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瞳,竟然是略深的煙灰色,在日光下折射出如寒星一般的光,如一頭凶獸,彷彿在下一刻就就要暴起傷人。
北湛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喜歡我的眼睛?”
“喜歡。”
北湛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她手腕處的皮膚,聲音微啞道:“喜歡就送給你。”
說出這一句話時,他自己都像是愣了一下,趙曳雪卻笑起來:“不要,因為它是你的,所以才好看。”
北湛握著她的手猛然收緊,趙曳雪可憐巴巴地叫疼,他又立即松開來,無聲地籲出一口氣,再次重複:“睡覺,再不睡,就回你自己那去。”
這話果然有效,趙曳雪忙乖乖躺好,把手放在被子裡,沒一會,睡意便席卷而來,令她暈乎乎的頭腦愈發不清醒,沒等北湛松一口氣,便聽她小聲嘟噥道:“師父,你肩膀上那一顆痣看起來好大啊……我想……摸一摸……”
北湛:……
他深深地呼吸,才將胸腔裡那種瘋狂翻湧的怒意平息下去,伸手隔著被子,將趙曳雪攬入懷中,靜坐良久,才低聲道:“趙玉磬曾說你最會趨利避害,天生便懂得討好人……”
北湛低頭,把臉埋入趙曳雪的脖頸處,聲若呢喃:“你這次是不是也在騙我……”
寂靜的空氣中,回應他的,只有女子均勻的呼吸,她已沉沉睡去了。
……
清晨時分,天剛破曉,玉茗便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揉著眼睛坐起身,一邊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轉過頭,看她家主子醒了——
“主子?!”
看見空蕩蕩的被窩,玉茗的呵欠打到一半就停下了,險些噎著自己,她連忙爬起身來,因怕吵醒營帳另一端的北湛,她壓低聲音喚道:“主子,您在嗎?”
天色還不算大亮,營帳裡的光線昏暗無比,影影綽綽的,她什麽都看不清楚,玉茗沒聽見回應,只好趿上鞋子,哆哆嗦嗦地穿上外襖,出了營帳。
大雪下了一夜,早上終於停了,外面白茫茫一大片,遠處的山巒皆是白雪皚皚,士兵們大多已經起了,各自打掃著營地的積雪,忙忙碌碌。
冷風吹得玉茗牙齒打戰,她抱著手臂,聲音顫悠悠地喚趙曳雪,但是總不見回應,正在這時,晏一踏著雪走過來,道:“怎麽了?”
玉茗面露焦急,忙答道:“我家主子一早就不見了。”
晏一道:“你別急,我先讓人到處找找,才下了大雪也走不遠,興許她就在附近。”
玉茗點點頭,道:“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順著營地開始找起來,問了許多士兵,各個都說沒看見趙曳雪,也有不少人幫著他們一起找,眼看日頭已經出來了,金色的陽光從雲層後傾斜而下,把潔白的積雪映出絢麗的碎光,好似灑落了一層金粉,美不勝收。
所有人仍舊沒有找到趙曳雪,玉茗已經急得哭出了聲,抽抽噎噎道:“都怪我夜裡睡得太沉,主子若是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她自責不已,晏一看她難過得無以複加的模樣,安慰道:“別急,我剛剛看過了,營地周圍也沒有腳印,興許是和她錯過了,我先去稟報殿下,再派人出去找。”
玉茗抹著眼淚,用力點頭,兩人一道往主營帳走,因著天色大亮,營帳裡的光線也好了許多,靜悄悄的,北湛還未醒,晏一恭敬地道:“殿下……”
他話還沒說完,北湛便睜開了眼,眼神清明,並不像是剛睡醒的模樣,晏一有些疑惑,但還是繼續稟道:“琴川公主她不見了,是否要派人去尋——”
“不必。”
北湛的聲音有些低,緊接著,他胸前的被子忽然動了動,一只纖細白皙的手從被子下探了出來,像是被寒冷的空氣凍得一哆嗦,被子裡發出一聲抽氣,北湛抓起那只手又塞了回去。
晏一和玉茗都吃驚地睜大了眼,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趙曳雪從被子裡鑽了出來,青絲散亂,眼神迷蒙,愣愣地望向他們,一臉的茫然……
第38章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那一瞬間的空氣近乎凝固靜止了, 直到晏一發覺北湛緊皺著眉看過來,他才如夢初醒,驚覺自己做了什麽樣的蠢事, 大力咳嗽一聲:“沒、沒什麽事情了,屬下擾了殿下清夢, 真是該死。”
說完,一把拉起仍在震驚中的玉茗, 快步地走出了營帳,等走出老遠,玉茗才終於反應過來, 結結巴巴地道:“主子她、他們……睡、睡在一起?”
晏一十分尷尬, 摸了摸鼻子, 道:“也有可能是, 夜裡太冷了……”
玉茗飛快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用力點頭:“對,一定是這樣,主子最怕冷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 毫無意外地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滿滿的不信。
營帳裡, 依然靜如死寂,誰也沒有說話,趙曳雪傻傻地坐在那裡, 一臉迷茫,她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北湛的被窩裡。
在她第三次把充滿懷疑的目光投向對方時, 北湛終於說話了,言簡意賅地解釋道:“你昨晚喝多了。”
趙曳雪恍然,回想了半天,覺得頭隱隱作痛, 只記得昨夜北湛給她拿了酒,她站在營帳門口,對著漫天紛飛的大雪,咕咚咕咚把一壇子酒全喝光了,除此之外,別的什麽都想不起來,更不要說自己是如何睡到了北湛的被子裡。
她抓著被子,遲疑道:“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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