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顏秀禾被嚇得在哪兒慘叫連連,不住對雲氏求助:“姨母救我,姨母救我。”
雲氏怎麼也沒有想到,顧青竹竟然絲毫不在意在她面前的形象,若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絕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如果她願意的話,完全可以等暄兒回來,讓暄兒出面鬧一番,同樣能達到效果,並且還不會讓她形象受損。
雲氏知道自己沒有主見,耳根子也軟,但這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想,只會被人牽著鼻子走,她確實不喜歡顧青竹自由散漫的做派,但秀禾言語中對那丫鬟的引導,雲氏不是聽不出來,求的不過是顧青竹的一個態度。
“夠了!”
顏秀禾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雲氏受不了,拍桌子喝止:“像什麼樣子。”
顏秀禾的手指從指夾中滑落,顧青竹並不讓她逃開,將指夾卷起,抓起顏秀禾的一只手,用指夾卷狠狠在她手背敲了兩下才放開。
“啊——”
顏秀禾被指夾卷打了幾下手背的骨頭,疼的直叫喚,癱在椅子上連動彈都不敢了,顧青竹在她面前,便如那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臉色凝重兇狠,手裡拿著指夾卷,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敲她腦袋似的。
顏秀禾不敢接觸顧青竹的目光,暗道今天惹了不該惹的人,原以為有雲氏撐腰,可以欺負一下顧青竹的丫鬟,顧青竹知道以後,縱然生氣,可也不會為了一個丫鬟來找雲氏的麻煩,當然如果她敢來找雲氏麻煩,那就更好了,讓雲氏直接教訓顧青竹。
誰想到,顧青竹根本不在乎自己在雲氏面前的印象,實在太兇悍了。顏秀禾顫抖著身子,捧著被顧青竹敲打的右手,悔不當初。
顧青竹教訓了顏秀禾之後,將手裡的指夾卷拋在地上,低頭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裙,雲淡風輕的說道:
“你動我身邊的人就是動我,若有下回,就沒這麼簡單放過你了。”
對顏秀禾說完之後,顧青竹又來到雲氏面前,對雲氏福身一禮,說道:
“母親今後若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我便是,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該相信祁家替您探風的人,用不著學那些憋在後院無所事事的婦人,實在太無聊了。更何況,就算我身邊的人犯了錯,也該由我來決定怎麼處罰,畢竟人是我帶進祁家的,旁人有什麼權利對她刑訊逼供?母親覺得我說的在不在理?若覺得在理,那今後請母親一定要擦亮雙眼,不要被一些口蜜腹劍的小人蒙蔽,傷了我們婆媳間的和氣。”
顧青竹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說:
“不管您喜歡不喜歡,我都已經嫁進來了,至於為什麼我會嫁進祁家,您若是不清楚緣由,可以去問問您的寶貝兒子。顧家是胳膊,祁家是大腿,胳膊拗不過大腿,我已經認命了,只想太太平平的過日子,不想奪誰的權,礙誰的路,我與母親您也沒有深仇大恨,犯不著背後耍陰招。我是個大夫,仁恩堂已經開了兩年,不會因為我嫁入祁家而關門歇業,只要府裡沒事,我每天都會去仁恩堂裡,母親若是不放心,覺得我在外面不檢點,大可派一個信得過的人監視我,我無所謂,但請您別再對我身邊的人下手,她們伺候我多年,便如同家人一般,我斷不會對她們置之不理。”
雲氏被顧青竹這番慷慨陳詞說的頗為震撼,顧青竹的膽量比她想像中還要大,但不可否認,她也十分坦然,對自己所作所為沒有半點心虛之態。
顧青竹說完之後,轉身將一旁嚇得臉色發白的紅渠扶著,頭也不回的離開花廳。
顏秀禾委屈巴巴的來到雲氏身旁跪下:“姨母,您一定要給我做主,您瞧我這只手,只怕,只怕要廢了。”
雲氏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顏秀禾的話像是沒聽到,顏秀禾心有不甘,伸手拉了拉雲氏的衣袖,雲氏回神,將自己的衣袖從顏秀禾的手中抽出,神情嚴厲道:
“做什麼主?你可知冤枉世子夫人是什麼罪名?你連證據都沒有,就敢說世子夫人與其他男人有染,還當著我的面逼供人家的丫鬟,你是真把我當傻子了是嗎?”
顏秀禾面色一凜,慌忙低頭,祁雲芝上前扶著雲氏:“母親息怒,就算咱們動了嫂嫂身邊的丫鬟,可嫂嫂也不該這樣無禮對母親說話,她打從心底裡就沒有敬著您。”
“閉嘴。”
雲氏心情十分複雜,一貫的軟耳根子今天都沒有發作,而是厲聲喝止了祁雲芝對顧青竹的攻擊。
“從今往後,你們兩個不許在我面前提關於顧青竹的話,是非曲折,我自有眼睛看,你們兩個全都回去閉門思過。下去吧。”
將兩個姑娘打發下去以後,雲氏覺得頭疼欲裂,她沒主見,一遇到這種需要費腦子想的事情就手足無措,好在她有理智,會反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只要冷靜下來,一般都能分辨出對錯。
她這幾天確實很浮躁,一來是不滿意顧青竹這個兒媳,二來是覺得兒子被顧青竹迷惑了,三來是一個普通母親糾結的內心,總覺得兒子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想要通過一些方法,讓兒子認為她的想法是正確的,從而掩蓋自己複雜的內心。
可是今天顧青竹的話讓她醍醐灌頂,一直以來她好像都想錯了。覺得是顧青竹勾飲了暄兒,是她讓暄兒像是失去理智般,在皇上面前替她討賜婚聖旨。然而她好像錯了,她從來沒有想過,也許人家姑娘根本就不願意嫁到祁家來呢。
聽說她之前定過親,若是有心迷惑暄兒,她又怎會與旁人定親,就不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嗎?可若她是真心與旁人定親,暄兒橫刀奪愛,先斬後奏,搶親,提親,再到入宮求賜婚聖旨,全都是暄兒一廂情願的逼迫,所以在顧青竹口中,祁家才成了大腿,顧家是胳膊,她嫁入祁家,根本就是被逼的?
要想通這一點,對雲氏而言可不怎麼容易。
畢竟兒子在她眼中是最優秀的,放眼整個京城,就是龍子龍孫也未必有她的兒子好,所以下意識裡就覺得這世上沒有不喜歡自己兒子的女人,可現在想想,她的這個觀念,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
益壽居中,余氏聽桂嬤嬤將主院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歪在軟塌之上,一只手有意無意的敲著矮榻。
“事情就是這樣,世子夫人發了一通火,帶著她的丫鬟離開了主院。”
余氏眯起了眼:“還真是一點委屈都不受。”
桂嬤嬤賠笑:“可不是嘛,不過今天的事兒確實是夫人做的不地道,夫人的耳根子軟,聽不得好話,那個顏家的小姐,抓准了夫人這脾xin,添油加醋,挑撥離間,夫人一時受蒙蔽也是有的。也幸好世子夫人回來的及時,要不然她丫鬟的兩只手只怕都保不住了。”
余氏揚眉,不置可否,桂嬤嬤又問:“老夫人現在覺得這位世子夫人值得見一面嗎?”
余氏猶豫,沒有像之前那麼斬釘截鐵了:“有什麼好見的。一個有勇無謀的黃毛丫頭。若她真厲害些,就不會親身上陣,自己出馬頂撞婆母了。”
“奴婢倒不這麼覺得。也許是世子夫人對身邊人態度的緣故吧,奴婢也是伺候人的,感同身受,覺得世子夫人定是個仁義善良的,若不然,又怎麼不懂那樣簡單的權衡利弊呢。為了個丫鬟開罪婆母,確實不理智,但也更令人敬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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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嬤嬤對暄兒媳婦如此推崇,余氏也只是哼了兩哼,沒有觸動,她看人從來不聽別人說,只相信自己的直覺,眼睛和耳朵,這姑娘要麼是一腔孤勇,要麼是心機深沉,無論屬於哪一種類型,都不是余氏所喜歡的。
所以,儘管心中覺得暄兒媳婦這回幹的漂亮,余氏也並不想對她就此改觀。還得再看看才行。
***
祁暄趕回府裡的時候,顧青竹已經帶著紅渠回滄瀾居了,親自配藥給紅渠擦,祁暄將顧青竹拉起來,前後轉了三圈,顧青竹不耐推開他:
“我沒事兒,是紅渠。”
祁暄在外面聽說府裡的事兒,馬不停蹄趕了回來,只恨自己回來太慢,萬一青竹被母親欺負了該當如何。
紅渠的十根手指頭都被繃帶包著,已經上好了藥,心中五味陳雜,有好些話對顧青竹說,可是,世子爺在旁邊站著,她也不好裝看不見,繼續留下當電燈泡,起身對兩人行禮,準備告退。
“回去以後別碰水,傷的不重,休息幾日便好。不過這幾日還是要注意些的。”
顧青竹對紅渠事無巨細的交代,親自給紅渠看過傷口以後,懸在心上的一顆石頭總算放下了,紅渠的手算是保住了,她再不會容忍上一世的事情再次發生。
紅渠感激涕零,跪下對顧青竹慎重磕了三個頭,被顧青竹扶著起身後,才轉身離開了花廳。
祁暄看顧青竹這樣緊張紅渠的樣子,心中不免覺得奇怪,回想上一世的事情,記得不那麼清楚,只知道這個紅渠當年隨青竹一同嫁入祁家,可之後突然就被顧青竹送出府,說給了一筆銀子,讓她回家去了,當時祁暄沒高興過問一個丫鬟的事情,所以對顧青竹如此緊張的原因不甚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