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麽會和那個小瞎——”
“好了。”
杭老太太不輕不重地打斷唐珞淺的話, 微微瞥過去一眼——
“那等他們進來就是了。”
“……”
唐珞淺自知理虧, 回過神連忙看向對面——駱老爺子像是沒聽見這席對話, 仍舊品著茶,眼皮也不曾抬起過。
唐珞淺松了口氣,這才回頭感激地看向奶奶。
然而這時候她發現, 杭老太太反而是望著駱老爺子和溫和笑著的林管家,微皺起眉。
茶室裡再靜十幾秒,房門被叩響。
“篤篤篤”三聲,只從敲門的節奏裡都聽得出種松懶的漫不經心,不等應答,推門聲也讓唐家人覺得這一幕很是熟悉地傳來。
不過這一次不用老爺子解釋,他們也猜得到來的是什麽人了。
比前一回要遲了許多,最先響起的還是盲杖輕輕敲擊地面的聲音。
一聽見這個聲音,唐珞淺的眉已經忍不住皺起來了,她憤憤地撇開臉,但過了幾秒想到傭人說的駱湛,又忍不住偷眼望回來。
須臾後,茶室的長屏風旁,一高一低兩道身影差不多同時出現。
駱家那位從進了唐家大門開始誰都沒正眼看過的小少爺,此時還真斂起慣常憊懶冷淡的模樣,單手平抬,給小姑娘做可以扶著的著力點。
從屏風後到茶海旁,這短短一路走了半分鍾,卻不見那張總是懶洋洋沒精打采的禍害臉上露出半點不耐煩。
等兩人到了跟前,回過神的傭人在角落給小姑娘收拾出新的座位。
駱湛把人扶過去。
唐染摸著木質椅子的扶手邊緣,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駱湛伺候小姑娘伺候慣了,下意識就彎腰去拿唐染的盲杖,準備按以前習慣動作——給她折好收起來,放在她隨時夠得到的手邊。
不過他這邊剛握上去準備用力,就感覺到盲杖上一點反方向的拉力傳來。
駱湛眼皮一掀,面前的小姑娘緊張得不得了,再次輕攥了攥盲杖。
駱湛會意。
他垂眼,啞然無聲地笑了笑。
然後駱湛收回手,直身往駱老爺子身旁回。
他身後,小姑娘聽著他腳步聲的方向,慢慢轉過去:“駱爺爺好。”
老爺子放下手裡茶杯,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這個恬然安靜的小姑娘。他頓了頓,點頭:“晚上好,小染。”
杭老太太皺眉,從那個彷彿沒感覺到她目光威壓的年輕人身上收回視線,她清了清嗓子,似乎要說什麽。
不過在那之前,駱老爺子先目光往身旁一橫。
“叫你坐了沒有?”
“……”
駱湛剛拎開那把椅子準備落座,聞言動作一停。
他沒說話,耷拉著眼懶洋洋地望過去。
老爺子:“你怎麽和小染一起上來的?”
駱湛沒抬眼,聲音也懶洋洋的,只差打個呵欠:“樓梯裡遇見的。”
“平常怎麽不見你這麽樂於助人?”
“沒什麽,可能就是還有點人xin沒泯滅吧。”駱湛嘴角冷淡地勾了勾,聲音不知道往哪裡飄,“看著小姑娘自己一個人走路,還要被個管事的奚落著催促,差點以為自己穿越回奴隸社會,沒忍住。”
“……”
唐家一側,幾個人表情各異。
老爺子警告地睖他一眼,面上冷著聲說:“我看就是你耽擱的。行了,坐下吧。”
在前一秒已經自覺落座的駱湛垂著眼,靠在椅子裡拖著懶洋洋的腔調散漫地應了聲:
“謝主隆恩,奴才坐了。”
老爺子差點被茶嗆住,扭過頭瞪他。
駱湛沒去管,他只抬了抬眼——
斜對著的角落裡,原本緊張地攥著盲杖的小姑娘聽見他的話後似乎愣了下。然後她努力低了低頭,好費勁才把笑憋回去。
“……”
駱湛落回眼。
過了幾秒,少年那張冷淡清雋的側顏上,唇角輕抬起。
所謂老生常談,長輩們之間既不敏感、玩笑起來也能無傷大雅的話題,同樣離不開那幾個固定主題。
聊到小輩這邊,還是唐家先起的茬。
“……我們珞淺就不愛交朋友這點不好,xin子也內向,在學校裡沒幾個知心朋友。平常休了假,看看旁家的孩子都出去參加party或者活動,她卻喜歡待在家裡,不是看書就是彈鋼琴畫畫,唉,太文靜了!”
林曼玫“貶斥”著自己女兒,一副遺憾的模樣。
“文靜也不是什麽壞事。”
駱老爺子搭了茬,涼颼颼地瞥向自己身旁——
駱小少爺到哪兒都不怯場,這會坐在唐家三個長輩對面,滿屋子氤氳的茶香裡,獨他一個看起來隨時倒頭就能睡下。
老爺子氣得想翻白眼,聲音也自動製冷:
“哪像我家這個,一年半載在家裡見不著影兒,整天泡在實驗室裡,跟沒有家似的。”
林曼玫不吝嗇地誇:“那是駱湛事業心強,難怪這麽輕的年紀就這麽多成就呢。”
“……”
對面撐著顴骨懶散垂著眼的男生毫無反應,眼皮都沒抬半寸,彷彿叫駱湛的另有其人。
林曼玫笑容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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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老爺子皺皺眉,低咳了聲:“駱湛,林阿姨在誇你,你也不說聲謝?”
被自家老爺子cue,駱湛終於有了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