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是想什麼辦法呢?!
沈明卿目光從她這煥然一新的屋子裡掃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擺在北屋案上的一整套茶具上,她用過那套茶具為琅王蕭景琰沏過龍團勝雪呢。
沈明卿眼珠轉了轉,紅潤的菱唇一勾,“冬歡,你去找來喜公公,就說我想看北孟張功甫的《瓶花錄》。”
冬歡先是一怔,隨後就是一喜,行了一禮,“主子,我現在就去!”。
“等等,不著急……”
沈明卿慢悠悠的說。
冬歡崇拜的看著沈明卿,以為沈明卿還有什麼未完的吩咐,心裡想著一定要將她們家小姐交待的事情辦明白了。
那天琅王可是說了,她家小姐日後若想看書,不必去外面買,只需找來喜公公討要就是了,他的書房都有。
這話音兒可還沒落地呢,她家小姐去借書,想必琅王不會忘了的。
只要琅王心裡記起了小姐,那說不定就會來看自家小呢?!
這樣的法子可比直白去月亮門截人高明多了,任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說不定,她一會兒去借書,晚上琅王就來了呢?!
這樣想著,冬歡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書給自家小姐借回來。
“你先等等,不著急,先幫我把那高碎沏了再走……”,沈明卿慢悠悠的把那話的後半段給說完了,卻把冬歡給氣得給沈明卿翻了白眼,真接掀簾子走人了。
她就不能對自家懶惰小姐抱乙太多期望的,這些年了她怎麼就還不長進?!
“哎哎……冬歡……別生氣嘛……”,沈明卿在屋裡伸出了爾康手,猶自不死心的道:“她們都沒有你沏得好喝……”
門外冬歡身子一晃,走得更急了。
“真是的,一點兒都不禁逗……”,沈明卿皺了皺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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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歡xin格嚴肅內斂,成年成年的臉上見不到笑模樣,沈明卿就愛逗她,讓她別那麼嚴肅。
人這一生已經夠難的了,可不就得苦中作樂嗎?!
梅果抿著嘴,給沈明卿端來了她‘心愛’的高碎,笑道:“主子,您嘗嘗我沏的這高碎比之冬歡姐姐如何?!”
反正最後一點高碎,主子也喝完了,想必以後也不會總拿這高碎打趣冬歡姐姐了。
“嗯……有你冬歡姐姐八分真傳……”
沈明卿說的一本正經。
梅果樂得眉眼彎彎。
椿眠抿著嘴,眼睛浮著笑意。
漓雨院的氣氛輕鬆愉悅,她們伺候的這位主兒也是個脾氣好的,又美又愛笑,椿眠雖然只是在這裡呆了幾天,卻覺得比她當初在針線房裡呆的那幾年都舒坦。
沈明卿捧著青瓷茶盞,一口口品著這高碎,心中有些悵然。
大家都瞧不上這高碎,可是,她若是在這深深的王府內失了寵,那一天定是連這高碎的喝不上的。
沈明卿心中暗自警醒。
她這邊一盞茶還沒有喝完,那邊冬歡已經興沖沖的回來了,手上還拿著那本沈明卿指名要的北孟張功甫的《瓶花錄》。
“這麼快?!”
沈明卿接過書。
“嗯。我去時雖然沒見到來喜公公,卻見到了來喜公公的小徒弟小海,書是小海拿來的,說是來喜公公曾經交代過……”
冬歡將她去借書一五一十的和沈明卿說了。
“主子……”
冬歡微皺眉心,欲語欲止。
沈明卿知道冬歡想問什麼,她摸了摸手中古書的封面,“也許吧……”。
這書她借了,小海勢必會告訴來喜公公,那來喜公公會不會告訴琅王、告訴了琅王,琅王會不會來,這就都不是她可以預算到的。
她就像那釣魚的人,魚餌她下了,可是,魚上不上鉤……她也不是非常有把握。
心中微亂。
沈明卿摸著手中的書,突然抬頭對冬歡道:“冬歡,你去幫我把上次送來的那只四寸高寶藍陶瓷鏤花瓶拿一只來……再叫些人幫我去園裡折出梅花來……”
“是。”
冬歡立刻神采奕奕的安排去了。
沈明卿嘴角一彎,這冬歡鐵定是以為她有什麼安排呢,其實,她哪裡有什麼安排?!只是不想讓冬歡忙起來,別替她擔心罷了。
沈明卿翻著手中的《瓶花錄》,等用過午膳後,沈明卿要的東西就都送了來。
沈明卿讓綠芍伺候她淨了手,便在北屋的書桌前坐了下來,目光落在了那只四寸高寶藍陶瓷鏤花瓶,輕輕拿在手上,細細觀察,“這樣美好的瓶子,方能寄一縷花魂,不至於委屈了它……”
取一些清水注入其中,沈明卿將花瓶放置一邊,開始收拾起案上的一捧梅花來。
可能下人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梅花,各種品種的都折了一些來。
紅梅、粉梅、綠梅、白梅……細細縷縷的清香,直滲進人的心肺,沖入心扉。
沈明卿覺得她的心都靜了下來。
“疏枝橫玉瘦,小萼點珠光……”
白梅玉潔冰清的韻致讓沈明卿歡喜,紅梅花瓣潤澤透明,宛如一朵朵紅寶石雕琢而成的一般,也讓沈明卿放不下……
“玉質紫金衣,香雪隨風蕩……”
這綠梅清姿麗質、粉梅的嫻雅嬌嫩,每一只都讓沈明卿愛不釋手。
可是插花不宜過於繁雜,瓶中最多插兩、三個品種,如同君臣佐使,造型也要錯落有致、疏密錯落……
她要如何插好這瓶花呢?!
沈明卿以前在蘇州時,偶爾也無事的看著書,試過自己插花。
用這麼好的花瓶、這麼好的梅花插花,還是第一次。
只可惜還是差了些使令,這梅花最好與迎椿、瑞香、山茶作陪襯,美人兒也終是需要襯托的……只可惜,她手邊都沒有。
只能盡力而為,只求對得起這些美人了。
這只瓶高四寸,那麼就要選擇一枝六寸高的花枝才好,若是太高了,瓶子容易倒下,若是太低了,就沒有那種清雅的意趣了。
她這只瓶是小瓶,花應該選擇小巧些,不能多又雜,她手邊又沒有相配的使令,所以,沈明卿決定就插一枝就好。
在這麼多的梅裡,只選一枝,可真是難為死沈明卿了。
這只想要,那只也捨不得。
每一只都很美,可是,為了配上這瓶子,沈明卿只得先篩選下大部份不合適的,比如,太高的花枝、開得太多的花枝……
最後,一枝花枝特別、古樸、彎曲而又傾斜輕靈的白梅入了沈明卿的眼。
白色配藍色……剛剛好。
“就是這枝了!”
沈明卿臉上浮現出動人的笑意,用剪刀細細的修剪了一番外,沈明卿便將這枝修剪過後的白梅插入了瓶中。
“主子插的花真好看……”
梅果為沈明卿端上了一盞香茶,讚歎道。
雖說,她並不懂得插花,可是,沈主兒插的這花,曲折舒緩,那嵌在枝上,星星點點的白梅怒放枝頭,花朵就像是用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晶瑩透亮,帶著奇異的清香,配著寶藍的瓶子,說不出的雍容華貴,色澤莊麗。
讓人看了就心情爽利。
“我這哪裡算會插花啊?!入門都算不上……”,沈明卿接過梅果的茶盞,淺笑著,“這是瓶子和花好看罷了……”
她這是討了巧。
她離真正的會插花還遠著呢……
只不過,她被困在深深的王府後院,想是終有一天,想是能插好花的。
誰叫她有大把的時間呢?!
“放去書房吧……”
若是晚上琅王來了,就請他欣賞一下她這學了《瓶花錄》,‘特意’為琅王插的花。
沈明卿將插好的花瓶遞給椿眠,讓椿眠將那只甜白瓷的花瓶連同那只已經失了香氣的鵝黃臘梅換下。
擺好後,沈明卿看著,果然很順眼。
屋中的梅香又濃郁了許多。
在綠芍的服侍下洗了手,沈明卿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經暗了下來,果然這些插花、彈琴、焚香、煎茶……這些玩意兒是最能打發時間的。
不一會兒,冬歡就帶人拿來了晚膳,服伺著沈明卿用完後,為沈明卿沏上一盞香茶後,就又開始了頻頻的走神,總是往門口望。
沈明卿一口口的品著香茶,看起來似乎很淡定的模樣,其實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蕭景琰會不會來呢?!
沈明卿自己覺得,琅王蕭景琰對她好像並沒有特別討厭的樣子。
若是真的討厭她,就不會連著兩晚上都歇在了自己的屋裡……別人不知道,她自己還是知道的,琅王蕭景琰對她,可不像表現出來的那般xin冷淡的模樣。
那……他應該會來吧?!
沈明卿覺得琅王蕭景琰對她的新鮮度應該還沒有褪下去才對。
若是,今天,她能勾得琅王蕭景琰來她的漓雨院,蘇雪痕一定會氣死的。
沈明卿手裡拿著《瓶花錄》,目光似落在書上,可是,卻已經遲遲沒有翻過一頁了。
屋裡從大丫鬟冬歡、椿眠,到二等丫鬟梅果、綠芍……無一不是心中有些忐忑緊張和期盼……
茶徹了涼、涼了徹……
就連那杏仁露都熱了好幾次了……
可是,院中卻遲遲沒有傳來她們想要聽見的腳步聲,直到已經很晚了,嬌杏才匆匆進來,低低的對著沈明卿輕語:“王爺,今晚……又……又歇在了……知語院……”
冬歡面色微變。
椿眠安慰道:“也許是來喜公公還沒來得及說主子借書的事兒……說不定過兩天會來……”
梅果連連點頭。
沈明卿將書放下,運了運氣,對梅果道:“將杏仁露端來。”
他不來拉到,她全喝了。
一口氣喝幹了杏仁露,沈明卿氣鼓鼓的洗漱睡了。
椿眠、冬歡她們都以為琅王就算今天沒來,過兩天也會來了,可是,她們漓雨院一連等了七天,都沒等來琅王蕭景琰。
琅王蕭景琰這七天一直都歇在知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