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及周述安起身,異口同聲道:“臣領旨。”
許皇后捂著腹,痛卻不敢出聲,成元帝回頭看她,“皇后腹痛?”
許皇后低聲道:“臣妾只是受了驚嚇,無礙。”
成元帝低低地嗤笑一聲,“你肚子裡既是有朕的子嗣,還是小心些為好,來人,皇后受驚,即刻送她回安華殿,仔細伺候。”
許皇后道:“陛下!”
成元帝不再看她,低聲輕語:“朕欠許家的,應也是還完了。”
——
七日之後,早朝上,陸宴將刺殺一案定為他國細作所為。
眾人紛紛揣度帝王心聲,京兆府和大理寺如此判,原因有二。
一來是知道成元帝好名聲,他不想讓史官在萬國來朝這樣的盛世中記上親兒子宮變這一筆,二來,便是想以此為由,南下征戰,以此擴大晉朝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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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大殿之上噤若寒蟬,無一人敢出聲。
與此同時,陸宴再度呈了折子。
經過鞫讞,又抖出了魏王結黨營私,皇后乾政、貪汙賣官,陷害忠良等事。
一樁樁、一件件、皆是重罪。雖無株連,但成元帝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德不配位”四個字砸在了許後身上,奪去了許後及六皇子的封號。
許氏一族,聞言皆是如喪考妣。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王家、宋家、邱家等,那些平日裡與許家走的近的世家,皆開始同許家撇清關系。
雲陽侯府於慶元十六年在朝堂上所經歷的一切,如時間倒轉一般,在許家頭上重來一次。
唯一不同的,便是許家的根基太深。
許家百年基業,這成百上千個烏紗帽裡,有同流合汙之輩,自然也有清明廉潔之輩,誰也不能將其一杆子打死。
禦史參了鴻臚寺卿許康林一本,許康林以瀆職之罪入獄,翌日,許柏林自請革去宰相一職,算保全了闔府上下的xin命。
——
許氏奪取皇后封號之後,從安華殿移至上陽宮,身邊只留了莊嬤嬤一個。
莊嬤嬤低聲道:“娘娘剛沒了孩子,別光腳下地了,若是涼著,是要落了病根兒的。”
許氏素面朝天,淡淡道:“本就保不住,本就活不久,無妨了。”
莊嬤嬤眼眶一紅,默默流淚,“陛下怎能絲毫不念舊情,那日,娘娘明明擋在了陛下身前,若那箭矢射過來……”
許氏笑了一下,道:“活著,皆虛情假意,只有死了,才能見真心。”
莊嬤嬤低頭,“那娘娘日後該怎麽辦?后宮那些人,免不了要來落井下石。”
許氏推了開窗,晨霧灑進來,她看著枝丫上的厚厚的積雪,輕聲道:“入了這裡,早晚都有那一天,端妃會給我個體面的。”
莊嬤嬤皺眉,“端妃?”
許氏低聲道:“歲末,我曾去過一趟端妃宮裡,揉了揉十皇子的頭,告訴她,我興許有份大禮要送給她。”
莊嬤嬤道:“娘娘是留了一手?”
許氏搖頭,“算不得,只是有一天我心裡頭不安,就想著留個隨手的人情。”
莊嬤嬤道:“是何?”
許氏低聲道:“元旦那日射在太子手臂上的箭矢,有毒,這事至今無人知曉,待三年之後,本宮賭他們,解不了。”
莊嬤嬤瞳孔驟然放大。
而另一邊————
第122章
而另一邊——
馬車轉動,一路向西。
陸宴夜至東宮,外殿內侍替他開門了,恭敬道:“陸大人裡面請。”
走進長熙院,侍女躬身站與兩側,陸宴躬身道:“臣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坐在榻上失笑,“陸大人永遠禮數周全,快坐。”
陸宴凝視著太子手邊上纏好的白色的紗布,輕聲道:“殿下的傷可還好?”
太子點了點頭,“都是些皮外傷,無礙。”
陸宴斟酌了好半晌,才開口道:“殿下,恕臣直言,這也許並非是皮外傷。”
太子一愣。他心知陸宴不會隨意開口說這話,便又道:“此話怎講?”
陸宴蹙眉道:“白大夫此刻可在東宮?”
太子放於膝上的手隨意拍了一下,道:“眼下各家都還過節呢,孤想著這都是小傷,便沒召他,只召了太醫署的人走了一趟。”
陸宴問道:“太醫署的人怎麽說?”
太子道:“皮外傷。”
陸宴想到了最初的那個夢境。
百道年對楊宗道:“世子爺當年受的並非只有箭傷,真正致命的,是那箭上的毒!我在西域生活多年,認得那是西域皇室才有一種名為‘爻’的蠱毒,爻毒入體時,不會有任何異常,可待三年之後,會瞬間吸乾人的骨血,奪人xin命。”
“即便這世上有解藥,那也來不及了,三年的時間,爻毒早已沁入體內的每一步……”
思及此,陸宴眸色一凜,鄭重其事道:“殿下現在召他入宮吧,臣是懷疑,那箭上有毒。”
太子身邊的內侍驀地抬了頭。
半個時辰之後,白道年緩緩走了進來。
他摸著那個箭矢了好一會兒,先放於水中浸泡,又用火燒了一遍,半晌過後,箭頭表面浮起了黃色的汁液。
白道年眸色一沉,後又拆了太子身上的紗布,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陸宴,“陸大人說中了,這箭矢上的確有毒,若在下猜的沒錯,應該是西域的‘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