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霍震燁把大頭送回捕房,案子還是沒有新線索,他好像摸到了什麽,可就是想不通其中的關聯。
他回到霍公館,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已知線索全都寫在紙上。
劉媽敲門進來:“小少爺跑了一天,餓了吧?想吃什麽呀?”
霍震燁這才覺得餓,他一天就啃了一塊麵包:“隨便什麽,吃得飽就行。”
劉媽可不會光給小少爺隨便找點東西墊肚皮,她下了一碗鴨湯大餛飩,鴨腿肉撕成絲,跟豆芽一起炒,還把豆芽頭仔細掐掉。
看霍震燁吃得香,問他:“你跟那個白小姐怎麽樣啊?”
霍震燁一口餛飩湯差點噴出來,他咽進去:“還挺不錯的。”
劉媽眉開眼笑:“好好好,一品鍋我已經燉上了,文火細燉,燉足一晚上肯定鮮,你明天給她送過去。”
“多放點豆腐。”
“白小姐歡喜吃豆腐啊?”
霍震燁又咬一只大餛飩,張口就胡說八道:“白家老太太喜歡吃,老人家嘛,那個牙口適合吃豆腐。”
一聽都要給白老太太送東西了,劉媽更來勁:“好的好的,你放心,我把鮑魚海參干貝燉出味,三天裡面不斷換料,再把這些東西都撈乾淨,弄塊老豆腐放在裡面煮,講究的人家一口就吃出來了。”
霍震燁忍住笑意,拍劉媽的馬屁:“是,白家老太太舌頭最叼了,一品鍋燉豆腐,她肯定滿意。”
劉媽也很滿意,白家還有個嘴巴叼的老太太,看樣子肯定是大戶人家了,劉媽出主意:“那你也帶白小姐去看看電影,聽聽音樂。”
霍震燁想到帶白準去看電影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他一笑,劉媽也笑了,心裡感歎這個男人到底還是要女人調理。
一個白小姐,就把混世小魔王料理得服服帖帖。
霍震燁微笑著吃完餛飩,他伸個懶腰,繼續伏案想線索,他把宋明傑綁架撕票案的案卷從捕房“拿”了出來。
當時捕房也曾鎖定過嫌疑犯,但沒抓到證據,又是幫會裡的人,就沒有抓人。
他翻看那幾個混混的資料,剛看到一半,就有種強烈的被人注視的感覺。
視線在他身後,而他身後是落地玻璃門,門外連著二樓的小陽台。
霍震燁筆下不停,一只手勾開抽屜,從抽屜裡拿出配槍,快速走到落地玻璃門邊,一把拉開了窗簾,玻璃門緊緊關著,窗簾後什麽也沒有。
他打開門出去,在書房小陽台欄杆邊俯看整個花園。
霍公館早早就按上了電燈,連花園裡也是一樣,玫瑰花圃,石子甬道,兩邊裝點著長燈,讓主人在夜晚也能欣賞花園裡的美景。
此時花園中空無一人,只有迷蒙燈影。
難道是太累了,所以才產生的幻覺?
風吹進書房,“嘩啦啦”翻動著案卷資料,霍震燁把門關上,低頭就見玻璃門上有個圓圓的小手印,只到他小腿邊,好像有個小孩,曾躲在這裡捉迷藏。
霍震燁皺皺眉頭,公館裡確實有傭人的小孩,但他們是不許上二樓的,可他已經半個月沒回家了,也許是有孩子偷偷上來過。
第二天一早他收拾東西去捕房,劉媽追出來:“喏,這個是條頭糕,這個是雙釀團,你給白小姐送過去,一品豆腐再等兩天。”
霍震燁笑著點頭:“好,我給他送過去。”
想想白準這幾天要肯定很累,是得讓他吃點甜點心,霍震燁先開車到餘慶裡,輕輕敲敲白家的大門。
他進屋就把點心盒子放下,輕聲對阿秀說:“等你哥哥起來,拿這個給他吃,還有你的一份。”
阿秀點點頭。
白準躺在牀上,他聽見霍震燁的聲音,但懶得起牀搭理他,翻個身還想繼續睡,卻突然聞到一種不屬於霍震燁的味道。
他倏地睜開眼,起身出屋:“你身上是什麽味兒?”
霍震燁回頭就見白準坐在輪椅上,離他一步遠,眉頭緊皺的盯著他。
霍震燁笑了:“你這鼻子可真夠靈的,雙釀團,你吃不吃?”
說著打開盒子,盒子裡裡裝著四只團子,雪白圓胖,白皮下透出豆沙和芝麻餡的顏色,聞著就香甜。
白準搖頭:“不是這個味道。”
霍震燁放下食盒,抬起袖子:“沒什麽味兒,我早上出門才洗的澡。”說到洗澡,他偷看白準,白家該裝個浴缸淋浴。
白準湊近他,伸手攥住他的領帶,把他往下一扯,霍震燁彎下腰來,他一時不察,差一點就跟白準鼻子碰鼻子。
近得能看見白準眼中的自己,白準漆黑雙目似瀚海星辰,霍震燁本想玩笑,可這會兒竟連一句玩笑話也想不出。
白準又一把推開他,盤問道:“你又招惹了什麽東西?”
“什麽叫我招惹,金丹桂那事,是她找錯了人。”他還無辜呢,被金丹桂當成香臭不分的冤大頭,又被韓珠當成是草菅人命的花花公子。
“還不是你先招蜂引蝶。”白準哼一聲,將他上下掃視一遍,輕聲吹哨。
小黃雀從屋裡跌跌撞撞飛出來,“啪嘰”一聲掉在霍震燁的頭髮上。
霍震燁早上出門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一下子變成了鳥窩。
“讓它跟著你。”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竟敢如此撒野。
霍震燁一把把黃雀擼下來,托在手裡,這小東西彷彿也知道自己得了命令,神氣活現的在霍震燁掌心中兜來兜去。
“這麽個小東西……保護我?”霍震燁話音剛落,黃雀腦袋在他掌心猛啄,他一下甩掉黃雀,這小東西繞著屋子飛了一圈,又落到他頭。
白準橫了他一眼,呵,還敢挑剔?
“它身子雖小,但根骨俱全,當你的保鏢,綽綽有余了。”
行吧,霍震燁看了看這滿屋子的紙東西,帶著只黃雀,總比扛個紙人要強,他衝白準揮手:“那我走了。”
白準“嗯”一聲,想想又不很甘心:“我可不是為了保護你。”
霍震燁忍笑:“是,七爺高義,定是不忍看我被叫人欺負,所以派只鳥保護我。”
他這樣戲謔,白準只有一個字回他“滾”。
霍七少麻溜的滾出了白家小樓,他一邊走一邊撓黃雀的小腦袋:“今天你就跟著我吧。”
黃雀伸伸脖子,兩只眼珠不停轉動,霍震燁把它擱在車裡,時不時看它一眼。
小黃雀一會兒低著腦袋亂啄一氣,一會兒還抬頭踱上兩步,翅膀攏著圓身體,怎麽看怎麽像個活物。
“你有名字嗎?”霍震燁手著方向盤跟黃雀聊天,“要不然,叫你阿啾?”
黃雀扭過頭不理,霍震燁笑了:“你這麽點小東西,還嫌棄?阿啾!”
白準把頭埋在鵝絨枕頭裡,分一半神在黃雀身上,越聽越是皺眉頭,這人怎麽這樣囉嗦?連跟只黃雀都能聊起天來!
霍震燁帶著黃雀到捕房,黃雀不肯呆在他口袋裡,就站在霍震燁肩頭,小腦袋轉來轉去。
捕房裡每個巡捕經過,都要看上一眼。
霍震燁也不解釋,反正他是紈絝子弟,帶只鳥來上班又怎麽了?
他還沒坐到辦公桌前,大頭急急忙忙過來了:“霍公子,昨天虹口死了三個小混混。”
霍震燁覺得奇怪:“虹口是日租界,那兒的案子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死了三個,剩下一個半瘋,現場搜出了宋明傑的小西裝,上面還繡著他的名字,證明宋明傑就是他們綁架的,前兩天又綁了個日商的孩子,他們人死了,但孩子不見了。
“去看看。”霍震燁開車去的現場。
這幾個綁匪找了一間倉庫,專門用來關人質,這一片倉庫都是堆碼頭卸下來的貨物的,推著箱子進出,根本不惹人注意。
用來運錢,運人都很方便。
倉庫裡一片狼藉,滿地都是鮮血,還有些紅紅白白的東西淌在地上,霍震燁只看一眼就轉過頭去:“那些是什麽?”
大頭仔細一看 :“好像是人的腸子。”
霍震燁忍著惡心:“腸子?”什麽凶手殺人會把腸子掏出來?
“那三個人死得不成模樣,肚子全被剖開了,連心帶肝都掏出來了,腸子流了一地。”大頭一點不怕,詳細介紹給霍震燁聽。
“別說了。”霍震燁覺得自己可以一個月不吃肉。
一直站在他肩頭的黃雀,“嗖”一下飛了出去,繞著案發現場轉了一圈,它停在一只木箱邊,歪著腦袋似乎在看什麽。
霍震燁捂著鼻走進來,地上除了紅白,還有一灘一灘黃的東西,血腥和屎尿味混和在一起,霍震燁感覺自己今天都不用吃飯了。
他走到木箱邊停下了腳步,看見木箱子上有半枚皮鞋印,印子上還有半串意大利文。手工定製的小皮鞋,看這皮鞋印的大小,鞋子的主人不會超過十歲。
“大頭!那個日商的孩子被綁的時候,穿的是木屐還是皮鞋?”
這個大頭還真不知道:“霍公子你問這個幹什麽?”
霍震燁拿出相機把鞋印拍下來。
跟著黃雀又飛起來,它拍扇著翅膀落到氣窗邊的。
這裡是倉庫,只有在最靠近倉頂的地方有窗戶,就算是成年人也勾不著這窗戶,霍震燁挪來幾只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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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看他搬箱子,跑過來替他挪:“霍公子,搬這個幹什麽啊?”然後他想到蘇曼麗案,柳二就是這麽憑借繩索爬上來的,說不定凶手真是通過窗子進來的,如果真是這樣,凶手的身體該多扁呀。
一個人能如此殘忍的殺掉三個成年人,還嚇瘋一個,總不會是個瘦皮猴吧。
霍震燁踩在木箱上面,視線掃過,目光凝住。
窗台上有一只小孩手印。
作者有話要說: 白·喜歡吃豆腐·老太太·準:哪個小鬼不開眼,敢惹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