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靜靜聆聽,這些事情自從她死後便是不知道的,心裡波浪漣漪,猶如狂風中艱難前行的小舟,但面上卻是風平浪靜帶著淺笑,“這也說明不了什麽,不過,我卻是知道甘夫人並不喜歡我,在宮外時便是處處針對,如今進了宮我便要越發的小心了。”
玉墨聽到這話,便接口說道:“小主不用擔心,甘夫人素有賢名,絕對不會公然對小主做什麽,余下的只要小心防范便是了。”
陌研跟玉墨聽著夜晚的話裡意思,便是甘夫人處處針對與她,雖然她們未曾親眼得見,但是既然小主這樣說,便是一定有這樣的事情。不然的話,這麽多的人進宮,為何偏偏小主幾次三番的遇險?
人心險惡,她們在宮中幾年,也是已經明白的。
雖然不知道小主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既然她們是小主跟前的人,小主榮她們榮,小主損她們也討不了好去。所幸是一條船上的,便只有同舟共濟一條路了。這宮裡兩面三刀的,從來都沒有好下場,這個道理還是懂得的。
“我初進宮,很多事情還要靠你們兩個提點,有你們在我總能安心一些,咱們主仆同心總能是安安穩穩的活下去的。”夜晚幽歎一聲,面帶寂寥。
安安穩穩的活下去……這幾個字卻是讓陌研跟玉墨很是觸動,因為她們也是想著安安穩穩的活下去,直到出宮。許是因為願望相同,兩人的微笑便真誠了許多。他們雖然是禦前的宮女,別人瞧著光鮮,無不知道她們能走到今天也是踩過了是是非非腥風血雨的。
“小主今日是要拜見甘夫人去嗎?”玉墨為夜晚簪好赤金嵌紅珊瑚做成的釵環,笑著問道。
“進宮這麽許久了,之前身子不好,如今好多了自然是該多走動了。”夜晚道,對著鏡子將自己的容顏細細的瞧一遍,心裡暗歎一聲,雖然這副面孔算得上是美麗,但是這后宮裡個個都是美人,美人堆裡便不醒目了。若是這一世自己能有上一世的容顏,比現在只怕還有優勢,更能讓夏吟月憂思難枕,日夜不寧了,只可惜……
世上的事情從沒有十全十美的,這個道理夜晚懂得,重活一回就更懂得。你若是將自己的希望跟未來放在一個男人身上,那才是最傻的事情,雖然樣貌不是最出眾的,但是夜晚也一定不會讓夏吟月好過的。
“小主知禮,皇上知道也定會開心的。”陌研笑了笑。
玉墨捧過衣衫來讓夜晚挑選,因為小主喜歡藍色,因此衣衫中多是藍色居多,各種各樣的藍色,甚是美麗。
夜晚細細的打量一番,眼睛一亮撿起一件寶藍色為底外罩兩重輕紗的曳地長裙,“就這件吧。”
“小主真是好眼光,這件衣裳是尚衣局尚宮陸溪風陸大人孝敬上來的。”玉墨伸手替夜晚更衣,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嘴裡還說道:“是皇上瞧著小主喜歡藍色的衣衫,便親自吩咐尚衣局裁衣為您製作新裝,哪個敢不盡心?”
“是啊,皇上對小主真是上心,這衣裳別看這沒什麽出奇之處,但是這兩層雲紗是極為名貴的七彩雲紗,在陽光下被日光一照,五彩繽紛才叫好看呢。這七彩雲紗一年也不過可得十余匹,小主這一身衣裳便要用去兩匹之多,這聖寵可真是少見呢。”陌研也開心,便多說了幾句。
夜晚如何不認得這七彩雲紗,因為自己喜歡,每年 上來的都悉數送進了長秋宮。這樣的寶物尋常人家哪裡能得見,也萬萬想不到,慕元澈居然把七彩雲紗給了自己做衣裳,心頭有種難言的感覺。
這東西原本是隻屬於酈香雪的,便是夏吟月最得寵的時候都沒有得到過一匹賞賜。而夜晚……居然得到了。她的心裡忽然有些失落,又有些開心,這樣的情緒真是磨人。
玉墨跟陌研都是歡喜的,這七彩雲紗可真是難得殊榮,玉墨隻當夜晚是歡喜的傻了,又道:“也虧得尚衣局還是陸尚宮在,別人的手藝可沒這樣好,聽說以前陸尚宮都是為先皇后親自裁衣縫製的,沒想到小主倒是比位分高的先有了這個殊榮。”
聽著玉墨提起這個,夜晚腦子裡便出現了陸溪風的容顏,嘴角的笑容溫暖了些。溪風還在尚衣局,還好好的活著,這就好,這就好,現在不能著急,她們總能相見的。
夜晚壓下心裡的沸騰,換上了這華麗的衣衫,這才扶著陌研的手往外走,回頭對著玉墨說道:“你拿著我匣子裡的那件親手繡的荷包給陸尚宮送去,就說我謝謝她的好手藝,衣服我很喜歡。”
“是,奴婢親自過去走一遭,陸尚宮一定會很高興的。”玉墨道,能讓尚宮大人親手縫製,真是難見的殊榮。
夜晚點點頭,這才往外走去。夜晚沒有轎輦可坐,只能徒步而去。從柔福宮到宜和宮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的確是挺近的。只是在途中的時候會經過長秋宮的東牆邊,仰望著長秋宮的宮牆,紅牆依舊,彩瓦仍在,只是裡面的人卻已經是不在了。
陌研看著夜晚的眼神凝望著長秋宮,便低聲說道:“小主進了宮之後便從未出來走走,怕是不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這裡便是先皇后居住的長秋宮。”
“哦,這裡就是長秋宮啊,沒想到皇后娘娘去世這麽多年了,這裡居然還未衰敗荒蕪,我瞧著牆壁彩瓦都像是被人好生的打整的。”夜晚似是隨意的問道。
陌研扶著夜晚繼續往前走,聲音低了許多,“小主隻記著,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不要對先皇后有不敬就好。這裡皇上每年都會派人好生的守著,哪個當奴才的敢不盡心,便是先皇后生前跟前伺候的人,都在長秋宮裡,都沒有被遣散。”
夜晚裝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幸好你跟我說說,沒想到皇上對皇后倒是長情。”
“長情?”陌研低聲重複了一遍,只是終究沒再說什麽。
“小主怕是還不知道宮裡都有哪些嬪妃,奴婢跟您說一下,免得等會兒見了面不知道誰是誰出了岔子。”
陌研瞧著夜晚點點頭,便開始一一敘說起來。夜晚只怕是比陌研還要熟悉這宮裡的人,只是這個時候卻是什麽都不能說,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一聽著,不時地點點頭。
走過了長秋宮長長的朱牆,拐過彎去,不想迎頭碰上了一群人緩緩走來。
當先一人,一身豆青襦衫長裙,彎月髻上簡簡單單的簪著一支金釵,眉目含愁,腳步輕緩,行走間如弱柳扶風,很是嬌弱。縱然是多年未見,夜晚還是認出了她,便是當初在錦鯉池自己曾經想到的丁昭儀。只是沒想到多年不見,她倒是越發的清瘦了,心裡便有了些憐惜之情。
當年丁昭儀痛失孩子,以至於一個天真爛漫的佳人,不過一夜之間便如同一個行屍走肉的木偶。現在看來,這麽多年多年過去了,似乎還未走出來。當初她最喜歡嬌豔的顏色,如今卻已就是如此清淡的裝束,讓人一見便不免心疼。
陌研瞧這夜晚不停看著丁昭儀,以為她沒想起來是哪一位,忙低聲在夜晚身邊說道:“這位就是鎖煙樓的丁昭儀,小主莫要與她多言,丁昭儀性子有些古怪,聽說當年小產的緣故。”
夜晚聽著陌研的話,淡淡的點點頭,不過既然是迎面對上,夜晚當然不能裝作未看見。上前幾步,盈盈施禮,“嬪妾芙蓉軒夜氏見過昭儀娘娘,娘娘萬安。”
丁昭儀抬眼看著眼前的女子,首先注意的不是夜晚的容貌,而是被夜晚的衫群吸引,突然冒了一句,“皇后娘娘……”
夜晚心口一震,當初自己曾經多多撫慰丁昭儀,倒是沒想到這麽一件衣衫就讓她想起了自己。為了避免大家難堪,夜晚裝作沒有聽清楚,道:“娘娘說什麽?”
丁昭儀猛地回過神來,眼睛這才落在夜晚 的面上,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淡淡的說道:“沒什麽,原來你就是新進宮的雪選侍,果然是美貌佳人。”
“娘娘就愛拿嬪妾開玩笑,嬪妾蒲柳之姿哪裡能比得上娘娘天資芳華。”夜晚淺淺一笑,眼睛就落在了丁昭儀身後的一名女子身上,這女子粉衣銀釵,淡然卻別有一種芳華,就像是臨水的水仙,傲然挺立。
“這位是?”夜晚瞧著眼生,不是宮裡的老人,就應該是今歲新進宮的秀女。
那女子不慌不忙的往前一步,朝著夜晚盈盈施禮,姿態萬千又落落大方,不見慌張倉促,倒是個穩得住的。就聽到她開口說道:“嬪妾絳雲閣海氏見過雪姐姐,聽說姐姐前些日子受了傷,妹妹不敢冒昧前往,今日見姐姐出來走動,可見是大好了。”
夜晚心裡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只是這個也是個家世不強,又不是特別貌驚天人的,這進了宮也沒聽說侍寢晉封,不過看著也是個伶俐的。
夜晚忙上前扶起她,她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所以對待任何一個敵友不分的人,都會格外的柔和,“妹妹快請起,都是一家人,不許這樣客套。以後妹妹閑來無事可去找我說說話,免得我一個人孤單寂寞的。”
海樂悠微微一愣,傳言雪選侍驕縱跋扈,行事犀利,待人極為嚴苛,方才姿態放的甚低就是不希望自己惹惱了這位皇上的新寵,哪裡想到夜晚對她這般的和睦,還真有些受寵若驚,忙說道:“娘娘若不嫌嬪妾,嬪妾自然願意為娘娘解悶。”
夜晚笑了笑,看著丁昭儀說道:“昭儀姐姐有福氣,有這樣的妹妹陪著,想來日子也悠閑得很。”
丁昭儀看了夜晚一眼,淡淡的說道:“我素來喜清靜。”
海樂悠有些不安,丁昭儀待人極冷淡,她拜訪幾次被拒絕後,便不敢輕易去了。此時聽到夜晚這樣的話,心裡便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惹惱了丁昭儀,面上就帶了一絲緊張。
夜晚看進眼裡,便攜著她的手說道:“沒想到我跟娘娘倒也有共同之語,素日我也喜歡清淨的,但是自從玉墨那個愛說話的丫頭到我身邊,我才發現有人陪著說話也是見歡愉的事情。嬪妾一見娘娘便覺得十分親切,日後還請娘娘不要嫌棄嬪妾 嗦常去打擾,索性鎖煙樓跟芙蓉軒這樣的近。”
丁昭儀一愣,大約是沒見過夜晚這樣順杆爬的,自己不是說了喜歡清靜嗎?怎麽還能有人這樣大言不慚的,不過她的性子素來不會給人當面難堪,也就沒再說什麽,領頭往前走去。
“娘娘也是去宜和宮嗎?”
“是。”
“嬪妾正要去,倒是跟娘娘一路,不如一起,也熱鬧些。”
“隨便。”
丁昭儀這麽多年清冷慣了,猛不丁的身邊多了夜晚這麽個嘰嘰喳喳的,一時間還真是不能適應。海樂悠跟夜晚的性子倒是有些相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很快便到了宜和宮的宮門口。
守宮的宮人一看到三人聯袂而來,便是吃了一驚,忙有人進去稟報,另一人便笑著迎了上來,“奴婢參見昭儀娘娘,雪小主,海小主。”
“起吧,甘夫人可起身了?”
“夫人已經起了,三位主子請進。”那宮人領著三人往裡走。
宜和宮還是跟以前一樣,只不過比以前更見華貴,草木花卉更精致了些。果然一人獨大就是不一樣的,夜晚心裡嗤笑一聲,但是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自然也沒有忽略到那宮人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時的驚訝之情。
七彩雲紗,當年的舊宮人哪一個不知道的沒見過的?
宜和宮的主殿裡已經是熱鬧非常,諸多的嬪妃團團圍坐,見到三人進來立時便鴉雀無聲。
“嬪妾見過夫人。”丁昭儀乃是九嬪之首,宮裡位份高的主子不多,因為她對著夏銀月不過是微微俯身。
海樂悠不敢放肆,墩身行了大禮,面色緊張。夜晚只是微微的欠了欠身,比丁昭儀的也差不多許。
丁昭儀位份高這樣做無可厚非,但是夜晚不過是從七品的選侍,這樣卻是不敬了些。
甘夫人神情不變,深深地看了夜晚一眼,眼神落在夜晚身上的衣衫時徒然一僵,但是很快的恢復過來,似乎是恍然未見她的失禮,滿臉帶笑,柔聲說道:“丁妹妹何須多禮,快些入座,你身子素來不好,今兒個可是爽快些這才出來走動?雪妹妹也無須多禮,自進了宮便抱恙在身,如今可是大好了?若是哪裡不舒服可不要忍著,便傳了太醫去診治,便是年輕也不可大意。海妹妹也起來,總是這樣乖巧,真是令人喜歡。”
甘夫人的八面玲瓏,竟是一個也沒落下,個個對著都是柔聲細語,關懷備至。夜晚看著她,竟是比之自己當初還要謙和幾分,這人啊裝著裝著,只怕是真的太入戲,難以自拔了。
丁昭儀淡淡的點點頭,坐在了慧妃的下首,對著慧妃輕輕頷首:“惠妃姐姐好。”
“今兒個倒是沒想到能見到丁妹妹,你身子弱些,想好已經入夏,春咳可是無妨了吧?”慧妃關切的問道,眼眸中倒是情真意切。
丁昭儀難得的笑了笑,“多謝姐姐掛懷,年年都如此,不過是熬日子罷了,好與不好有何區別。”
慧妃神情便是一暗,歎息一聲,“這話若是先皇后聽到指不定多傷心呢,你可不能這樣消沉。”
丁昭儀的神情一僵,半垂了頭,“再也沒有比先皇后更寬厚的人了……”余聲默默,不複可聞。
兩人交談聲調甚低,別人並未聽去。
夜晚的座位幾乎已經到了門口的位置,朝著慧妃頷首一笑,輕身拜了拜。
慧妃一見便忍不住的一笑,難得的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夜晚的身前。眼神同樣落在夜晚的衫群上,神情也有些遊離,伸手牽起她的手,笑著說道:“本宮還想著今兒個去看看你,但是沒想到你自己倒是跑出來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宮裡的人,免得你他日遇上了卻不知道誰是誰,莽撞出了錯,可沒人饒你。”
小廈言情小說
慧妃的舉動讓夏銀月的神情有些難看,雙手緊緊的攥著寶座的扶手,面上保持著微笑,不發一言。
“丁昭儀你是知道了,這宮裡除了甘夫人與本宮便是她位份最高了。你們倒是有緣,能一起前來。這位是清韻閣的趙容華,別看她總板著臉,是個好相處的。”慧妃笑道。
“嬪妾見過榮華姐姐。”夜晚微微俯身行禮,趙容華她如何不知道,慧妃有一點說的不準,這個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跟夏銀月是一個鼻孔出氣,當初自己厚待與她,若不是她口口聲聲在慕元澈的跟前作證,是自己謀害夏銀月的孩子,慕元澈也不會輕易就相信了,這個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再見仇敵,夜晚笑的最是安然。
“早就聽聞雪妹妹大名,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個冰雪玉人。莫說皇上喜歡,便是我瞧著都喜歡得不得了。”趙麗華眉眼彎彎,笑的溫柔爽快, 只是無人知道這樣的笑容下有一顆怎麽樣的心。
便是慧妃也被蒙蔽了不是嗎?
夜晚並未應答,只是淺淺一笑,似是默認了。
慧妃又拉著夜晚往前走了一步,“這位是鏡月軒的孫婉儀,平素最是溫柔賢惠的。”
“見過婉儀姐姐。”夜晚行禮。
“雪妹妹切莫多禮,都是姐妹,日後好好相處就是了。妹妹無事可來鏡月軒常走動,咱們說說話。”孫婉儀的笑容都帶著些小心翼翼,便對著夜晚這樣的新人也並不見倨傲。
“婉儀姐姐不嫌嬪妾嘮叨,自然是要多多打擾的。”夜晚笑,對於孫婉儀她倒是沒有過多的惡意,印象中她的家世並不強勁,在一眾嬪妃中也不顯眼,慕元澈對其也不是很上心,因此對誰都是小心翼翼的,沒想到對著新人也這般的小心。
慧妃介紹完了宮裡的舊人,指著新進宮的眾人,笑道:“這些你可不陌生了,我就不費唇舌了,快去坐吧。”
夜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走過徐燦幾個人的身邊時緩緩的點點頭,這邊剛坐下,便聽到趙容華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嬪妾眼拙,怎麽看著雪妹妹今兒個的衣衫倒是有些眼熟。”
趙容華這話一出口,大家的眼神便都落在了夜晚的身上,夜晚坦然一笑,隨口說道:“有什麽稀奇嗎?妹妹並不曉得有什麽稀奇之處,只是知道是尚衣局新送來的,瞧著好看便穿上了。”
趙容華的神情一僵,看著夜晚這幅隨意的模樣,淡淡一笑,似是不經意的問道:“尚衣局的人竟沒有人給妹妹解說一番?”
“不過一件衣裳而已,這個有什麽可解釋的嗎?”夜晚故作不解的,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抬起頭一片天真的說道:“嬪妾只是知道是尚宮局做的,不曉得還有什麽來歷,聽榮華姐姐這樣說,好像這衣服還有不凡的來歷?不過一件衣裳而已。”
“雪妹妹進宮晚,自然是不曉得這料子的不同。你身上的這件衣衫用的是七彩雲紗做成,這雲紗在室內瞧著並不出奇,但是立於陽光下便是七彩繽紛煞是好看,趁著裡面的寶藍色底衣更是璀璨如霞。”說到這裡趙容華微微一頓,瞧著一眾新人還有些不解的神情,接著又道:“這七彩雲紗一年不過出十幾匹,比之蜀錦還要珍貴,百余婦人一月不過是織出尺許。皇上果然是最疼愛妹妹,這一件衣衫竟是數百婦人幾月的辛苦勞作呢。妹妹怕是不知道,這七彩雲紗……以前只有先皇后才能穿得,你是這宮中第二個有此殊榮的人。”
趙容華的聲音一落地,這殿宇中無數的眼神落在夜晚的身上,明明暗暗,讓人如坐針氈。
夜晚便知道趙容華不是省油的燈,這一開口便將自己至於烈火之上,果然是個厲害的。
宜和宮的主殿寬闊疏朗,精致華美,殿外芬香隨風襲來,輕柔的紗帳隨風起舞,讓人宛若如在夢境。
這樣柔和美麗的景致下,這裡坐著的每一個人都是心思各異,歡聲笑語下那看不見的殺機正在緩緩地舒展那鋒利的刀刃。只要一個不留神,似乎下一刻便會粉身碎骨。
趙容華不過區區數語,卻讓夜晚凌駕於風口浪尖之上,一片誇讚之詞,真真是鮮花著錦。可是這繁華的表象下,卻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腳失足跌落下去,性命大約也不保了。
夜晚淺淺一笑,趙容華大約是以為自己真不知道這衣裳的來歷,所以故意說得明明白白,為的只怕也是讓夜晚自己有驚恐之意。只可惜,今兒個這衣裳是夜晚親手挑選的,她自然知道這衣裳的來歷,之所以願意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也不過是……搏一搏,更重要是要給夏銀月添堵。
夏銀月算計這麽多年,即便是害死了自己,可是這七彩雲紗她卻沒有穿在身上。而自己不過一個剛剛進宮的秀女,卻能風風光光的上身,這裡面意味著什麽?夏銀月自己會慢慢的去品嘗的。
其實夜晚自己也有些好奇,慕元澈既然這麽喜歡夏銀月,為什麽不會讓夏銀月穿上七彩雲紗?這月余來宜和宮並未被翻牌子侍寢,那傳聞中的寵冠后宮又是怎麽回事?
一朝回來,好似很多事情跟她預想的,聽到的,其實並不太一樣。但是,不管一樣不一樣,夏銀月掌著宮權卻是事實。
“聽容華姐姐這樣一說,真是令人茅塞頓開,果然是極好的東西。這尚宮局的人真是該打,這樣貴重的衣衫也不說說來歷,我竟以為是尋常的物件。”夜晚笑,眉眼間口氣中似乎也不見得有多歡喜,好像這樣的東西她見的多了,並不覺得多貴重一樣。
只有生活在奢華的環境中,才能對這些珍貴的東西隨意談論。眾人想著夜晚從未進宮之前,便是聖寵優渥,處處凌駕於眾人之上。如今進了宮,雖然礙於家世,位份初封並不高,但是看著夜晚對這樣的東西都不怎麽上心,從此可見皇上不知道送了多少寶貝給她,羨慕嫉妒之心越發的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