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湛快步上樓,道:“叫大夫了嗎?”
紫玉喏喏道:“還、還沒,奴婢不敢擅自做主,便派人去宮裡稟告您了……”
北湛的臉色極差,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道:“病了就該先請大夫,孤能給她治病嗎?還愣著做什麽?趕緊去!”
紫玉嚇得臉色煞白,連連應聲,走路都差點踉蹌,北湛忽然又叫住她,叮囑道:“去叫晏一,讓他快馬加鞭去北大營,把孟老大夫請來。”
紫玉忙不迭應道:“是。”
明明是寒冬臘月的時節,北湛卻走出了一身急汗,他快步上了小樓,二樓的屋子裡,幾個雲紋白銅盆裡燃著旺旺的銀絲炭,四周的空氣溫暖如椿,這顯然是紫玉特意吩咐了人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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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地的簾幔都被放了下來,遮去了大部分的天光,室內的光線晦暗,北湛大步流星地入了內室,幾個婢女正守在牀榻邊,見了他來了,紛紛伏地行禮。
北湛顧不得理會,劈頭就問道:“她醒了嗎?”
一個婢女慌忙答道:“不知,剛才奴婢們喚姑娘,她一直沒有答。”
聞言,北湛的眉頭深深皺起,幾步邁到了牀前,只見錦被中躺了一個人,如雲的烏發堆在軟枕上,更襯得她臉色蒼白,臉頰卻浮起一抹病態的紅,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北湛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滾燙,帶著細密潮濕的汗意,他俯下身,輕輕喚道:“趙曳雪?蠻蠻?”
女子纖長的睫羽輕輕顫動了一下,緊接著,眉尖兒微蹙起,面上露出幾分痛苦之色,彷彿陷入了夢魘之中,無法清醒。
北湛命人取了帕子來,親手替她拭去汗,一邊不住輕聲喚她的小名:“蠻蠻?”
趙曳雪這次終於有了較大的反應,她的頭略微側了側,緩緩張開了雙目,疲憊而迷茫地望著他,北湛松了一口氣,低聲問道:“哪裡不舒服?”
趙曳雪困倦地眨了眨眼,然後往被子裡縮了些許,聲音微弱而虛浮:“我頭痛……”
北湛有些擔心,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安撫道:“我已讓人去叫大夫了。”
趙曳雪的目光散漫,沒什麽精神地看著虛空,整個人彷彿在神遊天外,好似魂兒都不在這裡了,北湛心中一緊,輕聲問道:“渴嗎?要不要喝水?”
過了一會兒,趙曳雪才點點頭,立即有人送了水來,北湛俯身將她抱起來,讓她靠在懷裡,趙曳雪正欲低頭喝水,忽然頓住不動了,北湛道:“怎麽了?”
趙曳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微笑,道:“這水裡……會有別的東西嗎?”
這話意有所指,北湛的動作微微僵住,他道:“沒有。”
趙曳雪輕嗤,語氣譏嘲:“我不信。”
聞言,北湛的下頷緊繃起,拿著杯盞自己先喝了一口水,喉結微動,咽了下去,這才送到她唇邊,問道:“現在信了嗎?”
趙曳雪有些興致缺缺,低頭喝起水來,只喝了一兩口,便推開他,問道:“玉茗呢?”
北湛把茶杯交給婢女,答道:“她沒事。”
趙曳雪閉了閉眼,沒什麽力氣地喃喃道:“我想見她。”
北湛道:“待你病好了,我就讓她過來。”
“不,”趙曳雪這時候十分固執,盯著他,道:“我現在就要見她。”
北湛注視著她虛弱蒼白的臉,片刻後,終是作出妥協,婢女很快就把玉茗帶了過來,她才剛剛進來,一眼就看見牀上的趙曳雪,立即驚慌失措地奔過來,一迭聲追問道:“主子,主子您怎麽了?怎麽兩天沒見,您就生病了呀?”
趙曳雪輕輕地咳嗽起來,借著天光打量她,見她沒什麽大礙,這才放下心來,道:“我只是受寒罷了。”
玉茗紅著眼眶,拉住她的手,哽咽道:“怎麽就受寒了呢?您的身子骨那麽差,都是奴婢沒用,沒能跟在主子身邊伺候,嗚嗚……”
趙曳雪欲安慰她,張口卻覺得喉嚨乾癢,又是一陣咳嗽,北湛立即將她攬在懷中,一手替她撫背順氣,一雙鳳目冷冷地瞥向玉茗,用眼神製止了她接下來的話,道:“她身體不適,不宜多言。”
玉茗嚇得打了一個磕巴,可憐巴巴地把話咽了回去,只不住地抹眼淚,吸著鼻子,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了。
趙曳雪頭痛得厲害,聲音虛弱而無力地道:“我要玉茗伺候,不要別人……”
北湛一口應道:“好。”
他這個時候倒是好說話了,趙曳雪睜開眼看了看他,有心想趁機提點別的要求,忽聞外間傳來一陣緊促的腳步聲,有婢女入內稟道:“殿下,孟大夫來了。”
北湛略微直起身,道:“請他進來。”
時隔半月之久,趙曳雪再見到了這位老大夫,他的頭髮胡子花白,面貌和善,透著一股子和藹可親,見了躺在牀上的趙曳雪,都忘了向北湛行禮,連忙過來替她把脈,一邊問道:“是受了寒,還是吃壞了東西?”
趙曳雪看了北湛一眼,並不答話,倒是北湛停頓片刻,道:“應該……是受了寒。”
“應該?”孟大夫面露疑惑:“衣裳穿少了?”
在他看來,太子府上自然不可能缺衣裳的,這話不過是隨口一問,誰知北湛竟然沉默了,點點頭:“嗯。”
孟大夫吃了一驚,對趙曳雪道:“小娘子初到北地,有所不知,這裡的天氣可與南方不能相比的,稍不留意就會受風寒,平日裡還是要多加注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