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一場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謝越彥依舊是案首、宋松安也依舊是第二, 而李爹還是萬年老三。
丹嘉城那通過府試的四十多人, 除了心思不正的王志和石鼓書院的幾個學子外, 全部榜上有名。
而且,名次都很高。
前十名裡就有五個是丹嘉城的考生。
丹嘉城一時風頭無二!
當然, 在丹嘉城考生大出風頭的時候,也不乏一些酸酸的聲音,“學識好又如何?!人品低劣啊……”。
直說丹嘉城的考生們臉都綠了, 臉上再無半分興奮之情。
就因為一個王志,他們整個丹嘉城的考生都被他給拖累了,連頭都抬不起來。和其它人互相介紹時, 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丹嘉城的考生。
如果王志敢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連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王志自那天之後,就消失了。
他被剝奪了童生的頭巾, 還因為情節惡劣、有害人之心, 被提學官怒斥為“心術不正、行為不端、枉為讀書人!”,判罰他“今生不可再科考!”,徹底絕了他讀書科舉這條路。
連他的保人石鼓書院的稟生-周嘉安也受了牽連, 提學官奪了他稟生的頭銜。
石鼓書院的教諭,被提學官斥責為“識人不清!”,捋了他教諭的之職。
順帶摘了石鼓書院一學院參考學子的頭巾。
提學官一怒,其威力自然是不小的。
石鼓書院的學子們恨王志都快恨瘋了。
王志犯案與他們何干?!
可惜, 提學官是個曾經當過翰林的、非常固執的老學究。
他對科舉舞弊、陷害同窗尤其的痛恨。
好像提學官當年就曾被陷害過, 如果不是新朝, 他怕是此生都無望科舉了。
王志這行為, 幾乎是捅了提學官的肺管子了。
由王志一人,而遷怒到整個石鼓書院參考的學子,這倒是謝越彥沒有想到的。
不過,謝越彥不會同情石鼓書院就是了。
在他看來,石鼓書院在曾夫子的帶領下,整個書院的風氣都壞了。急功近利、不辯事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如若為官,苦的必是一方百姓。
可以說,石鼓書院學子院試,基本上是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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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的影響還將會是巨大的。
周嘉安被摘了稟生的頭銜,只余秀才的名頭,怕是要氣吐了血了。
石鼓書院的教諭被捋了,這是直接打在石鼓書院的臉上了。
經此一事,石鼓書院再難成氣候,無力與清水書院爭高低了。石鼓書院整個都弱了下來,又如何還能再難為李伯父?!等日後李伯父成了舉人,石鼓書院就再也不能鉗制李伯父了。
正場結果出來後,淘汰了一半還多的人。
不過八方客棧的生意還是一樣的火爆。
有人離開,就有人住進來。
住進來的人都是僥倖過了第一場正試的人。
幾乎沒有人外出或是閒談,每一個人都緊張的溫習為了應對院試的覆試。
畢竟,就差這最後一次考試了,覆試過了,他們就是秀才了。
秀才雖然只是古代最底層的士族,但好歹是改換了門庭,躍入了另一個階層。不知有多少人,為了這最低級的士族一階,熬到頭髮花白,都不肯放棄的。
覆試時,考院外候場的考生少了很多,考場外都空曠了很多,至少,李爹和謝越彥已經可以很輕易的找到宋松安了。
李爹感歎著,這站在場外的考生最後能通過的怕也就只有一、二百人而已。
而等到了考舉人的時候,這一、二百人怕就會剩下一、二十人了。
百中取一!
科舉這青雲路,從來都不好走……
可是,不好走,他也要走!
為了他的家人們……
為了他的乖女……
拼了!
李爹神情堅毅,拎著自己的考籃,從容不迫的通過了檢查,走進了內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王志的事情所影響,這一次,衙役們檢查得更加的仔細了,李爹自我感覺要比正場時,晚了好多才見了他的擔保人和教諭。
擔保時,因為說話不便,齊松昌和他的教諭只是用眼神關切了他一下,得知他一切安好後,就為他做了保,放他過去。
有什麼話,還是等李修竹考完這最後一場,回清水縣後,再說吧。
熟門熟路的進了號房,將一切都準備完畢,沒過多久,就響起了雲板之聲。
李爹打開了覆試的考題。
《四書》文一道、論題一道、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
其它的都與正場差不多,無論是出題的角度和難度,都沒有什麼區別。
倒是論題……李爹又一次感覺到了來自提學官大人的深深惡意——“人之行,莫大於孝!”
一般的論題或為水患治理、或為財賦稅收、或為辦學治軍,偶爾也會討論些剿、撫夷人這樣的論題,可這位古板固執的提學官討論的卻是人xin、孝經。
呵呵……
果然,很符合他們猜測的提學官大人的xin子。
對於這樣的論題,李爹其實是不太喜歡的。
他更喜歡討論一些實用的國家大事,而不是和一群做文章都做傻了書呆們賣弄文采。
不過,形勢比人強,就算再怎麼不願意,為了秀才這個名頭,李爹也得捏著鼻子妙筆生花。
索xin,李爹功底扎實,文詞華麗,洋洋灑灑揮筆一蹴而就。
引得提學官大人在李爹這裡駐足停留許久,不時摸著三縷長須微笑點頭。
難怪當初這個李修竹會被人嫉妒、陷害,也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看著李爹的年紀,和他當初應試時的年紀差不多,不禁猜測李爹是不是也是因為有人打壓,所以,這把年紀了才來參回院試。他可是知道,這個李修竹縣試、府試成績都是不錯的,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打壓,以他的文采,怎麼可能這把年紀了才來參加院試?!
一時間,提學官腦補過度,對李爹不禁起了一絲愛材之心,頗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意。
李爹可不知道他已經在提學官心裡被當成了被人嫉妒、如他般大器晚成的人,也許是因為這考題出得不得李爹的心,李爹答得飛快,甚至都不用過腦,這次又比昨天出來得早。
他出來時,謝越彥仍是已經在門口等他,不知道都等了多久了。
談起這次的考題,李爹和謝越彥都是相視苦笑。
很明顯,他們做了一場比較違心的哄著提學官高興的卷子……
過了一會兒,宋松安也出來了。
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唯一比較親近的就是李伯父,所以,又是答完了試卷就坐著等。
三人考完了試,只覺得渾身一輕。
李爹張羅著請大家吃一頓好的,慰勞一下。
謝越彥不置可否,宋松安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想去,可又哪能抵擋得了李爹的熱情,被硬拉了去。
然後……
可憐的宋松安第一次見識了李石頭的飯量。
目瞪口呆!
李石頭若是生在他們家,怕是無論如何也養不起的。
李石頭也知道他嚇到宋書生了。
憨笑著放下了手中的饅頭,直說吃飽了……
李爹一瞪眼睛,“吃飽什麼了?!我還不知道你?!你今天吃的這些還沒有往常的一半呢……繼續吃!和你三叔出來吃不飽飯,我回去怎麼和你哥交待?!”
宋松安下巴都要掉了。
李石頭已經吃了十個白麵饅頭了……而這……竟然還不到他往常的一半?!
二十個白麵饅頭?!
一頓?!
這怎麼可能?!
然後,李石頭就用事實教育了宋書生……
這世上……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最後,李石頭還包圓了桌上所有的剩菜,這才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嗯……吃飽了……”
李石頭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撐圓了肚皮,還用手摸了摸,臉上是無限的滿足。
宋松安已經徹底麻木了。
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可為啥李伯父要帶著一個這麼能吃的族人來考試啊?!
宋松安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以為是不是李爹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幫助一把自己的族人……
畢竟,李伯父是個如此熱情善良之人。
這種事情,李伯父又不是做不出。
可隨後發生的一件事情,讓宋松安徹底明白了李爹為什麼要帶著李石頭了。
一行人吃飽離開酒樓,打算慢慢往回走,消消食……
一個人從斜刺裡像個瘋子一樣猛衝過來,雪亮的刀刃照亮了宋松安的眼,也嚇住了他。
他只覺得一股寒意直逼腦門,雖然心裡瘋狂的大叫著危險,可是,卻是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尖刀帶著刺耳的破空之聲,直奔李伯父的面門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