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月事帶

發佈時間: 2024-04-10 06: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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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愫/文

禇芸並不急著殺掉秦老爺, 她要夜夜折磨他,折磨得越狠, 才越能平息她的怨火, 非得叫他受夠了煎熬苦楚再死。

禇芸不動,百鬼都不敢動,她附身在秦老爺的身上, 慢慢走向祠堂,去取被關在祠堂裡另一個魂魄。

剛走到祠堂門邊,便被門上射出的道道金光照退。

禇芸抬頭一望,就見祠堂頂上懸著一面巴掌大小的陰陽八卦鏡。

方才那佛珠都沒傷禇芸分毫,她鬼爪一伸, 化出黑霧,抓向八卦, 被那面小鏡子震出了秦老爺的身體。

秦老爺往前撲倒, 他連滾帶爬要爬進祠堂去,禇芸一水袖卷住他的腳踝,把他拖了出來。

提著他的脖子,上了他的身, 繞著祠堂團團轉,只要有八卦鏡在, 她就進不去。

小黃雀飛到禇芸面前, 用翅膀指指小戲台,又指指鏡子,扭著翅膀轉了兩個圈, 鬼取不下來,但人能取下來的。

“秦老爺”嫵妹一笑,扭著腰往九姨太房中去。

九姨太的那兩個小丫頭,手拉手跑回屋裡,一個細聲問:“你真的瞧清楚了?”

提燈的那個不住點頭:“我看得真真的!九姨太真的……沒有……那個。”說到最後帶著哭腔,連影子兩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會不會,會不會是什麽東西上了身?”兩人心驚膽顫,“要不要找人。”

“你傻呀,還想挨打?”萬一九姨太好了,打死她們怎麽辦呢?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兩個小丫頭一個激靈,瞧見秦老爺站在門口,她們互望一眼,方才九姨太不是去找秦老爺了,怎麽秦老爺會在這兒?

秦老爺好像根本就沒看見她們,踮腳踩著碎步,“滴溜溜”走了進來。

兩個小丫頭互相緊握對方,從對方眼中照出自己驚恐的臉,只有鬼上身,人才踮腳走。

那東西從九姨太的身上,跑到秦老爺身上了。

其中一個膽小的,眼淚都憋了出來。

“秦老爺”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自顧自坐到妝鏡前,打開妝盒塗脂抹粉,挑了一身桃花紅的戲服穿上。

又“滴溜溜”甩著水袖經過那八個姨太太的門前。

八姨太正氣不順,自從後頭那個小妖精進了門,老爺就不到她屋裡來,看見窗前的影子,還以為是九姨太半夜不睡起來鬧妖。

推開屋門就叫罵:“什麽下流東西,半夜還不消停。”

聲音一下高上去,又一下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八姨太眼睜睜看著那人轉過身子,翹起蘭花指,衝她柔妹一笑。

“老…老爺!”八姨太眼睛一翻,差點暈過去,她這一嗓子把七姨太喊起來了。

全家人都起來了,一路跟到戲台邊上,秦老爺甩著肚子演貴妃醉酒,臉上抹得紅紅白白,模樣雖醜,可那身段架勢有板有眼。

一亮嗓子,還是正宗的梅派。

所有人都站在戲台底下,瞪著眼看老爺發瘋。

七姨太與八姨太自來不睦,可眼下竟也手拉著手,她們倆是最早發現老爺瘋了的。

七姨太扯住八姨太的袖子,這會兒也不管她的衣服料子是不是新到的上海貨了:“妹妹,你聽,是不是有鑼鼓點兒?”

八姨太嚇得渾身發抖,又不敢回屋,站在人多的地方看戲台上的詭異情形:“姐姐,你可別嚇唬我。”

還有下人找到了暈在廊下的九姨太,把她一起扶過來。

秦老爺的神識是清醒的,越是清醒他就越是害怕,他的身體不聽使,好像提線木偶,上面的人怎麽牽動他,他便怎麽擺出姿勢。

禇芸端坐在戲台上方的梁柱上,兩腳一翹,手指舞動,只有秦老爺聽見她的聲音,她咯咯笑上兩聲:“你兒子最喜歡看翻筋鬥,你翻筋鬥給他們看吧。”

所有人看著秦老爺突然在台上翻起跟鬥來。

七姨太張大了嘴:“這……這……”

八姨太緊緊握住她的手:“老爺還有這個絕活?”

七姨太橫了她一眼,心裡暗罵這女人真是蠢得要命,怪不得讓小九佔風頭:“這是撞邪了!秦管家!”

管家早早就讓人去請青陽仙師的小徒弟,青陽仙師在各個地方都設有法壇,他去巡壇了,只在秦家留了個小徒弟。

那個徒弟十七八歲,哪見過這樣的陣仗,結結巴巴道:“這也太凶了,咱們這麽多的人,人氣還趕不走邪物。”

禇芸聽了,哼笑一聲,她的聲音傳進秦老爺的耳朵裡:“叫你看看是人多呢,還是鬼多?”

秦老爺轉圈到台前,脖子硬生生被扯起,就見秦家屋上瓦上全是青白鬼,盞盞鬼目看他唱戲。

秦管家拉著那個小道士:“小道長有什麽辦法!”

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撞了邪物竟一點法子也沒有?

小道士拿出一把桃木劍,跳上戲台,一劍打在秦老爺的額頭上:“妖魔鬼怪,速速顯形!”

秦老爺一下站住了,小道士便以為桃木劍有用,連著打他眉心三下,打得秦老爺額頭鼓起一個大包。

管家姨太太全都伸著脖子看:“成了?”

秦老爺一把搶過桃木劍,把桃木劍掰成兩截,笑嘻嘻扔了出去。

他水袖一卷,把小道士從台上扔了下去,小道士灰頭土臉被扶起來:“這東西,這東西太凶了,必是個極厲害的邪物……”

管家眼看小道士靠不住,一跺腳:“還是用老祖宗的辦法,童子尿,黑狗血!”這些東西是最破煞的,可這童子尿黑狗血一時到哪兒去找來?

秦管家看著小道士:“小道長您……”

小道士跟著青陽仙師,那什麽沒見過沒嘗過,上海天津北京他們都有法壇,長三堂子小白樓八大胡同,他都是常客。

“我……我沒有。”

二姨太說話了,她進門久,年紀大了又生不出孩子,早已經失寵,看夠了戲才說:“秦管家,你看那月事帶成不成?”

三姨太一聽就笑,她的境遇跟二姨太也差不多,什麽癡心人,全是狗屁。

她收起笑容:“二姐姐說的是,我聽這東西也辟邪。”

秦管家這會兒也遇不得許多了,看著兩位姨太太:“那您二位……”

二姨太拉住三姨太的手:“我們幾個年紀大了,還得是年輕的妹妹才能幫老爺。”

九個姨太太,翻出三條用過還沒洗的月事帶,禇芸眼看幾個家仆衝上台,她手指一松,讓秦老爺被幾個家仆按住,往他嘴裡塞進沾血布條。

秦老爺翻眼欲嘔,嘴巴卻被堵著,禇芸又把他提起來,讓他在地上不停翻滾。

八姨太說:“是不是好了,那東西是不是要走了?”

秦老爺一個鯉魚打挺,嘴裡含著月事帶,又在戲台上轉起圈來。

戲也演得差不多了,禇芸飛身下了戲台,上了二姨太的身,二姨太倏地一抖,緩緩開口:“我記得祠堂裡有一面八卦鏡,也許能除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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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二姨太又是一抖,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方才那句話像是她說的,又根本不是她說的。

可這會她絕不能開口,兩只手絞在一起,順著說下去:“那是祖宗傳下來的,應當有用。”

秦管事趕緊去祠堂中取八卦鏡,禇芸連抽秦老爺幾耳光,把他抽倒在地,跟在秦管事身後去了祠堂。

那八卦鏡一被取下,禇芸飛身進去,四處搜尋鎮壓魂魄的法器。

小黃雀飛跳到房梁上,鳥嘴輕輕一啄,禇芸水袖一卷,從房梁上方掏出個木製寶塔來。

她一碰這東西,便覺得心中怨恨翻騰,殺意洶湧。

這鎮魂塔上也刻著山中棺木上的聚陰聚怨的邪咒。

塔中傳出陣陣鬼哭聲,這夜夜鬼哭,三十多年來從未停歇,他在找他的兄弟,他們互相能感知對方的痛苦,卻無法掙脫桎梏。

禇芸拿著寶塔,美目中厲色更濃,小黃雀突然跳到她頭上,鳥嘴狠狠一啄,把禇芸啄得清醒過來。

她記得白準的話,要把這罐中的魂魄盡快超度。

秦老爺奄奄一息,卻還有神智,只是一時說不出話來,管家一捧著八卦鏡過來,他就爬起來,扯出嘴裡月事帶,捶地大喊:“不能拿下來!”

等他被仆人抬著回到祠堂時,就見祖宗牌位倒了一地,畫像一張張被刮破,那個供在房梁頂上的鎮魂塔,不見了。

秦老爺伸手抱住鏡子,他渾身是汗,汗水糊掉了面上的油彩,看上去比鬼還可怕,他拽住秦管家:“仙師,仙師什麽時候回來?”

那怪物出來了,來找他索命了!

阿生蹲在門口,嘴裡叼了根蘆葦,守著院子裡的棺材,棺材前擺著燒雞水酒,他還疊了些金銀錫箔,燒給陳師兄。

一陣陰風刮過庭院,阿生緊緊閉著上眼,還伸手擋住陳師兄棺前的蠟燭,風一停,他睜眼就見禇芸站在院中。

禇芸把鎮魂塔扔給阿生,阿生捧著寶塔,眼看禇芸要鑽進壇子,趕緊伸手攔住她:“師姐,七爺還在洗澡呢。”

雖然師姐是鬼,看見了總也不妥當。

這裡頭動靜可響了半天了,七爺洗個澡,還挺講究的。

話剛說完,門就推開了,白準一身水氣的坐在輪椅上,霍震燁追出來,這頭髮還沒擦乾呢。

禇芸掃了他們倆一眼:“七爺,東西取回來了。”

白準伸出手,阿生把鎮魂塔交給他。

白準在這塔上貼上三道符,把寶塔置於院中朱砂陣內,寶塔裂開幾道縫,裂縫中溢出絲絲黑氣。

怨靈破塔而出,站在圈陣內。

弟弟一離開祠堂,桃木棺中的那個哥哥就知道了,他在院中現身,站在圈外,等他弟弟。

兩人生時不能相望,死後成鬼,反而能面對面了。

哥哥伸出手去牽弟弟,白準撤去朱砂陣,讓這兄弟倆一起離開,他們身上怨氣消散,青殼剝落,又變回了幼兒模樣。

雙雙對白準行禮,離開了響水鎮。

作者有話要說: 霍:搓嗎?

白:搓什麽搓!

霍:搓背。

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