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一的提議確實有道理,玉茗雙眼一亮,若是主子真的能被接出去,那就最好了,至少不必在冷宮裡磋磨,受人非議。
但是很快她又猶豫了:“可是如今我們都出不去,如何才能通知皇上?”
晏一道:“此事簡單,你讓你們主子寫一封信,或者給一個信物,我來辦。”
玉茗沒有立即答應,只道:“我要與主子商量。”
晏一叮囑她,倘若寫信,他送之前是要拆封查看的,玉茗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過了兩日,晏一把信物送了出去,一切都辦妥了,萬事俱備,只等李玨親自去向北湛求情,把趙曳雪接出去。
這日一早,晏一便去了謹身殿求見,北湛坐在書案後,手中拿著一份文書看,眼皮也不抬一下:“禦花園掃完了?”
晏一乾咳一聲,道:“還沒,屬下來點卯了。”
北湛不看他,晏一便開始自我懺悔:“喝酒誤事,往後屬下若是再沾一滴酒,就把這顆頭摘下來。”
北湛把文書往桌上一放,涼涼道:“孤要你那顆頭做什麽用?不值一錢,如今流言已傳開了,你的人頭能堵住悠悠之口嗎?”
晏一嘿嘿一笑,道:“殿下倘若想要人不議論此事,也不是沒有辦法,叫那梁國小皇帝把她接出去便是了,人不在跟前,流言自然而然就散了。”
聞言,北湛沉默片刻,冷聲道:“那李玨根本沒想起來她,如何會接她出去?”
晏一心說,即使人家不來接,你也能下令啊,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畢竟是昔日故人,即便早就翻臉了,但或多或少還有幾分情誼,倘若他家殿下真的下令讓趙皇后出宮,那流言估計會傳得更難聽了。
想通了這一層,晏一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他提前搭好了梯子,這會兒北湛就坡下驢即可。
正這麽想著,忽聽有人來稟,說李玨入宮了,要求見昭太子殿下。
北湛眉頭微皺,道:“他要見孤做什麽?”
來了!晏一胸有成竹地道:“興許是來接趙皇后出宮的。”
聽了這話,北湛的臉色唰地就黑成了鍋底,陰沉沉道:“接?這時候想起來接了?”
第12章 【已修】 喜怒無常。……
踏入謹身殿的時候,李玨有些緊張,這裡明明是他長大的地方,熟悉到每一級台階的距離都了然於心,但是他卻覺得像是踏入了別人的地盤。
被侍衛引入了殿內,李玨沒坐,只是站在門邊,不時以眼角余光悄悄打量四周的陳設,和之前倒是沒什麽區別,只是窗下的鸚鵡籠子不見了,還有多寶架上的蛐蛐盒子,牆上的白虎躞蹀圖,大約是因為昭太子不喜歡,都收起來了。
等了一刻鍾的時間,李玨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一會想,這昭太子是不是不願意見他,故意把他晾在這裡,借機羞辱,要打退堂鼓的時候,又想起趙曳雪送來的信,他咬咬牙,還是選擇耐著xin子繼續等待。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李玨才終於聽見裡間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形高大修長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襲深青色的常服,眉眼深邃,眉骨微微突起,襯得眼窩深而冷峻,梁國人沒有這樣深的眼窩,也沒有這樣奇異的深煙灰色瞳仁,看起來冷漠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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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玨心裡莫名浮現一個比喻:像一只野獸,狼或是別的什麽,他盯著人看時,有一種危險而冰冷的親略感,不似同類。
尤其是他高了李玨一個頭,這樣自上而下地打量,猶如高高在上的俯視,連寒暄都免了,開口道:“你要見孤,有什麽事?”
語氣平靜,卻莫名透著十足的壓迫感,李玨到底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人,一時間緊張起來,甚至有些磕巴:“朕、我……我想……見阿雪。”
“阿雪?”北湛濃如墨的劍眉皺起來,不客氣地道:“阿雪是誰?”
李玨咽了咽口水,道:“是我的皇……我的妻子!”
北湛面上的表情冷冷的,一雙眼睛沒什麽情緒地打量著李玨,問道:“你的妻子叫什麽名字?”
李玨一呆,不明白他問這話的含義,任是誰都知道他皇后的名字,昭太子怎麽會不知道呢?
李玨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答道:“叫趙曳雪。”
北湛哦了一聲,徑自在椅子上坐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叩著扶手,就在李玨不安的時候,他才終於開口道:“她不能離開。”
李玨頓時緊張起來,問道:“為什麽?”
北湛抬眸看他,瑞鳳眼線條凌厲,略深的煙灰色瞳仁在日光下折射出如寒星一般的光,淡聲道:“她欠了我一樣東西還未還。”
李玨遲疑道:“不知拙荊欠了殿下什麽東西?”
北湛的眉頭皺了一下,語氣忽然變得不耐,聲音冷冽道:“無可奉告。”
他站起身來,道:“請回吧。”
走了幾步,北湛忽然停下,回頭對李玨道:“再過一陣子,孤即將率兵啟程回昭國,還請國君一並同行,大昭設座待君久矣。”
聞言,李玨的臉色唰然變得慘白。
……
冷宮。
玉茗在灑掃庭院,不時朝園門處張望,沒見著人影,有些失望地小聲道:“怎麽還沒來?應該是今日啊。”
趙曳雪坐在窗邊的榻下,手裡拿著個小木塊,用一把匕首正細細雕琢著,木屑簌簌而落,指尖凍得通紅,她放下匕首,捧著手呵出一口熱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