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知薇便直奔著秋千去了,坐在上面蕩來蕩去玩的不亦樂乎。
夜晨則跟徐燦隨著夜晚坐下,陌研已經帶著人奉上茶點來,紫藤花架下的桌子並不是尋常的石桌,而是原木隨著樹根原本的形狀雕琢而成,很有些原野氣味,配上根雕的木凳,頗有些意趣。
徐燦歎道:“只是聽說柔福宮處處精致,今日一見果然開了眼界,便是這樣模樣相差無幾的樹根雕成一個樣子的木凳,湊齊只怕也不是易事。”其實最令人羨慕的是夜晚獨居一宮,沒有其他的人在跟前礙眼,這日子過得舒心。不像她居住的永寧宮,雖然同樣沒有主位,但是卻有一個姿色芳華都不差自己的許清婉,現在許清婉還沒有承寵自然是不顯眼,對自己也還客氣,尊重,誰知到哪一日飛上枝頭,可未必就能清淨了。冷眼瞧著那許清婉,可不像是一個省心的人。
夜晚聽到徐燦這樣說隨意一笑,“是前朝留下來的,我不過是佔了一個巧字。這柔福宮我也是喜歡的,沒有奢華的頹靡,只有雅致的風景,倒也舒心。”
“雪選侍自然是覺得舒心了,這諾大的柔福宮只有你一個,如何能不開心呢?哪裡像別人,一個宮裡擠擠歪歪的好幾個小主住著。”
夜晚沒想到人來的這般的快,這聲音很熟悉,便是在永巷一個院子裡住過的杜鵑。
抬眼望去,入目的便是一大片的絢爛雲霞般的錦緞入目,當先的兩人,一個身穿淡紫色廣袖曳地長裙,裙擺上的花紋用銀線勾勒出來,更給人一種栩栩如生的感覺。華麗的瑤台髻上插著一支銀步搖,垂著細細的到達耳邊的短流蘇。
另一人,一襲水藍色束腰曳地長裙,袖口領口皆繡著繁複的花紋,層層疊疊很是漂亮。白合髻上同樣簪著銀步搖,垂著到達耳邊的流蘇。
紫衣女子眉眼甚是精致,一顰一笑仿若天生,只見她薄粉敷面,盛顏仙姿,柳眉如煙,粉白黛綠。一雙眸子若秋水,霧裡看花探不清。真真是豔麗無雙,夜晚自然認識,是見過卻並沒有交集,有過幾面之緣的阮明玉。
藍衣女子並沒有這樣奪人魂魄的豔色,卻別有一股多愁善感,恬靜嫻淑的氣質。眉眼盈盈一彎,便會令人覺得再煩躁的心也會瞬間安靜下來。這自然是才名遠播的傅芷蘭,依舊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剩下的一個便是明溪月了,明溪月善舞,因此她的體態婀娜,風姿綽約,行動間嫋嫋娜娜,珊珊作響,真是賞心悅目。
一個個的本就是如玉般的顏色,此時精心打扮收拾過後,越發襯托的夜晚倒是庸脂俗粉了。夜晚四人上前行禮,夜晚位份最低,自然是個個都要行禮,徐燦僅次於阮婉儀跟有封號的慧嬪,明溪月跟杜鵑反而要想她行禮,因為人太多,這禮來禮去好一會才消停下來。
夜晚盡地主之誼,請眾人坐下,看著陌研說道:“給各位小主上茶。”
“是。”陌研應了一聲便吩咐身邊的人速去準備,自己則跟玉墨將準備好的茶點一盤盤的擺好。動作優雅,舉止快速,真是賞心悅目。
大家的眼神便落在陌研跟玉墨的身上,現在誰不知道這兩人是皇上專門賜給夜晚的,又看到行事如此伶俐周全,眼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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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掃了一眼,將眾人的神態放在心裡,嘴上卻是接著杜鵑方才的話說道:“貴人姐姐方才那話可有些不妥,這安排各位姐姐居住那座宮殿是甘夫人一手布置的,莫非姐姐對甘夫人有什麽不滿?若是覺得委屈盡可跟甘夫人提出來,何苦來挖苦我,這柔福宮又不是我自己的,安不安排人進來更是輪不到我說話,你說是不是?”
杜鵑聽到夜晚這話,臉色頓變,“雪選侍莫要胡言亂語,我可沒說甘夫人如何如何。”
“是嗎?這話這裡這麽多人都聽到了,又不是我編造汙蔑與你,姐姐怎麽說便怎麽是吧,反正不是我說的話,我自然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甘夫人聽到這話,心裡是如何的滋味。”夜晚進了宮,有了位份,雖然還是最低的那個,但是已經不是受人轄製在夜府的夜晚了,在夜府隱忍委屈是因為自己的前程還未定,還有牽腸掛肚的哥哥。如今哥哥進了金羽衛,而自己也已經進了宮,命運已經不被黎氏左右,還有什麽可怕的。
如果夜晚進了宮還要縮頭縮尾的,如何能與夏銀月爭鬥?
雖然說出頭的椽子先爛,但是過於的被動挨打也是蠢貨才會辦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夜晚還有個計劃,是要一步步的得到慕元澈的支持,在后宮站得穩穩的,如果一味的避其鋒芒,如何能讓慕元澈看到他的妃子們的心思跟動作?
夜晚,要動,一定要動,但是怎麽動,如何能贏得慕元澈的支持跟憐惜,如何能讓慕元澈心裡的分量加在自己這一邊,這一點才是夜晚衡量的。她衡量的事情,受這些女人的氣根本就不在計劃之內。反正為了這一天,夜晚早早的就在,慕元澈的心裡樹立一個睚眥必報,小心眼卻又心存良善的形象。有了這個小基礎,夜晚才能更好地發揮。
所以,這回夜晚並沒有打算忍氣吞聲,一出手便是夾著雷霆之勢,逼著杜鵑認輸退讓。
杜鵑如果還將夜晚當成在永巷的夜晚,那真是大錯特錯了。
夜晨垂著眼眸不說話,這樣的夜晚她已經領教過了,絲毫不覺得意外。但是徐燦跟羅知薇吃了一驚,在她們心裡夜晚一直是溫柔和善的,怎麽說話這樣的犀利?
杜鵑緊抿了唇,沒想到自己這樣一句話,都能被夜晚找到空置戴上了一頂大帽子,“我不過是豔羨妹妹這般自在愜意的生活,何曾對甘夫人不敬,莫不是妹妹自己有這樣的心思,卻是推到我的身上。”
明溪月那雙嫵妹的大眼看了杜鵑一眼,輕輕一笑道:“杜妹妹一向是心直口快,倒是讓夜妹妹誤會了。我們一眾姐妹中就屬夜妹妹進宮最早,之前知道妹妹受了傷,如今可是好些了?”
夜晚看著明溪月,說話滴水不漏,既替杜鵑挽回了面子,墊了台階,打消了她的尷尬,又把話題重新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打的是什麽主意,當下便越加的小心了。
金色的陽光透過紫藤葉的空隙點點滴滴的灑落下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個斑駁的影子,夾著四周鮮花的清香混合著各色的脂粉香氣,在鼻尖不停的徘徊。
夜晚在這各色美女的環繞中,本就沒有特意著裝,隨意的家常打扮,越發被襯托得如落毛的鳳凰頗為寒酸。只是夜晚並不覺得自卑,想她前世貌傾天下,傲視群雌的風光不是沒有過,自己也並不是真的需要用美貌來證明穩固地位,因為夜晚她自己的爭寵路線跟旁人本就不一樣的。
素手輕抬抿了抿額邊的碎發,額頭上還帶著點點的泥土的痕跡,只是卻沒有人提醒她這一點,彷彿要看她的笑話。夜晨想要上前,又覺得太刻意了反而落了下乘,一時間竟也是進退不得,瞧著夜晚渾然不覺,心裡也有些緊張。
她們姐妹不管再怎麽不合,此時在別人眼睛裡也是一體的,焉能不緊張。
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是一息的時間,夜晚對上明溪月的眼睛,嘴角帶著標志性的淺笑,淡淡的夾著冷漠,“多謝小媛關懷,已然好了,不過是膝蓋上破了一點皮,並無大礙,原是皇上太大驚小怪了。”
明溪月聽到夜晚提及皇上,這話竟是不好接,周圍人的臉色也是微微有些異樣,敢這樣明著說皇上如何的,夜晚倒真是頭一個。此時又不好不接話,不管夜晚伺候有沒有顯擺的意思,涉及皇帝,都要萬分謹慎,因此明溪月只得乾笑一聲,“那也是皇上關心雪妹妹,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說到這裡一頓,又看向夜晨,“夜貴人妹妹那天也傷了腳,現下可也好了吧?”
明溪月故意提起夜晨,也不過是希望這兩姐妹對比,讓夜晨心生怨氣,畢竟同樣受了傷,一個被留宮養傷,一個卻回家待旨。一個賜住芙蓉軒,獨佔柔福宮, 另一個卻是住在偏遠的清漪居,比羅知薇的茗香閣還遠了些。
夜晨聽到明溪月挑撥的話面色無恙,一如平常,緩緩的說道:“多謝小媛的觀念,嬪妾無甚大礙,其實並算不得受傷,不過是受驚多些。早已經無礙,再者說了家裡長輩惦念,總是要回去看看才是。妹妹傷勢比我嚴重,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當仁不讓。”
“夜貴人還真是姐妹情深,令人感動,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會不會看重這姐妹之情。自己住的寬闊宮殿,卻看著嫡親的姐姐委身在清漪居那種地方。”杜鵑看著夜晚笑中帶著鄙夷之情。
夜晨神情一正,看著杜鵑,她們兩人品級相同都是貴人,夜晚自然不怵她,冷笑一聲說道:“杜貴人年紀輕輕記性卻不怎麽好,我妹妹方才已經說過,這分配居住之地乃是甘夫人權責,杜貴人要真是憐惜嬪妾,倒不如去甘夫人跟前求個恩典,我妹妹不過是一個選侍,這分配殿宇的事情與她何乾?她便是有心也是無力,宮規所在,便是親姐妹也不得違逆,杜貴人還真是一片‘好心’!”
連續被兩姐妹斥責,杜鵑自然是面上無光,看著夜晨說道:“我也不過是一番好心,夜貴人不領情就算了,這宮裡誰不知道皇上對雪選侍上心的緊,她若肯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
“杜貴人慎言,皇上天縱英才豈會被一介婦人所惑!”夜晚怒道,胸口起伏的厲害,“還是在杜貴人眼睛裡,皇上是這樣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若真是這樣,倒真是要好好的問一問了。”
“問?聽說雪選侍已經半月不得見龍顏,不知道怎麽個問法?”杜鵑嗤笑一聲,譏諷甚濃。有些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還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呢。
“杜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夜妹妹是皇上看重之人,如今不過是略忙些,等過些日子自然會想起妹妹。”傅芷蘭看了杜鵑一眼微帶不滿,轉身看著夜晚安撫的說道:“夜妹妹不必傷心,皇上對妹妹自是不同,必然不會忘記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