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的肯定,蕭嫚的心略略一松,立即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稟皇上,是臣女所作。”
“嗯,”景明帝應了一聲,忽然又問道:“風遞幽香去,禽窺素豔來,這一句詩,可還有下一闕?”
蕭嫚登時愣住了,無他,因為這一句話她曾經聽過,就是她第一次冒認畫作的時候,景明帝也是這般問過她,那一幅寒雀窺梅圖上的詩,有沒有下一句。
當時她怎麽回答的?因為作畫時間匆促,未曾有下一句。
明明她已經回答過了,如今景明帝又問一遍,為什麽?總不可能是因為他年紀大了腦子不記事,忘記了麽?
蕭嫚的心思飛快地轉起來,然而就在此時,她整個人忽然一震,想起來一件可怖的事情……
黎枝枝還在這裡!
下一刻,景明帝便點了黎枝枝的名字:“昭華郡主,你知道這句詩的下一闕麽?”
此言一出,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黎枝枝身上,大多數人都是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帝王為何有此一問,這好端端的賞著畫,怎麽又忽然銀起詩來了?
黎枝枝站起身,恭敬而溫順地行禮,道:“回稟皇上,臣女不才,恰好知道這首詩。”
“背來給朕聽聽。”
“臣女遵旨。”
黎枝枝看向蕭嫚,不疾不徐地念道:“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風遞幽香去,禽窺素豔來,明年如應律,先發映椿台。”
她每念一句,蕭嫚的臉就白上一分,到最後已是呆若木雞,面無表情地盯著黎枝枝,眼神震驚無比,她有些不明白,事情為何突然急轉直下,到如今這個地步,明明……
明明皇上剛剛還誇過那幅雪景圖畫得好,可雪景圖是劉伶作的,和黎枝枝沒有半點關系——
驀地,她意識到了什麽,面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緊接著,上方的景明帝道:“那一句詩,朕曾試過許多次,想作出下闕來,卻總是覺得差了些什麽,原來它還有上一闕。”
他說著,話鋒一轉,對蕭嫚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蕭嫚嚇了一跳,立即跪了下去,膝蓋磕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痛楚驟然襲來,卻依然難以抵擋她心中的惶恐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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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冒認他人畫作,一次不夠,還有第二次,”景明帝的語氣透著厭惡:“這幅雪景圖是朕親眼看著昭華郡主所作的,如何又成了你畫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你是覺得朕年老昏花,太好糊弄了麽?”
“臣女不敢……”
蕭嫚嚇得聲音都有些哆嗦,她這次是真的怕了,千算萬算都沒想到,黎枝枝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冒領的事情了,可偏偏卻裝作一無所知,串通了容妃,給她挖了這麽大一個坑,就連劉伶都是她安排的人,什麽雪景圖,那就是黎枝枝自己的畫!
蕭嫚簡直不敢置信,怎麽有人能這般隱忍,這般陰險狡猾的?
作者有話說:
詩是抄古人的哈~
然後解釋一下,怕有人沒明白,黎枝枝在這個局裡一共布置了三幅畫,一幅是送到墨香齋裝裱的江山圖,那是用自己的筆法臨摹了景明帝的畫,另一幅是去雅集展示的畫,她自己作的,為的是如果蕭嫚也去了雅集,不會露餡,後來蕭嫚沒去,但是黎素晚當時在場看見了,最後一幅是雪景圖,她在教容妃的時候作的,找了個機會“恰好”讓景明帝看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原只是獻賀禮, 卻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情,整個殿內都安靜無聲,針落可聞, 所有人看著景明帝責問蕭嫚,天子動了真怒, 無人敢為她求情。
何況以晟王府如今的情狀,也沒什麽必要求情。
蕭嫚跪在那裡, 感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異樣目光, 她只覺得渾身一陣冷一陣熱,手足冰涼, 額頭上卻是滲出了汗意, 心裡只有兩個字,完了。
一切都完了。
事已至此, 不要說臉面了, 一個欺君之罪壓下來, 她能不能留得xin命還是未定之數。
恰在此時,一個人忽然叫道:“皇上饒命!”
那聲音熟悉無比,蕭嫚微微變了臉色,轉頭看去,卻見晟王妃跪了下來, 顫著聲音道:“此事都是踐妾之錯, 是踐妾教唆她冒認郡主之名,犯下欺君大罪,嫚兒什麽都不懂,是踐妾逼著她這樣做的, 求皇上饒她xin命!”
她說罷, 便不住磕起頭來, 每一下都是實打實的,磕得咚咚作響,沒多一會兒,額上就見了血,紅腫一片,甚是嚇人。
“求皇上饒她xin命!求皇上饒命啊!”
蕭嫚怔怔地跪在那裡,看著自己的母妃拚命磕頭求情,席間亦有人面露不忍之色,撇過頭去不肯再看。
氣氛一時間變得凝重,整個殿內只能聽見那聲聲磕頭悶響,一下又一下,聽得人心裡瘮得慌,生怕她下一刻把腦袋給磕成兩半。
坐在景明帝旁邊的純妃忽然開口道:“皇上,依臣妾之見,此事既是晟王妃指使,就饒了榮安縣主一命吧,今日是您的聖壽節,如此重要的日子,由得她這樣磕下去,到底是不吉利。”
容妃看了她一眼,冷笑道:“純妃娘娘這話有些意思,欺君大罪,便這樣輕輕揭過,往後他人爭相效仿,也都磕幾個頭就作罷了?”
景明帝沒理她們兩個,反而是問黎枝枝:“此女是冒認了你的畫作,你覺得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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