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職責是看護小姐。太子殿下恕罪!即便今日皇上在此,也斷然不會走進小姐閨房一步。”莫離冷聲道。
夜天傾面色陰沉地看著莫離,莫離露在外面的眸子神情堅定,寸步不讓。他轉過頭看向中間主屋緊閉的簾幕,忽然一甩袖子,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院門口警告道:“你最好將她看護好了,我既然進不去,別人也不準進去一步,否則本殿下若是知道你放了誰進去,仔細你的腦袋!”
莫離閉口不語,也不應聲。
夜天傾轉眼間出了院子,身影消失在後山院落。
莫離收回視線,向緊閉簾幕的主屋看了一眼,身形隱退了下去。
彩蓮崇拜地看著莫離。松了一口氣,想著幸好有小姐的隱衛在,否則她是攔不住太子殿下的,不過又有些奇怪,剛剛景世子來的時候可是不見莫離出來。不過想著景世子和太子殿下自然不同,也就不再理會,腳步輕快地去找聽雪、聽雨繼續說話了。
房間內,容景閉著眼睛,簾幕遮擋住窗外射進的陽光,昏暗的光線下他玉顏顏色清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水……”雲淺月忽然難受地呻一銀一聲,聲音極小。
容景睜開眼睛,站起身走到桌前去給她倒水,剛拿起水壺衣袖掃到了桌面上卷著的畫卷,他放下水壺,將畫卷打開,夜輕染踩蓮葉而捉魚的身影映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怔,眸光微凝。
只見執筆者筆力均勻,用墨濃淡合宜,青山、涼亭、瀑布、河水、肥魚、都是如此栩栩如生,尤其夜輕染踏蓮葉而舞的瀟灑身姿更是入木三分。這樣一副畫卷,不是長期親銀筆墨繪畫之人難以畫成。尤其是手法獨特,顯然一揮而就。怕是就頂級畫師也有所不及。被譽為天聖第一才女之稱的丞相府玉凝小姐也難以有此畫功。
容景眼睛微微眯了眯,轉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唇瓣有些發乾,似乎在等著水喝,不停咂嘴。
容景收回視線,如玉的手挑開上面的畫卷,又一張畫卷映在眼前,夜輕染蹲著身子在殺魚,此畫同樣將肥魚和夜輕染臉上的笑意刻畫的入木三分。筆法與前一張一樣,顯然是一人而作。
而除了昨日她和夜輕染去後山烤魚外,再無人跟去。即便是夜天傾、夜天煜、玉凝等人後來找去後,他們已經快吃完了烤魚,自然見不到那一幕的。連弦歌的功力昨日都怕被夜輕染發現找他麻煩未曾敢靠近後山,別人自然更是不可能見到這兩幕情形的。
那麽畫這幅畫的人是誰已經不用再猜測!
想起早先時候她說畫了兩幅畫忘記收了的情形……
容景薄唇微抿,白玉的指尖捏著畫卷的手不由用力,“叱”的一聲,畫卷一角被他扯掉。他看著畫卷上夜輕染張揚暢快的笑意第一次溫和的眸光現出微沉的色澤,如一汪漩渦,似乎要將那人張揚暢快的笑意吞沒。
“水……”雲淺月等了半天也見不到水,不由眉頭皺緊,小臉繃成一團。
“沒水!”容景瞥了她一眼,聲音清淡。
“有……水……”雲淺月想睜眼睛又睜不開,想起來又渾身沒勁,隻覺得渴的厲害。
容景恍若未聞,不再理她,收回視線繼續看著畫卷。
雲淺月在牀上掙扎,被子滾落到牀下,口中不停喃喃出聲。
半響,容景忽然從懷中取出火石,“啪”地一聲火石打開發出爆響,他將火石的火對準桌子上攤開的兩幅畫卷上,畫卷遇到火立即著了起來。
彩蓮雖然和聽雪、聽雨說著話,但一直注意房中動靜,此時聽到爆響聲下了一跳,連忙跑過來,在門外問:“景世子?可是有什麽事情?”
“沒有!不用進來!”容景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一如既往。
彩蓮猶豫了一下,想著剛剛的聲響估計是她幻覺,轉身走離了房門口。
容景看著那兩幅畫卷燃燒,直到將涼亭、青山、肥魚,以及夜輕染那一張張揚的笑臉燒沒,兩幅好好的畫轉眼間化成灰燼他才作罷!眸中的漩渦褪去,依然如清泉般溫潤淺淡,彷彿那痕跡從來就沒出現過。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灰燼,也不理會,將火石一丟,轉身坐回了軟榻上。
“水……咳咳……”雲淺月本來就口渴,又被燃燒的熏煙味一嗆,更加難受。
容景閉上眼睛,理也不理。
過了半響,雲淺月終於耐不住渴從大醉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用力地眨了兩下,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直直下了牀,踉蹌地向桌前衝去。走到桌前一把抓起茶壺就一氣猛灌。咕咚咕咚的聲音在房中尤其清晰。
一茶壺水喝光,雲淺月才覺得解了渴,她放下茶壺,袖子帶起一層灰,她皺了皺眉,似乎不明白桌子怎麽燒著了東西。頭疼的厲害,也懶得理會,轉身又走回牀上,剛走了兩步才發現房中還有一人,頓時睜大眼睛,訝異出聲,“容景?”
容景眼皮都沒抬,似乎沒聽到。
“喂,你既然在房中,怎麽不給我水喝?”雲淺月幾步走到容景面前,怒道。
“你自己不是起來喝了?”容景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喊了半天,你沒聽到?”雲淺月看著他。雖然這酒霸道,但她經過訓練總也會留有一二分神智的。她就感覺屋中是有人的,可是喊了半天沒人給她水喝。原來是這個黑心的。那就不奇怪了。
“聽到了!”容景點頭。
“聽到你不給我水喝?”雲淺月再怒。
“不想給!”容景吐出三個字。
“你……”雲淺月氣衝腦門,瞪著倚在軟榻上的男人,恨不得將他一張好看的臉砸扁,但礙於她頭疼的厲害也懶得再同他糾葛,惱道:“你在我房間做什麽?”
“不做什麽!”容景道。
“趕緊離開,我要繼續睡覺。不知道女子閨閣是不準男人隨便亂進的嗎?你所學的君子禮數都喂狗了嗎?”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向牀上走去,直直栽到了牀上閉上眼睛還不忘趕人,“記得走時給我關上門……”
話音未落,人再次睡了過去。
容景坐著不動,瞥了一眼地上的被子,也沒去給她蓋,繼續閉目養神。
房間靜靜,酒香夾雜著燒紙的墨香回旋纏繞。
天色將晚時候,容景睜開眼睛,忽然伸手輕輕一招,落在地上的被子向他飛來,他半躺著的身子平躺在軟榻上,拉過來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繼續閉上眼睛。
不多時,彩蓮聲音從外面輕聲傳來,“景世子,小姐還沒醒嗎?”
“嗯!”容景應了一聲。
“晚膳好了,奴婢給世子端進屋中嗎?”彩蓮問。
“不用,我今日不吃了。你們吃完晚膳去睡就好,我今日晚上看顧她。”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對外吩咐。
“那怎麽行,晚上怕是多有不便,再說屋中就一張牀……”彩蓮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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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我睡軟榻,你下去吧!”容景不願再多說,語氣清淡溫和,卻是不容置疑。
彩蓮想推門的手頓住,進來看看,但又礙於容景沒吩咐進去不敢進去。一時間在門口躊躇,半天再聽不到屋中動靜,權衡了一下利弊,想著這個人是景世子,景世子多少女子恨不得能得其一個回眸眷顧,而小姐得景世子看顧照拂是天大的福氣。她糾結的心思頓時寬敞,語氣也輕松了幾分,低聲道:“奴婢們平時睡覺都很是警醒的,景世子若是半夜餓了就喊奴婢一聲即可,若是小姐醒來餓了也喊奴婢。”
“好!”容景應聲。
彩蓮退了下去,招呼聽雪、聽雨不準泄露半句景世子今日在小姐閨房留夜之事。聽雨、聽雪自然連連點頭。在她們看來景世子比太子殿下或者任何人都好多了。這是天下人共知的事情。
夜半時分,雲淺月被凍醒了,她伸手摸了半天也沒摸著能蓋的東西,不由皺了皺眉,也懶得起身,耐不住困意繼續睡去。
一個時辰後,雲淺月再次被凍醒,雙手再次在牀上摸索起來,摸了半天同樣沒找到被子,又將手轉向牀下摸索,同樣未果,她想出聲喊人,但看看屋內漆黑一片,想著彩蓮等人定是睡著了,她伸手一把扯下牀帳包裹在身上,繼續睡了去。
容景睜開眼睛向著牀上看了一眼,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繼續閉上眼睛。
天明時分,容景推開被子起身,看到牀上裹著簾帳卷成一團的雲淺月似乎笑了一下,瞥了一眼軟榻上的被子,抬步出了房間。
“奴婢給景世子請安,景世子早!”彩蓮、聽雪、聽雨已經起來,見容景出來連忙見禮。她們這一夜沒怎麽睡,一直聽著主屋的動靜,可是一夜都很安靜。
“早!”容景點點頭。
“小姐可是醒了?”彩蓮看到容景月牙錦袍壓出的褶皺,想著真是為難景世子了,一夜和衣而睡,又在軟榻上將就了一夜,怕是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