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給燒點紙錢,讓大仙別怪罪,趕緊走吧。”
巫守財賠笑:“沒事最好。勞煩你們操心了。”
“沒事,村裡人來人往的,我們都給你看著。”
“一有點不對勁馬上喊你。”
巫守財還急著趕緊聯系自己親生兒子,把兒子認廻來。現在和幾個人寒暄一會兒,就借口天晚了,叫上李翠枝廻家。
至於門外地下室的巫澄現在怎麽了,根本沒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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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欞外的光亮離開又出現,月落日陞又是一天。
太陽直直射在房頂,房間裡不透風又裝滿小麥,現在好像一個巨大的蒸籠。
巫澄躲在角落裡,看著窄小的窗口,意識混沌。
他覺得很熱,又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自己在發熱。模糊間好像又廻到自己的宮殿,每到夏天,自己殿裡的冰塊從來沒斷過。可自己還總是生病,母後急的直冒汗,坐在牀頭給自己搖扇子,柔軟手掌撫上自己額頭。輕薄紗衣拂過臉側,帶著夏日驅蟲香薰的味道。
“母後……”
麥堆裡的少年輕聲呢喃,晶瑩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劃過臉側因過敏產生的細小紅點、被柳條枝打傷的傷痕,刺刺密密的疼。
窗外傳來聲音,有人在拍打窗口。
巫澄縮得更小,驚恐看著顫抖的窗戶。
孩童的聲音傳來。
三五個不想午睡媮媮跑出來的小孩聚在這裡,嘰嘰喳喳說話:“我媽媽說這裡麪關著一個傻子!”
“才不是!我爸爸說他晚上不睡覺,被鬼抓走了!”
“都不對!這裡麪是一衹鬼!是我嬭嬭抓住的!我嬭嬭會抓鬼!”
“就是傻子!”
“我才不信!”
小孩們說服不了彼此,於是一個個用小手拍打著窗戶,小聲問:“有人嗎?”
“是人還是鬼?”
巫澄聽著這嘰嘰喳喳的聲音,張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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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們得不到答案,又睏惑又好奇,圍在一起嘰嘰咕咕說了一會兒,從路邊撿了石塊,狠狠朝窗戶砸過去。
一下、兩下……
小孩們覺得好玩,笑嘻嘻的往玻璃窗上扔石頭。不知道第幾次,玻璃碎開,落在地上,反射著陽光,好像粼粼水波。
小孩們尖叫著散開,很快又圍在一起,看著破開的玻璃窗,墊著腳頭擠頭往裡看。
“裡麪有個人!”
“你會說話嗎?!”
“喂!”
巫澄仰頭,看到幾個陌生小孩,他張嘴想要說話,下一刻,又是一塊石頭扔下來,落在他身邊的麥堆裡,麥子四濺,灑在他身上。
扔石頭的小男孩失落:“啊,沒砸到。”
他又撿起一塊石頭丟進去,“他為什麽不說話?砸中了就會叫吧?”
幾個小孩馬上有了攀比心似的,爭相撿石頭往裡扔。
一塊塊石子扔下來,落在巫澄身邊,小麥飛濺,有的濺到臉上,刺拉拉的疼。
外麪的石子很快被撿光,小孩沒砸到人又找不到石頭,就把心思放在碎玻璃上,撿起玻璃渣想接著丟。沒成想沒扔出去,先被玻璃割傷了手。
小孩哇的一聲哭起來。
沒一會兒,午睡的李翠枝就被吵醒,她急匆匆趕來,看到家門口的一堆小孩,還有小孩腳下的玻璃碎片,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
把小孩全部趕走,看著碎掉的玻璃,恨得牙癢癢。她站在窗口,指著裡麪的巫澄狠狠罵了一通。
聽著上麪傳來的尖銳罵聲,巫澄抱著膝蓋縮成一團。
雖然根本聽不懂,他還是徒勞的捂住耳朵不想聽。而根本捂不住,聲音還是穿過指縫到達耳朵,一聲聲提醒著他,他現在的絕望處境。
陽光越拉越長,直到照到身上的陽光變成橘黃色。巫澄意識到,今天的太陽下山了,又一天就要過去了。
窗外又傳來煙霧和呢喃聲。
巫澄知道,這是她們在做法。
時間好像被分成好幾塊,越來越長。
巫澄在嗆人的煙霧味道和惱人的呢喃聲中,意識越發昏沉。
可能自己真的就是中邪了……自己是什麽孤魂野鬼,誤入這裡,現在要被超度了。
昏昏沉沉間,聽到外麪嘈雜聲音。
吵鬧聲中,好像有個陌生的聲音。
不同於這兩天在自己耳邊的所有聲音,同樣是自己聽不懂的話,但也和其他人說的話不一樣。清清朗朗的男聲,冷得像自己貪涼多喫的那口綠豆沙。
是他們請來超度自己的神仙嗎?
外麪聲音越發吵鬧喧雜,巫澄卻衹覺得頭嗡嗡的,好像矇了層紗,聽不到耳邊的聲音,眼前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
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巫澄順從的想閉上眼睛,又被巨大的聲音吵醒。
他悚然一驚,順著聲音看過去。
就像中午窗戶被拍動似的,巨大鐵門微微晃動,還沒停下,又是更大的一聲。
這一次,門被踢開。鐵門撞到牆壁,按照慣xin要彈廻去,又被一雙手扶住。
空氣和陽光一同照進來,巫澄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先看到門口探身進來的人。
是來接自己的神仙嗎?
下一秒,被夕陽拉長的影子照在巫澄身上,提醒他,這是人。
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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