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看了,這一出親母弑兒的戲太好看了!”
蕭馥揩去眼角笑出的淚水,又望向顧長晉,“硯兒,你做得很好!便該如此,唯有斷情絕愛,方能做一個好皇帝!”
容舒死後,顧長晉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宵衣旰食地處理國事,臨朝監國,為百姓謀福。
蕭馥躲在暗處,聽著旁人對他的誇讚,以為是她誤解了他。
他並未將容舒的死放在心上。
將容舒藏在四時苑,不是因著他有多愛她,不過是他天xin良善,察覺到她對容舒的殺意,這才藏起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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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馥望著顧長晉的目光有著讚賞,還有不舍。
她活不了多久了。
這些年來支撐著她的,便是將硯兒扶上帝位,好在日後追封太子哥哥的名諱,將他堂堂正正地葬在蕭氏一族的皇陵裡。
當初蕭衍登基後,礙於百姓們對蕭啟元的深惡痛疾,便順應民意,將蕭啟元貶為庶人,從蕭家族譜裡出了名,也不得入皇陵。
顧長晉注視著蕭馥。
旋即將一枚玉佩從腰封裡掏出,對她道:“這是蕭硯死前給朕的玉佩。倪護衛道,若是知曉蕭硯死了,我們顧家所有人都得陪葬。為了讓朕活下去,蕭硯將這玉佩送給我,讓朕以他的身份活下去。”
蕭馥瞪大了眼:“胡說!你就是蕭硯!老太醫親自驗過!”
“因著蕭硯,朕便是再恨你,也從沒想過要將蕭啟元挫骨揚灰,不得入輪回。”顧長晉望著蕭馥,“只可惜,朕改了主意了。朕要當著你的面,將蕭啟元的骨頭敲碎,喂給野狗吃。”
眼底隱有血色翻滾,他緩緩一笑,道:“動手。”
椎雲與橫平應“是”,上前將戚皇后身邊的棺槨緩緩推開。
蕭馥這才發現,戚皇后身邊的棺槨裡放著的根本不是嘉佑帝,而是一具白骨。
“先帝仁慈,雖將蕭啟元除了名,但依舊將他葬入了皇陵。當初蕭啟元在肅州受傷,還是你父王舍命救下他的。瞧瞧——”
戚皇后抬手指向那具白骨的肩骨,唇角露出一枚笑,“肩骨上的這傷很是眼熟罷?當初蕭啟元去涼州接你時,便是這裡帶著傷罷?也正是肩骨裂了,右手再使不上力,他方會名正言順地離開邊關。”
蕭馥目光在戚皇后與顧長晉身上來回梭巡,須臾,她恍然道:“你們聯手了?你在裝病?”
戚皇后不語。
椎雲與橫平上前將啟元太子的屍骨從棺槨裡撈出,扔擲在地上。
只聽“哐啷”幾聲,屍骨四分五裂。
蕭馥目眥欲裂,尖聲道:“你們怎敢!”
她慌張地望向身後,“嬤嬤!嬤嬤!快攔住他們!”
也就在這時,她方發現她身後的安嬤嬤還有幾名西域護衛早就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嘭——”地一道捶地聲,蕭馥望著一根被敲碎的腿骨,撲在地面,朝那具白骨爬去,“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這樣對他!”
她爬到一半,一只綴著珍珠繡鸞鳳吉祥的登雲履踩上蕭馥的手背,狠狠碾磨。
蕭馥抬頭,衝著面色陰沉的戚皇后發出淒厲的叫聲:“戚甄!你不得好死!”
戚甄笑了:“蕭馥,不得好死的一直是你的太子哥哥,你放心,本宮不會叫你死得太輕易!”
乍暖還寒的椿日,雪落紛紛。
一具白骨被砸成齏粉,融在白茫茫的雪地裡。
蕭馥尖叫著想要去抓被吹到半空的粉末,只她孱弱的病軀根本掙不開戚皇后的腳,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些粉末被風吹走。
顧長晉將蕭馥交與戚皇后,當夜便回了宮。
戚皇后留在了皇陵。
嘉佑帝的屍身早就入了皇陵,在他的墓碑旁邊,還有兩個尚且空著的皇槨。其中一個皇槨裡,放著一顆玉佛珠子,還有一件染了血的遍地金繡紅梅百褶裙。
第二日,柳元帶著一名形容憔悴的婦人急匆匆地進了乾清宮。
“皇上,沈娘子來了。”
顧長晉放下奏折,“嗯”了聲:“快請。”
柳元狹長的鳳眼微微垂下,恭聲應是,快出殿門時,似是想起了什麽,又折過身道:“還有一事。”
他頓了頓,繼續道:“陛下要奴才去尋的那名道人,奴才在龍陰山找到了。如今那道人就囚在了東廠的押房裡。那道人,道號清邈。”
顧長晉微頓,少傾,他輕輕頷首:“做得很好,將他交給橫平。”
柳元領命出殿。
內殿裡靜了幾息,很快便有內侍領著沈一珍進殿。
沈一珍正要叩首行禮,卻被顧長晉抬手攔住,道:“此處只有我與你,母親不必見禮。”
沈一珍卻道“禮不可廢”,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禮。
顧長晉不再攔她,待她行禮後便親自扶起沈一珍,目光輕輕掃過她靛藍色襖裙上沾著的血。
“母親已經見過沈治了?”
“是。”沈一珍面色平靜道:“民婦刺了他三刀,一刀是為我兒昭昭,一刀是為我父沈淮,還有一刀是為了被他無辜害死的百姓。民婦給沈治留了一口氣,他是生是活,皇上悉隨尊便。”
顧長晉頷首,沈治被囚禁了大半載,身上連一塊好肉都尋不著,本就活不久。
“民婦今日來,還想同聖上討個恩典。”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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