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發佈時間: 2024-05-21 14:30:05
A+ A- 關燈 聽書

第54章 五四

剛跨入院門,正勤練武藝的啞巴兄妹立馬奔過來打躬作揖。啞妹甜笑道,“恭喜環三爺,賀喜環三爺!祝三爺福星高照,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今年秀才,明年舉人,後年狀元!”

啞巴哥哥嗷嗷兩聲,表示自己也是這個意思。

“不錯,說起成語來一溜兒一溜兒的,可見最近有在用功讀書。賞你們的,接著。”賈環掏出兩粒碎銀,往遠處一抛。

兄妹兩迅速朝流光落下之處奔去,堪堪在銀子落地之前接住。

“不錯,武藝也大有精進。”賈環滿意一笑,施施然往院裏走,一路遇見許多仆役,全沒了前日懶怠散漫的模樣,紛紛圍上來賀喜,好聽話不要錢似得往外倒。

中秀才沒什麽出奇的,奇就奇在環三爺年紀這般小,且中的還是小三元,又在皇上那裏挂了號,再有三王爺常來常往開道鋪路,日後平步青雲飛黃騰達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被派來伺候環三爺的仆役原本覺得自己倒黴透頂,現如今恨不能把鼻孔擡到天上去。

老太太和賈政分別送來許多好東西,就連最摳門的賈赦,也令邢夫人封了二百兩賀銀。大房二房雖然撕破臉了,但大房對扳倒王夫人的功臣賈環卻十分喜歡,樂得給他作臉來膈應偏心偏到胳肢窩去的賈母。

鵲兒剛得了消息便急急忙忙往探椿院子裏趕,想起往日自己抛棄環三爺投奔三姑娘的行爲,又想起小吉祥,宋嬷嬷,甚至啞巴兄妹的風光日子,心裏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但她終究服侍過三爺一段日子,知曉他決絕的脾性。背叛過一次的人,他是再不會用了。

勉強壓下心頭似岩漿般噴薄而出的悔意,鵲兒低聲將三爺中小三元的消息告訴侍書。

侍書先是一驚,後又一喜,略尋思片刻終露出憂慮的表情,揮退鵲兒掀簾子進屋,低聲回禀,“姑娘,環三爺中了小三元,現如今已是秀才老爺了。”

探椿指尖被繡花針狠狠紮了一下,連忙含進嘴裏允吸,又找來藥膏塗抹,忙活了半晌才沈銀道,“他今年才十三吧?三年後參加鄉試會試殿試也才十六,真真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想起趙姨娘母子近段時間對自己的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她心間被濃烈的怨恨和深切的挫敗填滿,閉眼冷笑道,“不過還有一句話說得好——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他若再這般放肆猖狂下去,早晚有傷仲永的一天。我且等著!”

侍書見主子關鍵時刻竟擰上了,連忙勸阻道,“姑娘,現如今太太倒了,你的前程全栓在趙姨奶奶和環三爺身上,你可千萬不能想岔了!三爺好就是你好,他畢竟是你嫡嫡親的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再者,我探聽到一點兒內情,三爺在李家莊的時候也是整日走雞鬥狗不務正業,教導他的先生不過一介酸儒,半點本事沒有,他照樣拿小三元。由此可見,某些人的聰明才智那是天生天養的,不能以常理度之。三爺絕不是個簡單人物,與他交好,你這輩子便不用愁了!”

探椿雖然心氣高,卻也能屈能伸,即便心裏百般膩煩,終究想通透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備好禮物,我明日去看他們母子。”

侍書松了口氣,應道,“哎,我這就下去准備。不過姑娘,咱該送些什麽才好?輕了顯得沒誠意,重了又有攀附的嫌疑,恐令環三爺反感。”

探椿見自己的大丫頭一口一個環三爺,好似對方多了不得似得,往日在他面前的優越感蕩然無存,簡直卑微到塵埃裏,剛壓下去的不甘又悄然冒頭,敷衍道,“就把准備送給寶玉的那套鞋襪送過去吧,用的都是頂頂好的料子,針線也煞費苦心,算拿得出手了。”

侍書呆了呆,憂慮道,“姑娘親手做的東西,送過去自然是極好的,顯得誠意十足。只是,萬一不合腳該怎麽辦?”

“趙姨娘是什麽樣的性子你忘了?但凡我給她一點好臉色,她骨頭都能輕上二斤。環哥兒眼皮子忒淺,我給寶玉送些東西,他總哭著喊著向我討要,不給就撒潑打滾,給了就歡天喜地。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他走時已經七歲,想來性子不會改變,給他點甜頭哄哄便罷。不合腳,我就說平日裏惦記環哥兒,自己估摸著縫制的,他們只有歡喜的份兒,哪還會嫌棄。”探椿笃定道。

她總以爲趙姨娘母子心裏還惦記著她,不過記恨她當日絕情,強作不在意罷了。現如今她都主動低頭了,他們還有什麽不滿意?必然會歡歡喜喜接納自己。

侍書總覺得‘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句話不能用在詭谲難測的環三爺身上,正欲開口勸說,探椿卻往炕上一歪,擺手道,“我累了,想獨個兒待一會兒,你下去吧。”

見主子面露不耐,顯是不想多談,侍書猶猶豫豫的下去了。

賈環清點完賀禮收入私庫,又與趙姨娘閑話片刻,見到了固定就寢的點兒,這才慢悠悠回房。啞巴兄妹早已使人備好熱水,可憐巴巴的站在門口。

“喲,這是咋了?誰能把狼崽子都惹哭了?”他指著小啞巴紅彤彤的眼眶。

“裏面那個女人搶了哥哥給爺洗澡的差事!”啞妹拉住三爺衣擺告狀。

“就爲這?”賈環忍俊不禁,拍拍啞巴後腦勺曼聲道,“你不會把她攆出去?教了那麽久武藝算是白教了,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三爺,哥哥從來不打女人。”啞妹挺了挺小胸脯,表情十分驕傲。

賈環撫掌大笑,幾乎直不起腰來,見小啞巴臉頰慢慢漲紅,幾乎快冒煙了才眯眼道,“爺今天給你們上一課,這世上不分男人女人,只分該打的,不該打的;該殺的,不該殺的;有利用價值的,沒利用價值的。當然,如果只牢記上述幾類,你們這輩子就悲劇了,所以還有最重要的一類——我愛的和我恨的。愛便愛的轟轟烈烈、全心全意,恨亦恨的銘心刻骨、毀天滅地。如此,你們的人生才不會烙下‘後悔’兩個字。記住了?”

啞巴兄妹重重點頭,心裏眼裏滿滿都是對環三爺的崇拜。

跟在後頭的趙國基嘴角抽搐,心道大外甥啊,你這樣教育小孩真的沒有問題?他兩個在你的調-教下已經越來越像小怪物了,你知道嗎?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小啞巴茅塞頓開,立馬抽-出別在腰間的匕首,便要進去找那丫頭算賬,卻被賈環勾住衣領,笑道,“今日被趕出來,你已經敗了,且還犯了玩忽職守的過錯,便罰你蹲馬步一個時辰,有沒有異議?”

小啞巴搖頭,表示沒有異議,將匕首插回去,垂頭喪氣的走了。啞妹道了句‘三爺晚安’,匆匆跟過去與哥哥同甘共苦。

賈環令趙國基也回去休息,這才跨入門檻,見那婢女跪在浴桶邊,臉色煞白渾身打顫,一副後悔不叠的模樣,擺手道,“起來吧,伺候我沐浴更衣。”

那婢女長相不俗,身段妖娆,賈母送她過來本就爲了施展美色籠絡賈環。之前因懼怕不敢近身,之後又因狀子和賣身契被盜的事存了幾分輕視,有些消極怠工,直至今日環三爺中了小三元的消息傳來,她才意動。

見環三爺口裏放著狠話,進屋後卻對自己和顔悅色,婢女膽子漸漸變大,擦澡的動作越發撩-人,手臂探入水中直往下腹摸去,心道環三爺看似瘦弱,卻不想渾身的肌肉這般優美緊實,再長幾歲還不迷死個人?

賈環閉眼假寐,任由婢女施爲,片刻後忽然站起身來朝自己下腹看去。水珠沿著少年蒼白的皮膚滑落,向來毫無反應的那處竟微微擡頭,吐出一滴圓潤可愛的粘稠液體。物件雖體積不大,形狀卻極爲精致漂亮,顔色亦是幹淨健康的粉紅,看上去格外佑人。

婢女面紅耳赤,呼吸粗重,只盼望環三爺趕緊把自己拉上-牀去共-赴-雲-雨。想一想那畫面,又瞅一瞅環三爺挺立的那處,她暗暗咽下一口唾沫。

“你給我出去!”

當這句話傳來時,她萬分錯愕的睜大眼睛。

“立刻給我出去!”賈環加重語氣又說了二遍,瞳孔依然黑沈,眼白卻染了幾縷血絲,面相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婢女這才回過味來,連忙趕在環三爺發飙之前奪門而逃。

屋子裏終于安靜了,賈環跨出浴桶,垂頭看著精神奕奕的小賈環低笑起來。這輩子都十三了還沒反應,他一直以爲自己身體出了問題,連日常的毒藥煉體都停下。今天終于確定不過是虛驚一場,心裏自然高興。

彈了彈微翹的頂端,他沒有動手纾解,反而套上亵衣亵褲,呢喃道,“原來我不是太監,很好,吃一粒毒藥慶祝慶祝。”邊說邊從衣櫃的暗格中摸出一個錦盒,打開後選了一粒毒性最強的藥丸塞進嘴裏。

久違的劇痛和灼熱席卷全身,他身體微微顫抖,臉上卻全無隱忍之色,反透出無盡的暢快,平素蒼白到病態的皮膚染上靡靡豔色,像一只沈溺于享樂的魔物,危險而惑人。

異能又變強了,體內翻攪沸騰的岩漿只噴發了片刻便逐漸熄滅,他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往裏一躺,很快進入夢鄉,手習慣性伸入枕下,握緊一把匕首。

翌日,賈元椿得了消息遣抱琴送來重禮,並給老太太帶了話,言及自己久病臥牀,思念家人,望母親祖母前去晉親王府一見。

“太太也病得重了,下不了地,還是老身一個人去吧。”賈母推拒道。

元椿本就不指望自己一句話能救出母親,不過激了老太太去見她罷了。病了一個月,派人遞了許多話,老太太始終無動于衷,即便自小在她身邊長大,感情深厚,元椿也不免生了幾分怨怼。

抱琴假意詢問王夫人幾句便扶著賈母登上馬車,踢踢踏踏到得晉親王府。

“老祖宗,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爲你把孫女兒忘了。”賈元椿半躺在牀上,強笑道。

“如何會忘?到底是我親手養大的嬌嬌寶貝。”賈母快步走到牀邊,握住孫女消瘦不堪的手腕,歎道,“你別跟祖母耍心眼子,你母親造的孽,我就不信周瑞家的沒告訴你。府中連連出了許多大事,我有心來看你,可實在脫不開身啊!就在昨天,你那不成器的弟弟還做下一樁醜事,說起來真是荒唐……”隨即壓低嗓音,將學堂苟且那事說了。

賈元椿呆怔半晌,幹裂的嘴唇咬出一絲血來,恨道,“寶玉之前絕不是這個樣子!他心地純善,不知世事,如何會在短短一月中變得如此荒-銀?老祖宗,你難道就不會往其它方面想想?若不是你們軟-禁-母親,若不是賈環步步相逼,若不是你打壓厭棄于他,他怎會性情大變自暴自棄?”

“你母親造的孽連王爺都知道,我若不處理,像個什麽樣子?再者,大房一家還眼睜睜的看著呢,若叫他們心氣兒不順了,不管不顧鬧將出去,賈家還不得玩完?!賈家垮了,你在王府如何立足?還有,我打壓厭棄寶玉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賈母心中怒氣橫生,目光觸及孫女蒼白憔悴的容顔,又不得不壓下去。

賈元椿自知失言,緩和了語氣問道,“你爲何換了他的通靈寶玉,還不許旁人說他有出息?這不是打壓是什麽?”

小廈言情小說

分明是一片拳拳回護之心,到了孫女嘴裏卻成了打壓厭棄了,合著他們一個二個都是這樣想的?自己勞心勞力究竟圖個啥?賈母臉色白了,眼眶紅了,抖索著唇瓣惱恨道,“好哇,我本是好意,你們卻當了驢肝肺!你知晉親王那天看見寶玉說了什麽?說他銜玉而生天降異象,真是好大的福氣,連皇子龍孫都比不得了!我這才忙忙使人換了通靈寶玉,對外便說丟了。這些話傳開來第一個受害的就是寶玉,我也就沒挑明,想你們應該能理解我的苦心。罷,你們既然不滿意,我立刻給他換回來,就說我家寶玉出息!將來比皇子龍孫還要出息!”

賈母越說氣性越大,漸漸有些口不擇言,心知再待下去少不得鬧一場,杵著拐杖扭頭便走。

等她走得遠了,賈元椿才堪堪回神,想到王爺近月來未曾踏入自己房門半步,未曾垂問自己病情半句,看見自己時面上含霜目中泛冷,原不是賈環搞的鬼,卻是被自己弟弟帶累了。且這事早已被母親傳得大慶皆知,誰若在皇上跟前诋毀個一句半句,當真是百口莫辯啊……

想到這裏,賈元椿一下一下捶打牀沿,望著帳頂苦笑道,“造孽啊母親,都是你造的孽!女兒自保都難,卻是救不了你了!”

與此同時,探椿帶著‘精心准備’的禮物跨入趙姨娘母子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