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不知不覺間,黎行知心中的那杆秤開始偏移了,又或者,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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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園。
黎枝枝到的不早不晚,明德堂裡已經有不少學生了,都各自在和相熟的人說話,她踏進來時,眾人都悄悄看了過來,不過倒也沒誰表示出異樣。
黎枝枝到了書案旁,有人過來了,竟是江紫萸,她的表情有些掩飾不住的激動,神神秘秘問道:“黎素晚今天為何沒來學堂?”
“她來了啊。”黎枝枝有些訝異,她因為要繞道,所以腳程會慢一些,往往黎素晚都會比她早到,黎枝枝抬眸掃了一眼黎素晚的位置,她果然不在,大概是實在難為情,抹不開面子,想起對方下馬車時那磨蹭的樣子,她就有些想笑。
“一會兒可有的好戲看了!”
江紫萸面上透著興奮之意,一雙眼睛亮亮的,黎枝枝眉頭輕挑:“什麽好戲?”
江紫萸衝黎素晚的書案努了努嘴,幸災樂禍道:“你看嘛。”
不止是她,旁邊還有幾個女孩兒也在交頭接耳,竊竊議論著,不時發出輕笑,蘇棠語疑惑道:“發生什麽事了?”
黎枝枝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黎素晚的書案上,用鎮紙壓著一張宣紙,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了三個大字,赫然是:偷花賊。
“誰寫的啊?”蘇棠語忍俊不禁,道:“這也太缺德了些。”
“誰知道?”江紫萸一副看熱鬧的神情,笑道:“她平日裡一副假清高,誰都看不上的樣子,學著趙四的架子,又沒人家的底氣,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遊椿宴的事兒一傳開來,不知多少人在背後笑話她呢。”
蘇棠語卻遲疑道:“我倒覺得,那花可能不是她摘的,畢竟……”
江紫萸拉了她一把,道:“管她摘沒摘,總之她意圖陷害別人,你還要幫著她說話?”
說著看了黎枝枝一眼,蘇棠語立刻閉了嘴,黎枝枝卻笑笑,充滿信賴地道:“我也相信晚兒姐姐,那花或許不是她摘的。”
江紫萸一時無語,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輕聲嘀咕道:“該說你什麽好,你這也太不記仇了吧?”
她們正說著話,門外進來了一行人,正是黎素晚、趙珊兒和蕭嫚,三人一如既往地相處,言笑晏晏,宛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直到黎素晚看見了自己書案上的字。
明德堂內所有人都默契地收了聲,齊齊等著看她的反應,黎素晚的臉色倏然變得蒼白無比,她死死盯著那張宣紙,鬥大的字,刺得她面皮生痛,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來,袖中的手捏緊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她緩緩抬起頭,眼眶通紅,望著周圍人,問道:“誰乾的?”
眾人都紛紛移開目光,並不與她對視,唯有黎枝枝不避不讓,就那麽認真地看著黎素晚,像是要將她此刻的狼狽細細品嘗。
這不正是她上輩子的親身經歷麽?也是那麽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面寫著碩大的墨字,周圍人嬉笑輕慢的目光,肆無忌憚的議論和譏嘲,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子,將怯懦無助的她殘忍剖開,一樣一樣血淋漓地攤開示眾。
解恨嗎?
這一刻,黎枝枝面無表情地看著黎素晚,當然解恨,只是她心頭並沒有因此生出多少暢快來。
因為那些事終究是已經發生過了,如同一道貫穿了身體的舊傷,經年累月,哪怕是結了痂,哪怕是重活一輩子,傷口內裡依然鮮血淋漓,依然在時時刻刻地痛如鑽心,提醒著黎枝枝曾經經歷過什麽。
在日複一日的腐敗潰爛,最後讓她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模樣。
黎素晚對上黎枝枝的目光,自然也看見了她眼底的漠然和厭恨,她便誤以為這是挑釁,抓著那張宣紙,紅著眼睛道:“是你寫的?”
黎枝枝沉默地看著她,然後搖首:“不是。”
黎素晚根本不信,她噙著眼淚激動叫道:“一定是你!你就——”
“絕不可能是枝枝!”蘇棠語站出來打斷她,道:“枝枝方才進來的時候,那張紙就已經在你書案上了。”
“就是,”江紫萸也幫腔道:“這麽多人看著呢,根本不是黎枝枝做的,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像遊椿宴那天一樣。”
這話意有所指,黎素晚梗了一下,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她憤怒地撕毀那張宣紙,然後崩潰地捂臉哭泣起來。
趙珊兒環視眾人,一個一個看過去,道:“此事究竟是誰做的?你們現在不說,叫我查出來了,讓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沒人答話,幾個女孩兒面面相覷,最後將目光落在另一個穿淺碧色衣衫的女孩身上,指認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那女孩一驚,急急低下頭轉身要走,趙珊兒厲聲叫住她:“王靈月!”
王靈月頓時僵在原地,趙珊兒二話不說,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倨傲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誰給你的膽子?”
王靈月氣惱無比,卻又不敢打回去,只用手捂住臉,恨恨地瞪著那幾個指認她的人,扭頭就跑了出去。
黎素晚哭了好半晌,直到吳講書來了才停下,那王靈月也灰溜溜地回來了,臉上頂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子,惹來周圍幾聲輕笑,她只好用書遮了遮,惱火地低下頭。
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誰也沒討著好處,趙珊兒破天荒地安慰了黎素晚幾句,還將自己最喜歡的幾枚簪子送給她,以示安撫,二人之間的相處倒比從前更親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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