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夫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想要說什麽有人住了,抬眼看向了慕元澈。慕元澈這人最講規矩,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慕元澈聽了惠妃的話,看也沒看夜晚,只是對著惠妃說道:“你生性寡淡,不喜與人來往,難得有個入你眼的。”說到這裡話音一頓,對著嚴喜說道:“賜座!”
嚴喜忙親自跑去指揮著兩命宮女,抬著一張案幾按在惠妃的下首,對著夜晚笑道:“二姑娘,請入座吧。”
夜晚這才上千行禮謝過,默默地坐下,整個過程中最近抿得死緊,眼神淡淡的,不喜不怒,任由人擺布一樣,瞧著像是嚇傻了,嚴喜琢磨著估計是氣瘋了。
嚴喜的眼神在夜晚跟慕元澈之間來回的飄蕩,自家皇帝陛下本來就是個讓人看不透的,此時看著皇帝陛下正笑著跟甘夫人說話,實在是瞧不出一絲端倪。惠妃娘娘正轉頭跟夜晚說著什麽,夜晚的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嚴喜仰頭看天,這事怎麽就覺得有些別扭呢?可是哪裡別扭一時間又說不上來,但是很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皇帝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自然不會主動對著這些美人說什麽,畢竟人還沒入宮呢。甘夫人作為品級最高的妃子,自然擔當起這個重責,十分溫柔的跟大家說著話,喝酒,吃菜。
夜晚除了應幾聲惠妃的話,整個過程都是一言不發,聽著甘夫人溫和大方,端莊嫻雅的展示自己的風采,夜晚除了眼睛深處露出一絲譏諷,沒有一絲異色,安靜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慕元澈坐在高位,展現帝王威儀,除了偶爾跟惠妃還有甘夫人說幾句話,並不跟下面的各家姑娘直接對話,反正他也只是走個過場的,略坐坐就該走了。
正在夜晚計算著按照慕元澈的習慣他就該滾蛋的時候,忽然這位尊貴的皇帝陛下開口了,“這飯菜不合二姑娘的胃口?”
夜晚剛放進口中一筷子菜,聽到這話差點嗆到,忙咽了下去,整理儀容,牙根恨得直癢癢,垂頭,躬身,略帶些惶恐的說道:“回皇上的話,很美味。”
“哦?很美味?那你桌上的菜色用的並不多,朕還以為不合你口味。”
尊貴的皇帝陛下居然會關注夜晚吃得多不多?
不要說這些待選的秀女,便是甘夫人也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聽到這話也跟著笑道:“如是二姑娘覺得不合口味,本宮可以令禦廚重新給你做一份,不知道二姑娘喜歡些什麽菜色?”
甘夫人順從慕元澈的話,立刻將夜晚捧了起來,樹立成全民靶子。在皇帝面前彰顯了溫柔賢惠,又能借刀殺人除了眼中釘,這樣的反應夜晚還真是有些心驚。
夜晚忙站起身,有些不安的說道:“這些菜真的很好吃,並不是臣女挑嘴,而是方才坐船來的路上有些暈船,還請皇上,甘夫人恕罪。”
“可憐的,你還暈船,這會兒可好些了?”惠妃關切的問道。
“回娘娘的話,臣女比方才好多了,多謝娘娘關懷。”夜晚很感激惠妃給她的台階,心裡將慕元澈給罵了狗血噴頭。
惠妃聞言松了口氣,便笑著說道:“真是個實誠的孩子,要是不舒服就該早說出來。皇上,您就別嚇人家這姑娘了,瞧瞧人都出了一頭的汗。”
“沒想到膽子這麽小,真想不到那天怎麽會豁出命去救了熙羽的。”慕元澈又道。
夜晚現在是明白了,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給自己找不自在的!
夜晚猛地抬起頭來,眼神對上慕元澈,一字一句的說道:“回皇上的話,臣女以為皇上應該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畢竟王子墨大人應該把臣女的話上稟給您,臣女早就說過,臣女真不是為了救小國舅,這事當不得真,方才這話臣女也跟甘夫人惠妃娘娘說過,臣女不是什麽英雄,我膽子很小,要不是那馬上騎馬的人是我哥哥,我是絕對不會衝去的,我不是為了救小國舅,是為了我哥哥能保住命!”
全場皆驚,誰也想不到夜晚居然敢這樣跟皇上說話。惠妃的眉心緊蹙,這孩子太急躁了些,怎麽就這樣沉不住氣呢,皇上要是雷霆大怒,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甘夫人震驚過後,立刻怒道:“大膽!放肆!居然敢衝撞龍顏,你可知罪?來人,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夜晚給我拖下去,等候發落。”
夜晚撲通一聲跪下去,卻是昂首挺胸,面色隨白中帶著青,但是卻是咬著牙,寧折不彎的說道:“甘夫人,皇上問臣女的話,臣女不過是照實回答,不知道犯了哪條律規?更何況,皇上還沒有治臣女的罪,夫人何必急著將夜晚處置了!”
嚴喜心裡歎一聲,就知道這二姑娘是個不能吃虧的主,瞧瞧,瞧瞧,這下子看皇帝陛下怎麽收拾爛攤子,把人別惹急了吧?本來二姑娘就不是個好性子,你都搶了人家燈籠了,現在又來擠兌人家,不就是摔了你的孔雀金釵嘛,真是……小心眼!
遇上夏銀月借題發揮,夜晚索性來個冒險試探。
不是不怕,畢竟這一世她不是酈香雪,但是又不得不面對身份卑微這個問題,這是一道坎,但是這道坎絕對不能成為夜晚前進的障礙。
慕元澈看著夜晚跪在那裡,面上帶著說不出的委屈,但是緊抿的唇又夾著剛強不彎的氣場。慕元澈的眸子微眯,靜靜沉默。
夏銀月看著慕元澈的神情,心裡也有些沒底。她根本就沒料到夜晚居然會當眾頂撞她,這裡的都是即將有機會選進宮的秀女,如果她真的被夜晚的話給羞辱了,日後還如何在宮裡立足?更何況,夏銀月隱隱約約就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她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夜晚這樣做,又能有什麽好處?畢竟皇上從不喜歡剛強的女子,便是……便是酈香雪有幾分小性子,但是也從不會做讓皇上為難的事情。慕元澈的喜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幾乎能肯定這個夜晚絕對不會落得什麽好處。
想要在皇上面前展現與眾不同?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想到這裡夏銀月的神情微微放松,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從容,眼眸裡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夜晚說道:“夜二姑娘,你說本宮無權處置你,你可知道今兒個的宴會是皇上命本宮全權處置,你在宴會上言行無狀,觸怒聖顏,本宮怎麽就不能處置你?”
夜晚的眼睛依舊看著慕元澈,看都沒看甘夫人,淡淡的說道:“甘夫人一口咬定臣女觸怒聖顏,請問夫人皇上可親口說了臣女惹了皇上生氣?皇上既然沒說,那就是並未震怒,既然未震怒臣女就無罪。”
“你?”夏銀月差點被夜晚氣得沒忍住,瞧這是個不出挑的,誰知道居然是個扎手的。
惠妃看著夏銀月道:“甘妹妹,你著實心急了一些,不如妹妹問一問皇上可是對二姑娘不滿?若是皇上真的震怒,你再處置不遲,畢竟甘妹妹一向可是個良善寬厚的名聲,怎麽今兒個對著二姑娘倒是有些苛刻了,真是令人奇怪。”
夜晚手心裡隱隱冒了汗珠,她已經能感受到大廳裡無數道視線正無比犀利的凌遲著她,這裡的每一個秀女,都很不能她下一刻就被甘夫人處置了。夜晚今天這出頭的鳥算是當定了,本來想要小小的給夏銀月添個堵,誰知道慕元澈的提前到來到時將她送上了風高浪急的巔峰。
如今她已經是騎虎難下,只有一戰。
可是這一仗並不好打,她的籌碼有限,但是甘夫人卻是根基深厚,又是盛寵在身,夜晚豈能不擔憂,雖然有惠妃在一旁幫襯,但是勝算依舊不大。
她拿著命在賭,被慕元澈逼得不得不如此。
這裡所有的人都在關注著,夜晨更是眼睛都不眨。雖然她後來知道夜晚的膽子並不小也不怯懦,但是也根本料不到夜晚的膽子居然這樣大,連她的手心都是密密實實的一層汗珠,生怕夜晚連累了夜家,連帶著她都跟著倒了霉,此時夜晨真是吃了夜晚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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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夫人聽到惠妃的話,強擠出一個微笑,努力的調整下呼吸,這才說道:“並不是本宮苛刻,只是本宮實在是沒有見過跟二姑娘一樣這般膽大的人,便是后宮的嬪妃,如你,如我,哪個敢這樣跟皇上說話?這才氣的失了分寸,倒是讓惠妃姐姐看笑話了。”
“本宮倒看著二姑娘是個真性子的,不似那些個虛偽的。”惠妃道。
兩人一番明爭暗鬥,最後卻是都看向了慕元澈,且看慕元澈怎麽處置了。因為有惠妃搗亂,夏銀月還真不好再借題發揮,就只能看著慕元澈說道:“臣妾無能,有失聖望,夜姑娘的事情還請皇上示下。”
此時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慕元澈的裁決,便是夜晚也跟著緊張起來,不緊張?假的!
嚴喜這個時候可也不敢妄揣聖意,心裡也為夜晚捏了把汗,真是個‘二’姑娘,有話不能私底下說非得弄得自己個下不來台,這不是要命嗎?
慕元澈聽到夏銀月的話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地說道:“愛妃,以為該將夜晚如何處置?”
夏銀月沒想到慕元澈居然會這樣問,一時還真有些為難了。罰得太狠,讓她落了歹毒的名聲,罰的輕了,自己這口氣難消。夏銀月從不是一個冒失的女人,所以即使方才發落夜晚,她說的也是待下去處置,並沒有具體地說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