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枝微微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垂首恭敬道:“但憑皇上處置,臣女絕無異議。”
景明帝複又看向蕭嫚,神情重新變得冷肅,沉聲斥道:“親欺他人之物為己用,是為竊也,似爾這般心術不正,欺世盜名之徒,不配為蕭家女!從今日起,便奪爾蕭姓,撤去縣主之封號,杖二十,貶為庶民,此生不得與皇族官宦通婚。”
“至於晟王妃,”景明帝繼續道:“你教女無方,欺君罔上,罪不可赦,貶為踐民,杖五十,發配至邊疆做苦力,此生不得回京,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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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蕭嫚和晟王妃都愣住了,晟王妃面露慶幸,而蕭嫚則是神情劇變,急急求道:“皇上饒命,母妃患病多年,身子太差,不能受此刑罰,求皇上開恩。”
“是麽?”景明帝冷冷地看著她,道:“那朕就開個恩,你也可以代母受罰。”
蕭嫚瞬間就冷靜下來了,她只是被奪了蕭姓,貶為庶民而已,可晟王妃卻是要貶為踐民,踐者,奴也,不止如此,她還要去邊關那種苦寒之地做苦力,此生不得回京。
這怎麽能行?!
她的沉默,一時間讓整個場面變得有些諷刺起來,晟王妃低垂著頭,額上依然血流不止,臉色蒼白如紙,她緩緩伸出手去,握住了蕭嫚冰冷的手。
沒想到蕭嫚的反應很大,猛地打了一個哆嗦,驚懼地看著她,像是下一刻就要退開,晟王妃的嘴唇動了動,勉強道:“沒事,沒事……”
“母妃向來是個沒用的人,往後就不會給你拖後腿了……”
黎枝枝沒再聽下去,只是輕輕別開眼,目光下意識落在對面,與另一個人對上了視線,是蕭晏,他正專注地看著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很奇怪,明明他什麽話也沒有說,黎枝枝卻從那雙鳳眸中看出幾分擔憂來,他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下一刻,黎枝枝又有些自嘲,怎麽可能?縱然太子殿下再厲害,也絕不可能有讀心之術。
一場鬧劇終於就此結束,蕭嫚、不,如今是劉嫚,與她的母親被帶下去受罰了,大殿內的氣氛也逐漸恢復如初,朱衣的太監繼續唱起賀表來。
這一場宮宴直到深夜方才散了,長公主帶著黎枝枝回公主府,她還有些氣不順,面露怒容,憤懣道:“沒想到她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是可恨,若不是今日被皇上識破了,你還不知要被她算計多久。”
黎枝枝倒反過來安撫她幾句:“我也沒吃什麽虧,您別氣了。”
“這怎麽不叫吃虧?”長公主哭笑不得,歎了一口氣,道:“你就是脾氣太軟和了,這樣容易被人欺負的。”
聞言,黎枝枝便親昵抱著她的手臂,笑眯眯地道:“有娘在呢,娘幫我欺負回去。”
長公主笑著看她,冷不丁道:“若是你夫君欺負你怎麽辦?”
黎枝枝愣了一下,長公主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道:“傻孩子,娘畢竟有年紀在這了,又能護著你多久呢?人的一輩子很長,往後——”
她沒再說下去了,因為黎枝枝已經紅了眼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長公主心疼壞了,連忙將她摟在懷裡,不住哄道:“別哭別哭,乖孩子,是娘說錯了,不說這個了,啊。”
黎枝枝輕輕搖頭,她吸了吸鼻子,抱住長公主,小聲道:“沒關系,我……我能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您,我以後會變厲害,不會讓別人欺負我們,您不用擔心。”
長公主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輕輕歎道:“若是可以,真想陪著我兒到老。”
黎枝枝在她肩頭蹭幹了淚,想起之前在宮宴上發生的事情,這是黎枝枝第一次直面帝王權勢的威力,劉嫚那般費盡苦心地謀劃,自己百般周折地布局,生怕出一點點差錯,可這些在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前,全然不值一提,他只需輕飄飄的幾句話,片刻之間,便能生殺予奪。
黎枝枝抱著長公主的手臂,心想,難怪容妃之前那般勸她,要嫁就要嫁這世上最尊貴的人,確實是有些道理的。
……
回了公主府,折騰一晚上,長公主也有些累了,便叮囑黎枝枝去休息,自己也回院子歇下了。
婢女服侍了黎枝枝洗漱更衣,但不知為何,她躺在牀上好半天,卻沒有一點睡意,腦子裡來來回回都是今晚發生的事情,一會兒是長公主說的那些話,一會兒又是晟王妃跪在那裡磕頭求饒的情形。
黎枝枝實在躺不住,便索xin披衣起了身,走到窗前,月光隔著窗紙照進來,投下了一片蒙蒙的光暈,她抬手推開了窗,卻聽外面傳來一聲悶哼。
黎枝枝嚇了一跳,猛地退開一步,警惕道:“是誰!”
外間守夜的海棠聽見了,疑惑道:“主子,您怎麽了?”
她急忙披衣起身,捧了燭台,腳步聲漸近,下一刻,黎枝枝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低低道:“是我,別讓她過來。”
黎枝枝:……
那聲音就在窗台下傳來,正是蕭晏,黎枝枝有些一言難盡,此時海棠已經到了屏風旁,她舉著燭台,訝異地看著黎枝枝,道:“主子,剛剛是您在叫奴婢?”
黎枝枝轉頭看著她,笑道:“我有些餓了。”
海棠哎呀一聲,道:“那奴婢去給您弄點吃的來。”
“去吧,你路上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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