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東西兩宮的分界點,這會兒路過的嬪妃也較多,夜晚跟夜晨三人正欲分別,卻遠遠的瞧見慕元澈踱步而來。柔和的陽光下,一身明黃九龍紋袍服越發襯托的慕元澈身姿挺拔,玉樹臨風,龍行虎步,赫赫威風。
眾人忙跪地行禮,齊聲高呼,“皇上萬歲。”
慕元澈走近前來,沒想到這會兒遇到這麽多人,眼睛便落在隊伍中間的夜晚身上。那七彩的裙裾讓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那褶褶生輝的光芒幾乎掩蓋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光芒。
“諸位愛妃平身。”慕元澈緩聲說道。
“謝皇上。”大家都有些驚喜,誰能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會遇見皇上,這樣的機會可真是難得,都努力展現自己最柔美的一面,希望能在慕元澈的心裡留下一點的痕跡。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明溪月,此時正盈盈望著慕元澈,嬌聲說道:“嬪妾沒想到會在這裡偶遇皇上,皇上莫要只想著政務也要好好的仔細龍體才是。”
慕元澈的眼神從夜晚的身上收回,落在了明溪月的身上,明溪月今兒個一身紫色長袍逶迤在地,裙擺上勾著金線繡著大朵的芍藥,妖嬈美麗,越發的襯得腰如楊柳枝,身子婀娜多姿。
“愛妃這時從哪裡來?”慕元澈隨口問道,眼角一瞥又落在了夜晚的身上,真是奇怪,這裡這麽多的女人,姿色各異,妖嬈美麗,清雅高貴應有盡有,但是他的心思似乎總是製止不住的看向夜晚。
偏偏夜晚並不像別的女子總是含羞帶怯的凝視著他,只是半垂著頭立在眾人中間,若不是那七彩雲紗太耀眼,只怕他都不會發現她在這裡。這樣的安靜,令他有些不悅。
“回皇上的話,給甘夫人請安這才剛回。”一邊的阮明玉淺淺一笑應道,阮明玉本就是諸女中顏色最美的,此時一身玉色暗紋長袍越發襯托的她高貴不凡。淺淺一笑,令諸女黯然失色。
夜晚冷眼旁觀,聽著看著這一個個的女子用盡辦法想要引得慕元澈的主意,夜晚本以為自己會不在意,以為自己早已經心如死灰。只是此刻親眼瞧見,這才知道縱然自己已然是死過一回,可是有些感情還是忘不掉,她會生生的刻進你的骨血裡,融進你的生命裡,時時刻刻發芽生長。
夜晚有些心慌,難道他對慕元澈還余情未了?
這不能,絕對不能,他都能要了自己的命,自己怎麽還能這樣沒出息的為他心動,為他傷心。夜晚,你現在是夜晚,再也不是酈香雪了,酈香雪已經被慕元澈給殺死了,你若還不能清醒,何苦重生一回。
夜晚,你要清醒,清醒!
手指用力的刺向掌心,那隱隱的疼痛,讓她變得清醒。這麽多的女人跟她何乾,她做什麽要吃醋。夜晚努力想要露出一個微笑,想要說服自己,你只有恨沒有愛。終於擠出了一個微笑,夜晚松了口氣,瞧,自己還能笑出來,還能這樣坦然的面對,她是來復仇的,可不是來兒女情長的,而且慕元澈也不配,他不配!
慕元澈點點頭,很是讚賞的點點頭,“諸位愛妃舉止有度,知曉尊卑,朕很是欣慰。”
知曉尊卑?夜晚心裡嗤笑一聲,只是默不作聲,依舊站在那裡。眾人面前,夜晚不想做出什麽失儀的事情來,所以她寧願不說話。
“甘夫人操勞六宮事宜恪盡職責,又為皇上誕下玉嬌公主,值得嬪妾們尊敬。”明溪月柔聲笑道,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慕元澈,“皇上可是要去宜和宮?嬪妾倒是耽擱了皇上的時間了。”
慕元澈打算去宜和宮的,這是昨兒個就說好的。只是看著夜晚半垂的額頭有些發白的臉頰,本來順嘴說出的話,竟是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大步走到夜晚跟前,頓住腳瞧著她。
眾人一愣,一時間大家竟是沒想到,皇上在這麽多美人環繞下,依舊能看得到姿色不慎出眾的夜晚。大家的神情便有些微妙的變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夜晚的身上,竟有些惴惴。明溪月的笑容差點掛不住了,手裡的帕子幾乎被扯碎了去。
“你怎地會在這裡?不是身子還不大好?”
夜晚也沒想到慕元澈居然就這樣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這樣關切的詢問自己。眼神落在那一雙明黃的靴子上,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開口平緩的說道:“嬪妾進宮這麽久,身子抱恙一直未給甘夫人請安,心中甚覺不安。今兒個覺得好了些,便出來了。”
慕元澈擰起了眉頭,細細打量著夜晚的神情,思量這話中的真假。
嚴喜跟在慕元澈的身後,將這話聽的一清二楚,嘴角不由的抽了抽,二姑娘居然也懂得禮數了,哎喲喂,真是不容易啊。要真是這樣,以後他的日子可要好過的多了,阿米豆腐,真是上天可憐他。
“哦?朕竟不知道愛妃也能這樣知禮了。”慕元澈的聲音夾著些笑聲,看著夜晚的眼神便有些想要笑,讓他相信夜晚知禮,他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還比較可靠些。
“皇上這話好沒道理,難道嬪妾竟是個不知禮數的蠻人不成?”夜晚柳眉倒豎,怒不可竭,欺人太甚了,她什麽時候在外人面前無禮了?“嬪妾可不像有些人,送個衣服也不講明,害的嬪妾差點丟了臉,別人以為嬪妾是因寵生嬌目中無人呢!”
嚴喜翻翻白眼,他就知道二姑娘知禮神馬的都是浮雲啊。
不過這事兒……好像真怨不得二姑涼……
“皇上定然沒錯,都是嬪妾的錯。”夜晚冷然說道,“嬪妾身子有些不舒服,這便先告退了,請皇上恩準。”
周圍的人昨日去過芙蓉軒的自然是見識過夜晚脾氣的,一時絕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畢竟昨天比這個還要發作的厲害。但是這麽多人,總有沒去過的,瞧這夜晚這樣跟皇上說話不由得唬了一跳。
這其中便有遠處剛剛走進的惠妃跟丁昭儀,兩人走得慢了些,這才踱步而來,不曾想正聽到夜晚這樣一句話,丁昭儀只是蹙蹙眉頭,她不管后宮之事久矣。惠妃抬頭看著夜晚,眼神微凝,迎著陽光,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皇上的面上並無不悅。
驚異,襲上心頭。
這般的放肆,皇上竟能忍下了,這個夜晚比自己想象中的怕是要厲害多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慕元澈看著夜晚,“朕若不準呢?”
越發嬌慣的沒個樣子,當著著許多嬪妃的面,也敢這樣使小性兒。
果然是慣不得。
夜晚瞬間有一恍神兒,竟是有些驚訝慕元澈居然會這樣說話。明明晃晃的陽光下,慕元澈那俊逸的眉眼微微上挑,嘴角淺淺的勾著,似笑非笑的看著夜晚。那樣的眼神似是逼著陽光還要溫暖,還要耀眼,一時間竟是迷了人的眼睛。
“皇上竟是要耍賴嗎?好沒道理。嬪妾未做錯事情,為何不許?”夜晚的口氣不由得軟了下來,眉眼間的犀利竟似也被這陽光融化開了,嘴角微微的上揚起來,眉梢都帶著暖意。
慕元澈凝視著夜晚,忽而又有些疑惑,看著夜晚的微笑淡淡的,卻像極了另一個人。許是這風光正好,初夏時節,鳥聲啾啾,花草萋萋,竟也讓人的心跟著跳動起來。
伸手執起夜晚的手,慕元澈哈哈一笑,進而說道:“耍賴的事情朕可未做過,倒是你還欠朕一根簪子,你還說你未做錯事情嗎?”
提起那孔雀簪,夜晚真是哭笑不得,脫口道:“分明是你搶奪在先,何時又成我的不對了?嚴總管你來評評理,是不是這麽回事?”
哎呦喂,你們打情罵俏的,為何躺著中槍的卻是我啊?沒天理,沒天理,太沒天理了。
嚴喜不得不上前,苦著一張臉,極盡諂妹的笑道:“依奴才看皇上跟小主都沒錯,有錯的是那店家只做得一根簪子,又做的太好,入了皇上跟小主的貴眼。”
夜晚瞪了嚴喜一眼,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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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元澈卻是笑了,笑銀銀的凝視著夜晚氣嘟嘟的俏臉,原來她這般生氣的時候,讓人瞧著也有一番愉悅之情,竟不能心生厭惡。慕元澈最討厭女子哭哭啼啼,糾纏不清,夜晚的性子倒是極對他的胃口。
這兩人徑自說笑鬥嘴,卻是讓周圍的人看傻了眼。她們何曾見過皇帝這樣跟自己的嬪妃說笑鬥嘴,她們沒有這樣的膽子,沒想到夜晚居然這樣大膽。而且聽著她們話裡的意思,似是在宮外的事情,眾人的心思不由得轉了幾轉,早就聽聞皇上跟夜晚在宮外早已經相識,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美好的爭執,如今瞧著他們回想,竟也能感受到那蜜一樣的香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