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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16 17:5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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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棣一個寒門之子,能有什麽根基?”許皇后一頓,道:“況且,李棣是狼啊,此事若是經了他的手,哪怕你以李家上下所有人的命相威脅,也是無用的。”

六皇子默了半晌,頷首道:“母親早些休息,兒子這便回去了。”

許皇后“嗯”了一聲,隨後甩了袖子,對公公道:“好好安置孫家人,別虧待了他們。”

——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乳白色的濃霧漸漸升起,將整個長安籠上一股鬱色,霎時一陣風吹來,霧氣飛散,飄遠,消失於尚書府的上空……

小太監宣讀完聖旨,周述安帶領七十多位親兵抄了孫尚書府。

親兵衝進書房,回頭厲聲道:“周大人!罪臣孫正荃自盡了,案上只留了一封認罪書。”

孫宓聞言,雙瞳瞪大,衝進書失聲尖叫,一聲聲的阿耶,如泣如訴。

孫夫人昏倒在地。

一時之間,孫府的女眷抱頭竄逃。

周述安站在尚書府門前,低聲道:“屍體完整嗎?”

楚一道:“完整。”

“交給仵作驗屍,看看有無他殺痕跡,若是有必要,剖屍亦可。”

“你敢!你不許碰我阿耶!他沒有罪!他是被陷害的!”孫宓紅著眼睛對周述安嘶吼。

“帶走。”

微風吹過他英俊清朗的面龐,他的表情和他鋒銳的輪廓一樣,看著眼前人們臉上寫滿的淒涼、惶恐,半絲同情都沒有。

大理寺獄裡的哭喊聲,十年如一日,從不間斷。有人含冤入獄,有人咎由自取,他甚至記不清,這是他抄的第幾位官員的府邸。

孫宓繞至周述安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小女求求您,不要給我阿耶剖屍。”

孫宓見人將孫正荃的屍體已經裹上,崩潰大哭,撲過去道:“求求你,求求你了,讓我再看一眼。”

周述安回身之時,忽然想起,去年九月,他也是這樣,手執一道聖旨,帶著親兵抄了雲陽侯府……

他眼瞧著沈姌一路追到大理寺,翻身下馬,躬身求他,要見雲陽侯最後一面。

他未應,她也崩潰跪下,眼裡明明蓄滿淚水,卻不曾落下。

他第一次見她,她從馬車上下來,一身貴氣,明妹攝人,他坐在她身邊,她也瞧不見他。

他第二次見他,她正盯著貢院榜單上李棣的名字瞧,他站在她身後,回頭時踩了他一腳。

他第三次見她,他身居高位,她已為人妻,四目相對時,卻仍被那絕望神情,輕易地敲碎了孤傲的脊梁。

寒風肆意,鵝毛般的大雪疊落在她肩上,他將油傘傾斜,罩在了她的身上,同她說,“李夫人,你回吧。”

回吧。

我聽聞你的郎君愛你疼你,想必日後,不會叫你受委屈。

思及此,周述安輕笑,此生唯一一次大意,便是算錯了旁人能予你安好……

第86章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到了七月。

由於京兆府及時捉拿了身攜疫病之人,這場瘟疫總算是沒有殃及長安。與此同時,京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鄭京兆的心疾再次發作,在得知無法根治,只能靜心修養後,便趁著陸宴這次立功,提出了辭官。

陸宴於七月初八,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

二十四歲,手握重權,官居三品。

年輕的令人羨慕。

而洛陽那邊,刺史姚崢與突厥勾結證據確鑿,抄家連坐,姚氏一族滿門顱懸城門,府裡金銀財寶,盡數運回了京都。

六皇子自請去洛陽治疫,此舉雖振奮了民心,但在治疫途中,六皇子自己卻不幸染了瘟疫,隨行的大夫提著腦袋,夜以繼日地保下了他的命。聖人聽聞此事,雖未將他召回,卻也將太醫署的院正送去了洛陽。

許皇后在安華殿內,長籲了一口氣……

自工部尚書一職懸出來那一刻,李府的妱姨娘似乎更得寵了,何婉如落胎那日,哭得撕心裂肺,大罵妱姨娘是個不入流的狐妹子,文氏心疼自己的孫子在一旁幫腔。

李棣見文氏傷心落淚,也不好再添油加火,只好允諾何婉如,會再給她一個孩子,並叫她不要與妱姨娘置氣。

李棣之所以寵愛妱姨娘,原因有三。一自然是因為妱姨娘那狐妹功夫深,著實令男人著迷,二呢?那妱姨娘是許後的人,從瀾寧苑傳出去密信何止一兩封,李棣寵愛她,親近她,無異於在向許後表忠。

至於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想要工部尚書的位置。

雅院幽靜,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入室內,沈姌掀開牀榻的幔帳,趿鞋下地。清麗伺候她盥洗,“姑娘臉色有些蒼白,可要用些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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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姌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名喚橘葉的女婢匆匆跑來。

沈姌從妝奩旁的銅鏡中看到了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平靜道:“說吧。”那兩間院子,日日跟唱戲一般。

橘葉深吸一口氣,道:“昨日何姨娘病了,一夜高燒,方才郎君去看望,可那妱姨娘突然嚷著要吃紅豆酥……”

清麗道:“說下去。”

橘葉低眉道:“郎君駕馬去東市了。”

清麗目光一滯,立馬回身去看自家姑娘。原因無他,這些事,以前李棣沒少給沈姌做。

回想雲陽侯府還沒出事的時候,別說是去東市買什麽紅豆酥,便是沈姌比往日多眨下眼睛,李棣都得捧起她的臉,好好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