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愈來愈急,如雨點一般,重重地撞在耳中,叫人也忍不住跟著心焦起來,所有人都齊齊盯著蕭晏的動作,可謂是萬眾矚目,皆因他這一箭是代天子所射,若是射得不好,恐怕會招來異議。
黎枝枝下意識屏住呼吸,長公主見狀,便低聲安慰她道:“小五的箭法一向頗好,定能中靶的,不要擔心。”
黎枝枝自是清楚,她從前在黔山獵場時,也見識過蕭晏的箭術,可即便如此,仍舊忍不住為其擔憂。
陡然間,忽聽一點咻然破空聲響起,一道箭矢迅速疾飛而去,如閃電一般消失在空氣中,過了片刻,遠處忽然舉起一道彩旗。
中了!
黎枝枝登時放下心來,面上不禁露出幾分笑意,長公主也打趣道:“你倒是替他緊張了半天。”
黎枝枝面上一紅,恰在這時,蕭晏看了過來,兩人視線相對,片刻後,他微微揚起劍眉,鳳眸中盛著三分笑意,無聲張口:如何?
旁邊的長公主輕咳一聲,黎枝枝連忙別開了視線,不敢再看他。
蕭晏一連射了三箭,皆是正中靶心,例無虛發,偏偏他還表現得十分輕松,就好像那靶子大如車輪,但凡是個人,閉著眼睛都能射中。
緊接著,便是各位文武大臣開始逐一行射禮,武官倒還好,雖然不能射中靶心,但是那箭到底還在靶子上,等文臣上前之後,那場面簡直慘不忍睹,箭箭脫靶,一時間箭矢滿天飛,到處都是黑旗高舉。
正在這時,異變陡生,一枝箭矢不知從何處破空而來,竟是直奔著禦座上的景明帝而去,眾人皆是大驚失色,驚呼之聲此起彼伏。
“護駕!”
說時遲那時快,蕭晏迅速彎弓搭箭,甚至未曾思索,箭便離弦飛出,精準地將來箭擊落在地。
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氣,有一人慶幸道:“還好,多虧了太子殿下箭法卓絕,皇上——”
話音才剛落下,一支箭便正中景明帝的胸口,內侍驚恐萬分地撲了上去,尖利的聲音劃破了空氣:“皇上遇刺了!”
“快護駕!”
場面頓時亂成了一團,誰也沒想到,一次大射禮,竟然還有刺客混在其中。
……
景明帝遇刺,當即回了行宮,召太醫診治,這時候也無人關心秋獵了,眾臣恨不得長跪在殿門口,直到天色將晚,才有一名侍衛從裡面出來,道:“天色不早,諸位大人快請回吧。”
幾個大臣圍著他詢問天子的情況,那侍衛只是道:“皇上已醒了,只是重傷在身,還需要靜養。”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各自散去。
寧王走在人群最後,神情有些晦暗不明,旁的大臣與他說話,也是心不在焉,等回了住處,寧王妃連忙迎上來,關切問道:“王爺,皇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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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只答道:“重傷。”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這時,蕭汶從外面進來,將下人摒退,合上了門,道:“那一箭也太沒有準頭了,爹,您怎麽不找個箭法好一些的?”
寧王瞪他一眼,面沉似水,道:“你覺得今日之事,是我所為?”
“難道不是?”蕭汶吃了一驚,道:“不是您還有誰?”
寧王不語,蕭汶又回過味來,道:“不會是太子做的吧?還有上次的毒……”
寧王皺起眉頭,指尖輕輕叩著扶手,道:“恐怕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我瞧著也像,”蕭汶在旁邊坐下來,打了一個呵欠,懶散地靠著椅子,道:“他怕是等不及了。”
他想到什麽,又道:“爹,您可不能讓他得逞啊,這若是皇上死了,他蕭晏回京師登基,哪兒還有您的一席之地?”
寧王的眉頭皺得更緊,蕭汶見他這模樣,便知他又開始躊躇不定,優柔寡斷了,前怕狼後怕虎,心中不免生出輕視之意,道:“您再忍一忍,說不定蕭晏的兒子都能做皇帝了。”
被兒子一番譏諷,寧王的表情很是難看,陰沉沉地盯著他,蕭汶閉了嘴,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失言,寧王妃連忙打圓場道:“這一天下來,都累了吧?方才我讓人做了銀耳湯來,你們父子都吃一些?”
寧王卻沒理會她,只站起身來,大步往外走了,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寧王妃又看向兒子,語氣帶著幾分責備:“你怎能那樣對你父王說話?”
蕭汶自知失言,原本也有些心虛,但是聽了母親斥責,心裡登時就有些氣不順了,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他自己聽不得。”
說完,也不理會寧王妃呼喊,徑自回了屋,正是夜深時候,行宮裡也沒個消遣,頗是無聊,蕭汶往榻上一躺,覺得懷裡有個什麽硬物,摸了摸,卻原來是一個白玉小酒瓶。
蕭汶今天原本是不打算服用五石散的,可偏偏剛才受了氣,再看見黎枝枝早上送他的那瓶石凍椿,心中又有些癢癢的。
他服五石散上了癮,便再難控制,恰好那酒瓶在懷裡捂了一天,酒液還是溫的,連暖酒都省了,便索xin把那瓶酒一氣兒喝了,只覺得入口甘美無比,漸漸的,如往常一般,他身上起了熱意,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這是效用發作了。
蕭汶心中有些疑惑,平日裡藥效沒這麽快的,今天似乎格外厲害,可這個念頭只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便再也顧不上了。
服用五石散時,人會全身發熱,這時候就需要吃冷食,脫去衣物,來回走動發汗,散去熱意,稱之為行散,但若是行散不當,會有xin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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