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趙羨從御書房出來之後, 沒走多遠, 便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晉王殿下。」
他停下腳步,回身便見劉椿滿堆著笑過來,趙羨頷首:「劉公公。」
劉椿滿一張胖胖的臉色笑出了些微的褶子, 輕聲細語道:「皇上今兒不是生您的氣, 這幾日摺子多, 您別放在心上。」
趙羨聞言,笑了笑, 道:「本王心裡有數,多謝劉公公提醒了。」
劉椿滿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走了幾步,趙羨忽然道:「劉公公在宮裡也有許多年了吧?」
劉椿滿一甩拂塵, 笑道:「那是, 仔細算算, 奴才入宮已有三十三年整了。」
趙羨道:「本王有些事情,想問問劉公公。」
劉椿滿聽罷,立即道:「王爺但講無妨, 奴才定然知無不言。」
趙羨停下腳步, 看著他, 聲音放低了,道:「劉公公可知道太后娘娘的來歷?」
劉椿滿愣了一下,道:「王爺是想打聽太后娘娘?」
趙羨道:「若是公公不方便透露, 本王也不勉強。」
聞言, 劉椿滿立即擺手, 道:「倒不是不方便,只是奴才知道得也不多,奴才可以給王爺說,整個皇宮,有關於太后娘娘的事情,都沒幾個人說得上來。」
趙羨顯然有些驚訝,疑惑問道:「這卻是為何?」
自他有記憶以來,太后一直深居慈甯宮,除了一些較大的重要場合之外,她輕易不會出來,與他們這些孫輩也不甚親近,唯有趙玉然xin格活潑,與太后能多說上幾句話。
但是他沒想到,就連劉椿滿這樣的宮裡老人,都對太后的過往不甚瞭解。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也更加確信了趙羨心裡的那個猜測。
姒幽說過,皇宮裡有善於養蠱之人,此人有極大的可能xin就是當今太后。
劉椿滿道:「奴才瞭解的不多,也不敢隨意給王爺講,就說些知道的吧,您若是有心打聽,也能打聽出來。」
「先帝在位的時候,年輕那會,喜歡御駕親征,征戰沙場,用了三年就收復了北漠重地,後來聽說有一回戰事失利,先帝受了重傷,醫者們皆是束手無策之際,他被一名女子救了,那女子醫術高超,妙手回椿,將先帝救了回來,沒多久,北漠的仗打完了,先帝班師回朝,將這女子帶了回來,就是太后娘娘了。」
劉椿滿繼續道:「太后娘娘的來歷,誰也說不明白,她自入了後宮之後,先帝單獨替她修了一座宮殿,不許任何人去打擾,此後又封了後,更是極盡寵愛,六宮之中,無人能及。」
他說著不由咋舌,道:「大概就是這麼個回事,總之,能出入太后娘娘宮殿的人不多,知道她的也不多,敢胡亂說三道四的更是沒有。」
趙羨聽了,略微皺起眉來,這太后與先帝之間的事情,他怎麼聽起來就覺得那麼耳熟呢?
彷彿是在哪裡聽過一樣。
……
坤甯宮。
皇后正坐在繡榻邊,慢慢地打開了一幅卷軸端詳著,外面傳來了人聲,不多時,一名婢女入內來,輕聲道:「娘娘,殿下來了。」
皇后連忙放下那卷軸,笑道:「讓他進來。」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身形挺拔的青年出現在門口,正是壽王趙瑢,他先是行了禮:「兒臣見過母后。」
皇后笑銀銀地拉著他,道:「快坐。」
又讓宮人奉了茶果上來,皇后拉著他左看右看,道:「怎麼覺得瘦了許多?」
趙瑢失笑:「這才幾日不見,母后多想了。」
皇后瞅著還是覺得心疼,道:「今日晚膳就在宮中用,母后親手熬了羹湯,你嘗嘗。」
趙瑢自然不會拒絕:「是,兒臣知道了。」
他說完,又道:「不知母后派人叫兒臣來,是有什麼事情?」
皇后聽罷,笑著伸手將那卷軸打開來,遞給他,道:「你看看,喜不喜歡?」
趙瑢面上浮現疑惑之色,待接過卷軸,定睛一看,卻是一幅美人圖,頓時哭笑不得:「母后這是何意?」
皇后道:「從前你腿腳不好,說不願意耽誤了人家好姑娘,如今你的病已痊癒,母后自然要替你張羅親事了。」
她說著,又指著卷軸上的妙齡女子,笑道:「這是王太傅的嫡孫女兒,今年年方十六,母后從前是見過她的,是個乖巧的孩子,正合你的脾xin。」
美人圖上的女子巧笑倩兮,眉目顧盼生輝,既不顯得張揚,也不過分拘束,一身書卷氣,顯然是清貴人家才能養出來的閨秀。
皇后道:「其他的事情,母妃都替你打聽了,這個王姑娘與你最是相配不過了。」
她說完,便眼帶期盼地看著趙瑢,只等他點頭了,不想趙瑢卻無奈道:「母妃,兒臣以為王姑娘不可。」
皇后訝異道:「這卻為何?她不是良配麼?」
趙瑢頓了頓,道:「兒臣不是這個意思,王姑娘自然很好。」
皇后略一思索,不解道:「既然很好,你為何又不願意?你如今年歲不小了,就連晉王都成親了,你還是為人兄長的,怎麼能落在弟弟後頭?」
趙瑢道:「母后,不是兒臣不願意成親,而是不可以與這位王姑娘成親。」
皇后急了:「那你總得給母后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你……你可是天家嫡子,總不能連個正妃都沒有,眼看著那趙羨——」
她說到這裡收了聲,又道:「母后是沒什麼可以幫你的了,至少也要給你尋覓一個靠得住的勢力,眼看你位置還未定,萬一真叫趙羨爭過了你該如何是好?」
趙瑢卻道:「母后,前廢太子妃也是出自勳貴之家,堂堂內閣次輔,如今又是如何處境了?」
皇后愣了一下,道:「這與廢太子妃有什麼關係?」
自從廢太子出了事之後,聞人岐便不在內閣了,除此之外,與聞人家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的,要嘛調了職,要嘛離了京師,短短幾個月,朝堂又是一番新天地了。
趙瑢提醒道:「大齊歷朝以來,都是忌諱外戚的,您看看您自己,再想一想太后。」
他道:「若兒臣真娶了這位王太傅的女兒,才是下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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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麼一說,皇后頓時悚然,細細一思,竟然十分的有道理,她自己的娘家是沒有什麼背景的,當初她嫁給靖光帝時,父親也才是一個五品京官,後來雖然她做到了皇后,父親的官也連升了三級,可是職位也變成了虛職,所以皇后根本沒有什麼靠山可言。
太后亦是如此,據聞她當年是連娘家都沒有的,單單一人寵冠六宮,叫先帝所有的妃嬪妒紅了雙眼,只是後來一直無所出,先帝便索xin派人將年幼喪母的靖光帝抱給了她。
後來,靖光帝登基為帝,一直對太后恭敬有加。
反之觀當初的賢妃,費勁吧啦地給廢太子趙叡討了一門極好的親事,與內閣次輔結了親,好大一座靠山,不成想,沒多久山就倒了。
皇后想了半天,忽覺不對:「那這麼說來,晉王竟比你更有成算了,他的晉王妃,可是他親自向皇上求來的。」
她說到這裡,便有些緊張道:「瑢兒,這可如何是好?不若母后這就去讓人尋覓尋覓,看看有沒有什麼身份不甚高的賢淑女子。」
趙瑢看她那著急的神情,心裡歎了一口氣,安慰道:「兒臣心裡有數,母后不必憂心了。」
皇后還欲勸他,趙瑢道:「兒臣在工部那邊還有急事,先去處理了。」
皇后聽了,道:「不用晚膳了麼?」
趙瑢起身道:「等兒臣散了值再來。」
皇后只得放他走了,趙瑢走後,她仍舊有些憂心忡忡,將那畫像慢慢卷起來,眉頭輕皺,貼身宮婢見她這般,便道:「殿下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娘娘勿要如此擔憂。」
皇后無奈道:「可成婚乃是頭等大事,本宮如何能不插手?」
宮婢恭敬地接過卷軸,勸解道:「娘娘可以想想,晉王殿下當初無人插手,自己便將親事料理妥當了,說不定殿下心裡也是有打算的,您著急也是無用。」
說到這裡,皇后忽然想起什麼,道:「你這樣一說,本宮才想起來,那個治好瑢兒雙腿的神醫,她是不是與晉王妃從同一個地方來的?」
宮婢遲疑道:「似乎傳言是的,說她們二位都是從那個什麼大秦山來的,還說二人是姐妹,也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的,兩個雖然是同姓,奴婢看著長得不太像啊。」
皇后卻想得有些入神,喃喃自語道:「姐姐可以嫁,那妹妹自然也可以啊……」
宮婢聽了,試探道:「娘娘這話的意思是……」
皇后站起來,看表情像是下了什麼決定,道:「你立即派人去,請這位眉姑娘入宮來。」
宮婢啊了一聲,皇后頓了頓,又道:「別的暫且一個字都不許說,就說本宮想找她說說話。」
宮婢立即應聲去了,派了宮人,直奔壽王府去請那位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