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川也不知道,他雖然常逛廟會,可每次都是看個熱鬧,正兒八經坐下來聽戲還是頭一回,卻聽旁邊的蘇清商答道:“這是琵琶記。”
黎枝枝好奇問道:“二公子也看戲?”
蘇清商微微一笑,道:“蘇某還喝茶。”
明明是答非所問,可黎枝枝卻聽出了他的意思,又想起上次在茶館之遇來,兩人相視一笑,頗有幾分默契。
蘇棠語好奇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問道:“什麽喝茶?”
“沒什麽。”
蘇清商如是道,修長的指尖拈著杯盞,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病態的蒼白,五官清俊好看,讓人想起秋日樹梢上凝結的霜,疏冷冷的,但是那雙眼睛卻又透著幾分和煦,只這樣看著,便讓人覺出暖意來。
他向黎枝枝講起台上的戲,語氣不緊不慢,娓娓道來,就連蕭如樂都聽得入了迷,點心也顧不上了,待一場戲看完,那台子上又緊鑼密鼓地開始演起了雜耍,引來喝彩陣陣。
正在這時,蕭如樂扯了扯黎枝枝的袖子,附耳小聲道:“姐姐,我想出去。”
黎枝枝訝異,道:“不看了麽?”
“要看,”蕭如樂連忙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她絞著手指,神情有些著急,一時間眾人都看向她,蕭如樂的臉都微微漲紅了。
黎枝枝忽然明白了什麽,起身道:“我帶你出去。”
她牽起蕭如樂,裴言川見狀,立即站起來,道:“黎姑娘要去哪裡?我和你一道。”
“不必了,”黎枝枝笑了笑,道:“我們去去就回。”
沒想到會被拒絕,裴言川愣了一下,表情閃過些許失落,口中答應道:“好。”
蘇清商卻忽然對蘇棠語道:“阿語,你陪黎姑娘和公主一起吧。”
蘇棠語自是答應下來,出了樂棚,她才知道是蕭如樂方才吃多了點心,肚子疼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等帶著蕭如樂解決妥當,三人一起往回走,蘇棠語忽然停下步子,目光定在一處,黎枝枝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眉頭輕挑,真是冤家路窄,那竟是宋凌雲。
他站在橋頭的一株柳樹下,手裡拿著一柄折扇,正在和旁人說話,談笑風生,遠遠看去,只見翩翩才子,俊雅風流。
從前蘇棠語很喜歡這份氣質,然而現在她只覺得對方裝模作樣,令人作嘔,她面上露出幾分厭惡之色,很快便轉過頭,對黎枝枝道:“我們走吧。”
蘇棠語拉著黎枝枝,一口氣走出百來步,才停了下來,黎枝枝覷她的臉色,關切問道:“沒事吧?”
蘇棠語搖了搖頭,自嘲一般笑了笑,道:“說起來你恐怕不信,我心裡倒不是還念著他,只是覺得不甘心罷了,就好像你種了一株花,日日澆水施肥,精心侍弄,眼看就要開了,卻發現那花從中間爛了,多年辛苦,付諸東流。”
說到這裡,她眼眶微微泛紅,望著黎枝枝,聲音很輕地道:“這些日子我總是在想一個問題,喜歡這種東西既看不見,也摸不著,不知其從何而來,也不知其何時消失,它到底是什麽呢?”
黎枝枝愣了愣,緊接著搖首,道:“我也不知道,我……”
她從沒有過喜歡的人,如何能回答蘇棠語?可是見好友神情難過,黎枝枝還是絞盡腦汁,試圖安慰道:“喜歡大概就是,傾心相交,坦誠相待吧?”
總之和那個宋凌雲完全相反就對了。
正在這時,旁邊的蕭如樂忽然開口道:“喜歡就是很高興啊!”
這話一出,蘇棠語和黎枝枝都忍不住看向她,蕭如樂的手裡還舉著剛剛買來的竹風車,笑得很開心,道:“我喜歡枝枝姐姐,所以看到她就覺得高興,還有姑姑,還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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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鼓起腮幫子吹了一下,竹風車呼啦啦轉得飛快,蕭如樂道:“開心得就像風車一樣!”
聞言,蘇棠語和黎枝枝皆是忍俊不禁,黎枝枝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銀銀道:“是是,咱們阿央說得真對。”
蘇棠語也笑:“七公主說的十分有道理,受教了。”
蕭如樂擺了擺手,謙虛道:“過獎啦,嘿嘿。”
也不知她是跟誰學得,似模似樣,黎枝枝和蘇棠語再也忍不住,齊齊笑了起來。
這麽一笑,蘇棠語心中那點迷茫和鬱氣終於一掃而盡,神情也變得輕松起來,黎枝枝總算是放了心,三人正準備往戲台的方向走,忽然有一只手擋在了前面,伴隨著一個輕佻油滑的聲音:“這位小姐生得天香國色,花顏月貌,不知小生能否有幸結識一番?”
黎枝枝愣了愣,才循聲看去,只見那人穿著一襲月白色錦袍,作富家公子打扮,模樣生得尚算周正,就是一雙眼睛眯縫起來,像是睜不開似的,透著一股子尾瑣感,他手裡還拿著一把折扇,正笑著看過來。
蘇棠語也嚇了一跳,很快便反應過來此人是在搭訕,不禁生出一種被冒犯的感覺,輕瞪了他一眼,語氣生硬道:“我們不認得你,抱歉。”
“無妨,報個家門就認識了,”那人笑眯眯地道:“小生姓宋,名柳……”
一聽說姓宋,蘇棠語就更不耐煩了,默默翻了一個白眼,拉起黎枝枝和蕭如樂繞開他,那人竟不肯罷休,還要追上來,試圖攔下兩人,一口一個小姐,把黎枝枝和蘇棠語都惡心得雞皮疙瘩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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