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曳雪走到窗前,遠遠望去,只見右前方不遠處也是一座二層小樓,比聽雪齋要高一些,她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紫玉帶笑的聲音自後面傳來,道:“回姑娘的話,那是夜來軒,太子殿下的住處,整個太子府,就只有兩座這樣的樓呢。”
趙曳雪點點頭,問道:“他平日裡也在那裡嗎?”
紫玉想了想,道:“殿下已有兩年多未曾在府裡了,若是在兩年前,他在聽雪齋的時間倒還多一些。”
趙曳雪一怔:“這裡?”
紫玉笑著答道:“是呀,殿下從前特別喜歡聽雪齋,每日忙完公務都要過來小坐,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但是有一點奇怪,他雖喜歡這裡,卻從來不在此處留宿,所以聽雪齋一直空閑著。”
趙曳雪點點頭,又想起了什麽,遲疑問道:“那他……現在還在府裡嗎?”
紫玉道:“奴婢之前聽晏侍衛說,軍營裡有些事情,殿下已離府了,想是晚上才能回來。”
趙曳雪道:“那我能去夜來軒看一看嗎?”
“這……”紫玉面上有難色,像是拿不了主意。
趙曳雪見狀,又道:“倘若不行,也就罷了。”
她的眼神露出失望,紫玉不期然又想起那個香包,還有太子殿下臉上的巴掌印來,她一咬牙,笑道:“姑娘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若只是去看一看殿下住的地方,又有什麽要緊的呢?奴婢不帶姑娘去,殿下知道了才要怪罪呢。”
聽得她說這話時,趙曳雪心裡一陣冷笑,倘若真是心尖尖,又何至於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他不過是身邊有了別人,又不肯放她走罷了,他明明知曉她從前受過的苦楚,也清楚娘親的那些舊事,卻還要做出這樣朝三暮四的事情,可見北湛與她的父皇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當真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可每每思及此處,趙曳雪仍然會覺得心若針刺,痛苦不已,於是愈發厭惡起自己,心思轉圜間,她的面上卻不顯,只露出一點淡笑:“那就有勞你帶路了。”
紫玉自是不推辭,帶著她一路去了夜來軒,趙曳雪對那些屋宇布局並不關心,只是在她介紹的時候,目光飛快地自屋子裡逡巡而過,最後終於落定在書房的多寶架上,那裡放著一個彩繪山水甕,裡面放著一幅卷起來的畫,正是她今日熏好的那一幅仙人獻壽圖。
趙曳雪一顆心定了下來,沒露出什麽端倪,跟著紫玉把夜來軒轉了一個遍,這才回去聽雪齋了。
及至傍晚時分,用過晚膳,她又問曉煙:“太子殿下回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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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煙去打聽了,不多時複返,道:“殿下還未回,奴婢聽說他是去了城郊的別莊,今夜恐怕不回來了。”
趙曳雪一怔,道:“別莊麽?”
所以那個女子,其實是住在別莊裡?
她下意識不肯深思下去,頷首道:“我知道了。”
轉眼又到了夜深時候,玉茗要伺候趙曳雪梳洗休息,趙曳雪卻道:“不急,你自去睡吧。”
玉茗不肯,道:“您還沒休息,奴婢怎麽能自己先睡呢?”
趙曳雪道:“我還有事情,不能睡。”
玉茗面露疑惑:“什麽事情?”
趙曳雪看了她一眼,高深莫測地道:“小孩子不該打聽的事情。”
玉茗先是不解,爾後明白了什麽,慢慢地羞紅了臉,支吾道:“奴、奴婢知道了。”
成功摒退了貼身婢女,趙曳雪又看了看屋角的漏壺,夜深了,她起身披上了鬥篷,想了想,又把鬥篷解下,換上北湛的那一件大氅,推門而出,深色的布料在夜色中一晃,很快就看不真切了。
她提著一盞幽幽的燈籠,順著竹林小徑,一路到了夜來軒,大約是因為主人沒有回來,小樓裡的燈燭昏暗,門前兩個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著,搖出了婆娑的影子,隔著空蕩蕩的中庭,隱約能聽見屋子裡傳來婢女壓低的談話聲音。
趙曳雪悄無聲息地穿過庭院,繞開正廳大門,拐到西廂房去了,她白天來過,記得很清楚,那邊正是書房。
趙曳雪輕輕地推開了書房門,裡面一片漆黑,安靜無比,她舉起燈籠,往多寶架上看過去,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彩繪山水甕,一卷畫正靜靜地斜靠在那裡。
她立即把畫拿到了手,正要離開時,不知怎麽,目光忽然落在多寶架後面的牆上,那裡掛著一幅卷軸,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說它是畫,不太像,說它是字,趙曳雪還從未見過有人把觀賞的字寫得這樣密集,尺寸也不對,它更像是一張隨隨便便的宣紙,橫不橫,豎不豎,活活一個四不像。
可堂堂一國太子的書房裡,怎麽會掛著這樣一幅古怪的字畫?
趙曳雪忍不住定睛細看,只見那打頭寫著三個字:和離書,吾妻趙氏曳雪,溫柔嫻靜,聰明靈秀……
她腦子頓時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北湛他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麽東西,竟然把李玨寫給她的和離書裱起來,掛在了書房的牆上?
第48章 孤養了一只貓。
趙曳雪當初向北湛要那一份和離書, 他不肯給,沒想到竟然裱起來掛在了書房,簡直令人費解。
趙曳雪繞開了多寶架, 正準備去取那一張和離書,正在這時,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晏一的聲音:“今日走的時候, 林子健私下告訴屬下,說曹盛前幾日去了一趟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