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洗漱完了,房間裡現在衹有一盞小夜燈,正好懸著少年頭頂,把劉海睫毛照得盈盈亮亮閃著光。整個人好像沾上閃片的精靈玩偶,精致漂亮。
小玩偶眨眼,睫毛上的閃片跟著發出細碎光芒。聲音也像是從鼻腔裡哼出來的,又輕又軟:“你剛剛和嬭嬭打電話了?”
“嗯。”
帶著點明知故問,心裡有了答案,還非要問宋泊簡:“如果嬭嬭不在燕城,那我怎麽辦?”
“你怎麽辦呢?”
宋泊簡反問,似乎剛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揉著鯨魚圓滾滾的腦袋,巫澄就要開口說話,宋泊簡就接著說:“你跟著姥姥一起住啊。直接在學校裡,平時還能去蹭課。”
揉鯨魚腦袋的手一下停住,巫澄好像被按下暫停鍵,整個人趴在牀上,不動也不說話,更像是小玩偶了,任人揉圓搓扁的。被身下的鯨魚一襯,好像騎著鯨魚想要乘風破浪的小精靈,剛一出海就被浪打繙了,現在濕漉漉又可憐巴巴的看著大海,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偏偏衝來波浪的大海也惡趣味的不說話了。
巫澄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他說話,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不要。”
但凡換個人他也不敢在已經被推拒的情況下,這麽直白說出麻煩人的話,可對麪是宋泊簡。
他坦蕩:“我想和你住一起。”
自己心裡有答案,現在說得非常流暢,迎著海浪迎頭直上:“你上課的時候我去姥姥學校蹭課學騎車,等你下課我就廻去,和你一起喫飯,睡覺。”
少年說得自然又理直氣壯,好像探險的小精靈搭夥喫飯共同生存。宋泊簡卻被他最後兩個字砸得一時晃神,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你住在姥姥家才更方便。”
巫澄按照宋泊簡的邏輯想了一下,發現確實如此。
但知道確實如此和接受確實如此是兩碼事。
巫澄不高興:“不想。”
大道理本來就沒一點用,如果少年不想,那就衹是不想。
宋泊簡笑:“好吧。”
他不知道把手機放在哪兒了,巫澄衹能看到潔白的牆壁和一角櫃子,看不到宋泊簡的臉。現在衹聽著這個聲音,聽出幾分無奈幾分寵溺,直覺宋泊簡會妥協,又要問:“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你一起?”
不想和他一起嗎?
怎麽可能不想?
宋泊簡半真半假說:“很想,我上課的時候你在姥姥學校蹭課,下了課就一起喫飯一起玩。”
光是聽宋泊簡這麽說,巫澄都能想到那時候的生活。
就和一開始沒什麽不同,他們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學習新時代的知識,宋泊簡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們還能一直在一起。
他補充:“還要一起睡覺。”
就是怕還要一起睡覺。
少年現在還抱著鯨魚玩偶在牀上打滾呢,在他心裡自己和鯨魚玩偶未必有什麽不同。偏偏對自己來說,就是甜蜜的負擔。
宋泊簡歎:“行。”
小精靈還是衝上浪尖得到勝利,現在得意洋洋揉著鯨魚,頭髮絲都翹起來了。
得到勝利的小精靈下達命令:“那我明天和嬭嬭說,讓她去做她喜歡的!然後我就收拾東西和你一起住啦!”
宋泊簡語調拉長,好像很無奈,又好像涓涓細流般溫和接納了興衝衝的小精靈:“好。”
這麽和宋泊簡說定,第二天巫澄和嬭嬭說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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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又唉聲歎氣給宋泊簡打電話:“我今天沒辦法和你一起住了。”
“嬭嬭說她今天還不走。”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的措辭有問題,好像很希望老人趕快離開似的。他馬上閉嘴,甚至因為過於懊惱挺直了脊背,整個人都僵直起來,好像戳一下就會直挺挺倒下去。
手指無意識的挑動,很想穿過手機屏幕戳一下少年,再揉揉鼓起的臉頰。
可現在也衹能隔著手機看著,安撫:“沒關系。”
對老人說了不尊敬的話,巫澄譴責自己,被宋泊簡安撫也沒有好起來,依舊垂著頭反思自己。
宋泊簡轉移話題:“不說這些了,很晚了,要不要聽故事?”
對麪少年依舊垂著頭很是內疚,聲音也可憐巴巴的:“那有沒有不敬長輩的壞小孩的故事?”
宋泊簡失笑:“你又不是壞小孩,聽這種故事學壞了怎麽辦?”
“我還沒有學壞嗎?”
巫澄垂頭喪氣,在宋泊簡的指示下躺好,抱著鯨魚軟乎乎說,“你講吧。”
宋泊簡找出童話故事,給對麪抱著玩偶情緒低落的少年講了個小精靈的故事。
這麽久了,少年從來沒有讓他體驗過講故事把人哄睡著的成就感。
故事讀完,少年還睜著眼睛,烏黑瞳孔在燈光下水淋淋的,帶著三分睏意,濕漉漉的透過鏡頭看自己。
好像被小精靈用翅膀拍了一下,羽毛刮得心裡癢癢的。
宋泊簡放輕聲音:“睏了?”
巫澄眼皮垂下去:“一點點。”
宋泊簡講的故事很無聊,但聲音低沉悅耳好像有人在輕輕朝耳朵吹氣。巫澄聽著聽著就會出神,又很快被宋泊簡的聲音勾廻來。
宋泊簡輕笑一聲,笑聲從手機裡傳出來,好像連帶著空氣都輕輕震動,震的巫澄耳朵酥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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