世子再如何才華冠蓋,又如何以一府一人之力傾夜氏江山百萬雄兵和遍布天下的皇室隱衛?若不是如今國庫空虛,需要仰仗景世子,皇上早已經動手了。另外,你廢除祖訓不但不輕松,實則上是將雲王府和你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若不是皇上這幾日一直憂心南疆公主病體之事,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地住在榮王府逍遙?”皇后看著雲淺月,用極其無奈歎息又苦口婆心的語氣道:“姑姑這一生算是毀了,不想你再步入歷代雲王府女兒的後塵。月兒,你能明白嗎?”
雲淺月看向皇后,站在她的立場講,她是有些明白她的感觸的。點點頭,問道:“姑姑今日與我說這一番話,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麽?您的意思是要我不喜歡容景?”
“姑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喜歡了夜天傾十年,為了她什麽瘋狂的事情都做過。如今還不是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你再收回對景世子的喜歡也未必太難。”皇后點點頭道:“你不是喜歡容楓那日想嫁給容楓嗎?容楓雖然姓容,但是早已經脫離了榮王府另立門戶,她屬於皇上親封的文伯候府的人。也不算榮氏的人了。你若是喜歡她,姑姑也不反對。”
“我喜歡夜天傾是假的!偽裝的!”雲淺月如實以告。
皇后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什麽?你說你喜歡夜天傾是假的?”
“姑姑沒聽錯!”雲淺月點頭,補充道:“我喜歡容景才是真的!”
皇后面色一變。
“不過姑姑放心!我只是喜歡他而已,並不是……”雲淺月深吸一口氣,早先的莫名情緒再次湧上胸口,讓她有些喘不過起來,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莫名情緒,淡淡道:“也並不是非喜歡不可!”
“什麽意思?”皇后盯著雲淺月。
“就是這種喜歡並不是收不回來。”雲淺月道。
皇后聞言面色稍緩,仔細地看了雲淺月臉色一眼,低聲道:“能收回來最好。你知道皇上是絕對不允許你嫁入榮王府的。自始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後,夜氏皇室的帝王和榮王府的榮王對於雲王府女兒迎娶之事都是心照不宣。雲王府嫡女因為祖訓,避免出現爭鋒之亂,所以,無論庶出多少,但歷代嫡系子女隻準控制在一人。而這一人,隻準嫁入天家。”
雲淺月沉默。
“景世子即便與先祖父輩不同,雲端高陽,但也是枉然。所以,如今即便廢除祖訓,你也不能妄想景世子,妄想嫁入榮王府。我們雲王府的女兒嫁得起天家,嫁不起榮王府。”皇后繼續道:“早先景世子待你不同,我便有所察覺。後來前幾日你在午門外拚死廢除祖訓,後來又以養身體客居榮王府,我便猜出你們之間定然有事。果不其然。你想想我都能看出你們之間有糾葛,皇上焉能看不出來?景世子明明聰明的一個人,我就不明白了,為何偏偏如此公然和你在一起,不怕流言蜚語?他如何能不知道榮王府和雲王府不能聯姻?如何能不知道皇上絕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難道他想反了皇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