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完手腕,子微又把桌上的一碗湯遞給她,淡聲道,“氣脈虛弱,只能食補,吃了吧。”
楚璠點點頭。
白脂清透,嘗在嘴裡有種軟爛的凍感,甜絲絲的,膠質微黏,入口就化了,她猜這應該是深海裡的東西。
喝完後,覺得身子有點力氣了,楚璠又嘗試發動靈氣,在手腕上開了小小的一朵淡白鴛花。
這次成功了。
楚璠把花摘下來,放在碗邊,往子微在的方向送了送。
子微神情幽靜,目光下垂,看著那朵花,卻道,“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她微怔,拽上子微的袖子,下意識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竹紋,輕聲開口:“鮫人公主已經答應待十五那日,就會把聖水給我。道長……”
不要生氣了好嗎?
子微很快將她的手扯開了,聲音略帶疲憊,“九尾對我來說,根本不能證明什麽,也不是打敗天魔的必要條件。”
“我不需要那斷掉的第九尾。”
子微看向她縛著白紗的手,“你看了那麽多典籍,並非不懂,精血全失,那這一輩子的法力,就只能止步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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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了那朵纖細柔軟的鴛花,“你曾說過自己想去更遠的地方,現在呢,已經甘心這樣了?”
楚璠覺得胸膛有些疼,是那種絲絲縷縷的,牽扯到心脈的微疼。
她沉默了很久,口中乾澀:“道長……我一直覺得,我和阿兄是有些連接在的。”
楚璠捂了捂胸口,感受到那顆跳動的心臟。
咚、咚、咚,很清晰地泵血觸感,傳進手掌。
“以前,即便阿兄浴血而歸,我也沒有過這種感覺。”楚璠放下手,“但是我冥冥感應到,若我此行不去,阿兄定會出事。”
她不知道是道侶之契。
“實在是對不起道長這些天的教導,但是阿兄的性命,遠遠比我自己的更重要。”
微風吹過簷燈,光照恍惚。
子微銀發掩面,看不清神情,最終道,“罷了,你走吧。”
他的指尖在輕顫。
楚璠這個樣子,說不準,其實是真的會接受楚瑜的。
或許是他擋了這兄妹倆的路呢。
*
楚璠走在長廊之上,碰到了行路匆匆的靜姝。她最近忙於魔族進親,匯報戰況,時常見不到人影。
靜姝看她一臉難過,往子微所在的樓房瞥了一眼,然後才問道:“先生受傷,你沒有去陪他麽?”
楚璠絞著手指,有些無奈:“道長應該是生了我的氣,不太想理我的。”
子微從沒有對她那麽冷淡過,讓人有些心生退意。
“好吧,不過……”靜姝指了指她的手掌,“你手上的是什麽東西?”
“嗯?”楚璠低頭,這才發現有些黑赤色的血,沾映在掌紋之中,都快乾掉了。
她只摸過一個東西。
靜姝以為她受傷,翻著乾坤袋:“要丹藥麽?”
“靜姝姐姐。”楚璠止住了她的動作,“你之前說,我可以和你學學?”
……
楚璠抱著一個極精致的小箱子,貼著花紋銀縷,晃一下,裡面就有叮璫的清脆響聲。
龍女眯著眼笑,把這個東西遞給她,說男人和女人之間,所有的問題都是小事情,看到子微後,把這個遞給他就行了。
楚璠有些覺得不靠譜。
但她還是有些忐忑地轉了身,悄悄開了門,溜進道長的屋裡。
子微脫了上衣,露出半赤果果的上身,正在閉眼打坐。
他皮膚冷白,但是並不蒼弱,肌肉緊實流暢,肩腰線條比例勻稱,矯健有力,很有壓迫感。
她的視線往下掃。
寬闊的胸膛下,側腹連著腰胯部分,有幾道層疊的割傷,密密麻麻的翅印,每一條都深可見骨,翻卷出裡面的紅肉。
他一襲墨藍道袍,繡竹根暗紋,血洇透了都看不出來,若是她沒去碰袖子,根本察覺不到他傷得多重。
為什麽不給自己包扎一下?
楚璠把懷裡的小木箱抱緊了些,銀縷冰涼,有些硌手。
她的心也硌得疼。
“怎麽又回來了。”子微睜開眼,隨手披了件白袍,有些無奈了,“站在那幹什麽?”
面面相對,明珠亮起來,映得她面龐忽明忽暗,肩頭單薄,薄軟的耳垂透著光,含著股脆弱似的。
真的是,子微暗暗想,跟她又置什麽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