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也許是因為要到年節了，朝堂上的氣氛難得的輕鬆些，帶著將要過年的喜慶。
朝臣們都很有默契的將平日裡那些尖銳的問題咽回到肚子裡，只提一些瑣碎的小事兒拿出來討論，大家都心昭不宣的想要過一個好年。
上至明永帝，下至剛有入朝資格的小官兒，想法一致。
禮部侍郎孟史正在向明永帝彙報著朝賀之禮，都有哪些受大肅庇護的藩屬國已派出使者前來進貢。
“大夏、東胡、室韋、庫莫……的使者已經抵京，現住在四方館中……”
蕭景琰站在左首慶王身後，垂首斂目，看似在朝會中聽得聚精入神，其實心內想的卻是守歲之時，萬不能讓小貓兒進宮。
這宮裡人心太過複雜，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
張氏禁足、太子對葉氏別有用心、小貓兒懷孕……今年，他們琅王府能進宮的女眷就只有王妃和側妃葉氏了。
一下子少了這麼多侍妾進宮，少不了要招來些猜疑譭謗。
不過，那又如何？
蕭景琰幽深的眸子微涼。
他又不會在乎。
整個大起都是在這些不痛不癢的鎖事中渡過了，蕭景琰也難得的不用夾在太子和明永帝間小心應對，偷得片刻輕鬆。
大起之後，在何德大太監三遍的“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聲中，早朝結束了。
蕭景琰隨著魚貫的人流而出，在轉身的瞬間，看見母妃身邊的貼身大太監陳福兒慌慌張張在何德兒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何德臉色大變。
幾步來到明永帝前小聲說了什麼，蕭羽就看到他父皇臉色也是一變，眼神直接就越過人群落在他身上，眼神難掩焦急。
蕭景琰心一悸。
可是，母妃出了什麼事兒？
蕭景琰顧不得許多，撥開前方的人流，幾步趕到龍椅之下，問道：“可是我母妃出了事？！”
明永帝臉色緊崩，對蕭景琰微微點一下頭，下了龍椅，“你母妃在宮中突然暈倒了，你隨我去看一下……”。
父子倆個往祥甯宮趕去。
兩人趕到時，祥甯宮上下正亂成一團。
明永帝臉色難看，大步進了屋子，蕭景琰緊承其後。
雲牀之上，珍妃已經悠悠轉醒過來。
屋中上下見到匆匆闖進來的明永帝和蕭景琰“撲通”“撲通”跪了一地，口中道：“給皇上請安、給五殿下請安。”
明永帝心中煩亂，一揮手叫他們起來。
幾步來到雲牀邊，滿臉焦急的看著珍妃，“柔音，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暈倒了……”
“太醫呢？！”
似是才想起應該叫太醫的，明永帝握著珍妃的手怒道。
人群中撲出兩個中年醫者，一臉惶恐，來到明永帝前急忙跪倒，苦聲道：“回稟聖上，珍妃娘娘的身子無礙，只是不知為何會屢屢暈倒……”
明永帝一聽，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人若無礙，怎麼會暈倒？竟然連原因都查不出？！還屢屢……？！”
又矛頭對準珍妃身邊的宮女，怒道：“珍妃屢屢暈倒，你們為可不報？！”
天子一怒，伏屍百里。
祥甯宮上上下下跪了一地，哀聲道：“娘娘最近總是茶飯不思，偶有眩暈，易暈倒……可是，娘娘死活也不讓我們跟您和五殿下說……”
蕭景琰的臉色比明永帝更難看。
他懷疑有人對他母妃下了手。
明永心中發沉，握著珍妃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望著虛弱的珍妃，“何德，你去宣太醫院醫正秦生白、欽天監正使薛知傷速來祥甯宮！”
“是！奴才馬上就去！”
何德躬身一禮，急急向外走去。
雲牀上珍妃拉了拉明永帝的手，對明永帝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柔聲道：“皇上，臣妾沒事兒，您不要如此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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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想要坐起。
身邊的宮女們便想要扶著珍妃起來，卻被明永帝搶了活計。
只見明永帝小心翼翼的扶著珍妃坐起，還很貼心的在珍妃的後腰上放了一個軟墊，滿屋的人何嘗見到明永帝如此小心的服侍一個人，都不禁驚愕的睜大了眼睛，又急忙低下頭去。
他們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蕭家帝王代代出情種，難道這一代亦逃不脫嗎？！
“母妃，你怎麼樣了？”
蕭景琰上前握住了珍妃的另一只手，眼中有止不住的擔心。
“景琰，母妃沒事兒……”
珍妃臉色有些白，帶著幾分虛弱，卻還是想努力的安慰兒子，不想讓他擔心。
可是，她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無論是明永帝還是蕭景琰心中的擔心都沒有少半分。
蕭景琰將祥甯宮的宮女上上下下問了個遍，從這段時間的衣食住行，仔細判斷著……母妃不可能好好的就經常暈倒，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在蕭景琰提問祥甯宮宮女時，太醫院醫正秦生白和欽天監正使薛知傷已經匆匆趕了過來。
明永帝讓秦生白為珍妃診脈。
太醫院醫正秦生白仔細為珍妃診脈，左右兩只手都診過後，回的話與前兩位太醫是一樣的。
就是珍妃身體無礙，只是有些鬱結於心。
“下官回去開上兩張解鬱散心的湯藥服下，便會好的……”
醫正秦生白拱手說道。
明永帝見秦醫正都這樣說，沉銀了一下，又叫欽天監正使薛知傷回話。
薛知傷跪下叩首，複抬頭拱手道：“啟稟聖上，微臣昨夜夜觀天景，見鬼金羊星，星光大盛，其芒直沖水府星……”
“珍妃娘娘生辰正屬水府星，星相大凶，需得有喜事兒沖一沖，方能壓住鬼金羊，保住水府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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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帝皺眉，臉色肅穆，沉聲道：“喜事兒沖一沖？！如何個沖法？！”
“若是能得三月有餘、皇家血脈之孕婦在守歲之夜，守在珍妃娘娘身邊一刻鐘，此劫必過！”
欽天監正使薛知傷回得斬釘截鐵。
明永帝眉頭微攏。
這皇宮之中，早已多年無人有所出，哪裡來的孕婦能為柔音沖喜？
蕭景琰沉沉的看了一眼欽天監正使薛知傷，對明永帝拱手，緩慢道：“父皇、母妃，景琰家中有一侍妾沈氏已孕三月，可讓其為母妃守歲。”
雖然，蕭景琰並不想讓沈明卿進宮，他本人對欽天監的說法也抱有懷疑態度。
但是，沈明卿懷孕一事是包不住的。
貓兒這一趟，是必要進宮的。
否則，一個大不孝的罪名壓下來，無論是他還是貓兒都是承受不住的。
明永帝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連聲道：“好！好！就讓她進宮！”
珍妃也大喜。
她喜歡的自然不是有人可以為自己沖喜，她喜歡的是兒子終於又有子嗣了。心中一高興，頓時覺得身子一輕，連頭似乎都不暈了，精神都好了許多。
“皇上，臣妾真的沒事了……景琰，別讓你家的那個進宮了，大著肚子，若是磕碰到我的孫兒可怎麼辦？”
珍妃說什麼也不讓沈明卿進宮。
可是，珍妃聽聞沈明卿有孕，身子立時便有好轉，卻是明永帝、蕭景琰以及滿屋的人看得清楚的事兒。
明永帝如何能同意？！
就連蕭景琰心內也有些動搖了，難道真是鬼羊相沖？
光是聽沈氏有孕，就好了這麼多，若是守上一個刻鐘，應是能立刻全好了吧。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珍妃反對也沒有用。
在吃過太醫開的解郁舒節的藥湯後，珍妃便睡了過去。
明永帝一直守在珍妃的牀邊。
蕭景琰也很想守在祥甯宮，可是，此時已到申時了，宮門酉時下鑰，蕭景琰不走也得走了。
出了宮門，想著守歲那天得讓沈明卿奔波辛勞，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沈明卿未時收到王妃頤祥院的傳召時，真是三魂六魄都嚇飛了一半兒，嘴裡叼著的棗泥餡山藥糕“啪嗒”一下便掉到了地毯上，摔成幾瓣。
“嬤嬤……”
沈明卿扭頭看向沈嬤嬤，圓圓的貓眼就兩個字“害怕”。
“嬤嬤，王妃傳我做什麼呀？”
王妃平時並不管她，就連初一十五的請安，都因為她肚子大了，身子笨重而給免了。難道，是因為昨晚王爺上她這兒‘鬼混’的事兒？
“主子，沒事兒的。奴婢陪您一起去。您肚子裡有琅王府的小主子，沒有人敢動你的。”
沈嬤嬤用力抓著沈明卿的胳膊。
可不能驚到沈明卿，若是動了肚子裡的胎氣，王爺回來一定會大怒的。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為了昨晚張氏禁足、雁棋被杖斃一事，來叫你問話的。”，沈嬤嬤猜測道。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沈明卿委屈。
“怕是張氏哪裡什麼都問不出，才把主意動到主子的身上了。主子，您就只推什麼也不知、王爺一切如常便是。”
“椿眠，你去二門那裡守著。”
“王爺此時應該已經下朝回府了，王爺一旦進府，就請他去王妃院裡。有什麼事兒，讓王爺自己和王妃說去吧。”
沈嬤嬤將漓雨院的一切安排得清清楚楚。
沈明卿收拾利索後，沈嬤嬤扶著沈明卿出了漓雨院。王妃傳召，無論沈明卿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得去！
因為，她沒有拒絕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