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了王子墨在別院住下,秦母忙了一整天,手裡拿著秦渺的嫁妝單子,先是歎一口氣,這才對著對面的秦北說道:“幸虧咱們沒有虧待她,要不然的話,今兒個可怎麽收場的好。”
秦母覺得人還是大度一點好,就像她一開始挺別扭,後來一看拗不過兒子就投降了,對秦渺雖然說不上跟最親女兒似的,但是也是把她當自己人了。現在想想也挺懸的,要是自己一直慪氣,今兒個可真是要丟人了。
“你不會,你這脾氣多少年了,嘴硬心軟的,我放心得很。你以為你兒子為什麽敢先斬後奏的就把人給帶回來,還不是想著咱們抗不過他?這小子精著呢。不過這丫頭倒真是個不錯的,有這樣的後台卻沒有拿出來招搖,這性子沉穩,不錯。”秦北笑著說道,兒子娶個媳婦是個好的,當父母的就安心了。
“可不是,也虧得這丫頭能忍得住。”想想剛來的時候她的態度的確很不友好的,但是秦渺居然也沒什麽不滿的。
“心胸不同,行事不同。而且一開始這丫頭還被你兒子給騙了,說起來咱們秦家還真有些對不住她,後來她又只身犯險就回了咱們兩個兒子的命,秦家這輩子對她都是欠了兩條命的。”秦北這一點心理是很明白的,當時那麽大的火,說走就走,毫不猶豫,那種果決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對著滿山的大火,誰又能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的。
秦母又歎口氣,眼神又落在嫁妝單子上,不由的說道:“這單子上的全是內造的,件件貴重,看來皇后娘娘也是怕咱們秦家這條地頭蛇欺負那丫頭呢。”
天高皇帝遠的,說實話真的是鞭長莫及,皇后擔心秦渺受欺負,就只能在嫁妝上下功夫。秦母心裡明白,不過秦渺對秦家有恩,誰又會對她不好呢?再者說了秦渺除了有的時候遲鈍一點,被兒子養的嬌慣一點,吃東西挑剔一點,其實沒什麽別的毛病。對她是從頭到尾都很恭敬的,對家裡的人也都很友好,樂書有什麽鬼主意的時候居然還給她打掩護。
哎!
說到底,這孩子是自己兒子嬌慣出來的,以後就由他兒子傷腦筋去,自作孽自己受!
放下這一折,秦母倒覺得沒什麽大事兒了,於是歡歡喜喜的繼續盯著婚禮的各項事宜。
王子墨自從來了三滸關,整日的跟秦熾炎黏在一起,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神神秘秘的樣子,秦渺本來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子,樂的整日追著小金兩口子繞圈,順便吃撐了減減肥,雖然她對外貌身材沒什麽太高的要求,不過做個肥婆不是她的理想,吃得多了就多走兩圈。
到了娶親那天,整個三滸關都熱鬧起來,秦家長子長子成親,開流水席十天,不收禮金,免費吃喝,因此秦家幾乎被圍的水泄不通。
秦渺在三滸關的驛站備嫁,頭一天嫁妝就從驛站抬去了秦家,一百二十抬,打頭的一件是帝後欽賜的一尊事事如意的白玉如意。圍觀的百姓爭相前來一睹如意的風采,看著長長的隊伍,眾人紛紛豔羨不已,秦家的大少夫人可真是風光啊。
十裡紅妝,在三滸關像是一道獨特的風景,人們對於這位大少夫人越發的好奇。到了第二日,秦渺出嫁的日子,街上更是人頭攢動,需要出動護軍維持秩序,迎親的隊伍才能順利通過。
秦熾炎一身大紅的新郎服,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惹來無數女子捂臉嬌羞,眼帶桃花。
背著秦渺上花轎的只有王子墨了,王子墨擔當了秦渺家人的角色送嫁,炮竹聲聲響,兩岸喧聲入囂,王子墨看著大紅的花轎越走越遠,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有情人終成眷屬,回去後講給二公主聽,她一定很想知道這些。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這些繁瑣的禮儀過後,秦渺暈暈乎乎的被牽著送進了洞房。
這裡的人秦渺都熟悉了,一點也沒覺得忐忑不安,大紅的蓋頭被挑下來,大紅的燭光下,兩人相視一笑。
秦渺到底還是有了幾分羞澀,慢慢的垂下了頭。
樂書跟煊赫帶著幾個好友鬧洞房,叫好聲、嬉鬧聲從洞房裡不停的傳出來,直到最後還是秦母出面把人都給揪了出去才算安生了。
“你先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我還要去前面敬酒,盡快回來。”秦熾炎彎腰笑著對秦渺說道,看著終於到手的媳婦,忍不住在唇上偷了一個吻,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秦家大公子成親,這場面自然是熱鬧的不得了,敬酒的一波一波的,秦熾炎喝的實在是撐不下去,秦煊赫替他哥頂上了,這才讓他松了口氣。今兒個來的不僅是親朋故舊,還有多年生意往來的人家,端的是人滿為患。
秦熾炎深吸一口氣,故作醉的不成樣子,被人架著送回了洞房。秦煊赫卻脫不了身,大公子成親了,二公子不是還單身嗎?這些家裡有閨女的,哪一個錯過這樣的機會套近乎,倒霉的煊赫被圍困其中,哭都哭不出來了。
後來聽說秦煊赫是真的被抬回去的,醉了三天才清醒。
秦熾炎洗漱過出來,看著秦渺早已經累的趴在錦褥上睡得正香。緩步走了過去,才發現自己居然有點緊張。
坐在牀邊,秦熾炎讓伺候的人都下去,房門輕輕地關上,只剩下大紅的喜燭偶而發出的哢啪聲,還有前院隱隱約約傳來的嬉鬧聲,屋子裡靜謐的只剩下秦渺的呼吸聲。
秦熾炎輕輕地松開自己的衣領,凝神注目著牀上睡得正香的佳人,忍不住彎腰在她唇上輕輕一啄,溫柔的觸感,一下子牽引出了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欲、望。
喜燭搖紅,靜謐美好,同一片天空下,卻有人正靜靜的坐在庭院中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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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繪緣一直覺得自己佔有優勢,秦渺算什麽?可是時至今日才知道,秦渺居然有那樣大的背景,連最後的一絲安慰都沒能剩下。這些年來追逐秦熾炎,等待秦熾炎,早已經成為她生命中的習慣,可是現在她的良人卻歡天喜地的娶了別的女子,而她只能呆在這窮困荒涼的鄉下,穿著並不舒服的粗布衣衫,吃著並不精細的食物,每日還要做針線貼補家用。
前些日子她的哥哥做生意被人騙走了本金,讓本來就落魄的周家更是雪上加霜。從小嬌生慣養的她,何曾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會自己做針線貼補家用的。
曾經她也是枝頭尖上凌霄花,如今卻跌落泥中碾成塵。
聽聞回到老家的唐瑤光被家裡人嫁到數百裡之外的鰥夫做繼室,只因為那男人能給唐家牽線做生意。
周繪緣苦笑一聲,連唐瑤光那樣的性子都不得不嫁過去,那她的未來呢?
繼室?他們這樣人家的女兒,以前的時候,這樣的字眼就是對她們的侮辱,而如今卻賣女求榮順手拈來。
前兩天她的嫂嫂隱晦的提了一件事,說是他們鄉下徐老財的兒子想要來他們家議親。
徐老財的兒子她是知道的,當初全家來莊子的時候,正好在路邊偶然見了一眼。身材胖胖的,笑起來憨憨傻傻的,周家現如今的狀況卻還不如一個鄉下的土財主,連這樣的人家都能踩他們的門邊提親了。
周繪緣冷冷的看著天空,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公平的,那個自己曾經最看不上眼的秦渺,如今卻是別人仰望的存在。而自己這個周家的女兒,現在卻是開在塵埃裡的一朵花,可憐卑微。
她,周繪緣怎麽可能會嫁給那樣的人呢?那人連她的一根手指也配不上!可是她知道,家裡人為了生計一定會同意這門婚事的,就如同唐瑤光,那樣高傲的女子卻也給人做了繼室。
天光微涼,早期的下人開始忙碌,嘈嘈雜雜的說話聲,細細碎碎的傳來。
“你真沒聽說啊,聽說秦大少洞房花燭夜的時候,還從屋子裡攆出來兩條蛇,你說好笑不好笑?”
“怎麽會有蛇呢?”另一人驚訝的問道。
“聽說是秦家大少夫人養的,叫什麽小金,當眼珠一樣寶貝。那條蛇真是好命,要不是大少夫人養的,估計就被燉成蛇羹了。”
“難道蛇也有偷看洞房的癖好?”
“誰知道呢,反正聽人說是大少爺從被窩裡揪出來的,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不知道多少人羨慕秦家大少夫人,人家命真是好啊……”
說話聲越來越遠,周繪緣臉白如紙,久久沒有說話。
原來秦家大少夫人是喜歡養蛇的,有次聽人說是秦渺救回了秦熾炎跟秦煊赫,原來都是真的。
可是誰又能相信,那荷包裡的東西真的不是她所為呢?
她就算是再狠心,又怎麽會去害自己喜歡的人?
她從頭到尾也不過是被家裡人蒙騙了罷了。
後半晌的時候,周家人從水井裡發現了周繪緣的屍體。
上午,周家定下了跟徐家的婚事!
秦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小金正被秦熾炎黑著臉關進籠子裡禁閉。
秦渺昂頭看著秦熾炎,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自始至終秦熾炎都不曾對周繪緣動過心,即便說給他聽,他也就應一聲表示知道算了。
何必呢。
人生在世,最緊要的還是珍惜屬於自己的人或者物,不要去奢望那些本不屬於你的東西。
秦渺輕輕走過去,從背後保住秦熾炎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柔聲說道:“遇上你,是我最幸運的事情!”
這世上再也沒有另一個你,可以這樣守護我如珍寶一般。
“秦熾炎,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