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熾炎本也沒打算秦渺真的能幫忙,就在她面前架了一架兩扇小屏風,屏風後面白了方方正正的小桌,桌子上擺滿了新鮮的蔬果,泡著沁香的綠茶,各色點心剛出爐還冒著熱氣香氣四溢。
秦樂書聞著這噴香的氣息,都覺得纏了,咬咬牙說道:“大哥這哪是帶著人來查帳,這也太享受了……”
秦煊赫表示同意,“太過分了,我都覺得餓了。”
兩人壓低聲音悄悄說話,屋子裡帳房先生劈裡啪啦打算盤的聲音不停響起,旁邊一個小童清清脆脆的念著帳簿上的數字,這樣一來打算盤的人不用去看帳簿,速度快了很多。
屋子裡一溜帳房先生,個個忙的額頭上都帶著汗珠,每個帳房先生身邊都帶著兩名小童子,一個念數,一個看著先生的算盤上的數字對著帳本核對,三人分工,齊頭並進。
帳房先生以及身邊的小童都是簽的秦家的死契,這樣才不怕背主暗中搗鬼。
此起彼伏的算珠碰撞聲,小童清脆的報數聲,聽的秦樂書昏昏欲睡,靠著秦煊赫的身子搖搖欲墜,低聲呢喃道:“咱們回吧,一點意思也沒有,那個秦渺那裡是來幫忙的,分明是來享福的,我要去告訴母親。”
秦樂書心裡嚴重不平衡,她大哥都沒這樣寵著她過,好桑心!
秦煊赫也失去了興致,真的是一點熱鬧也沒看到,早知道就不巴巴地跑來了,貓在在這屋後面的草叢旁,還被幾只黑心的大蚊子盯了數個包……
正當兩人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秦渺的聲音傳來,“倒數第二個桌子,錯了,應該是六萬九千八百七十三兩。”
滿屋的算盤聲嘎吱一下子停止了,方才還嘈雜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極度的安靜。屋外的秦煊赫跟秦樂書邁出去的腳不又悄悄地收了回來,兩人的大腦袋透過窗子看著室內的情形,秦樂書捅了一把秦煊赫,悄悄的說道:“二哥,她這是要做什麽?找茬?”
秦煊赫摸著下巴故作深奧,秦樂書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才聽他說了一句廢話,“可能。”
“切,還以為你真的知道呢,原來是裝模作樣。”秦樂書不再搭理他,瞪著眼睛往裡瞧,嫌棄秦煊赫礙事,還推了他一把佔據有利地形。
秦煊赫臉一黑,不跟女子計較,就往旁邊挪了一步,看起了熱鬧。
“這位姑娘,老夫在秦家多年,這帳目上可從沒有出過差錯,只憑姑娘一句話說算錯了就算錯了,這也太令人不能信服。”這帳房先生有幾分傲氣,倒也不是憑空誇讚自己,畢竟做了多年的帳房,對自己算盤的水平還是很放心的,就算是盲打也是信心十足,哪裡能被一個小毛頭丫頭指手畫腳的,當然是不樂意。
吃手藝飯的都有幾分傲骨,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帳房,還是比較資深的帳房,就連東家都要高看兩眼,被一個小丫頭這樣的汙蔑,這帳房先生當然不會罷休,氣的胡子都抖了。
秦渺在屏風另一面,當然看不到這傲嬌的帳房先生氣的渾身大顫的模樣,只是微微帶著驚訝說道:“老先生,我不是汙蔑你,我是說的實話,而且我也沒說你以前如何,不過就是就事論事,方才的確算錯了啊。你要不信的話再算一遍就是,至於生這麽大的氣嗎?”
秦渺很不能理會,她不過是指出一個錯誤,至於這樣激動嗎?還是古代的人都這樣偏激?
秦渺這娃實在是太單純,以為是簡單的指出一個錯處,但是其實這裡面還有一個尊嚴的問題。這些帳房先生雖然算是奴才,但是也算是有高端手藝的奴才,在奴才中也是頂級的存在。
古時便有奴大欺主的言語,這個並不是胡說八道,秦家至少當前來看是不有這樣的現象的,畢竟秦北這樣的家主威信猶在,秦熾炎又是威名遠播,哪個不要命的奴才趕在這二人面前搞鬼。但是不敢搞鬼,可****家帳房先生還是有尊嚴滴。
女帳房本來就少,又是處於弱勢,若不是三滸關位置特殊,這裡民風有彪悍,女帳房是不會存在的。秦渺是先於這些帳房先生坐在屏風後面的,所以並不知道秦渺的身份,此時聽著秦渺的聲音,這帳房就以為屏風後面的秦渺是個女帳房。同行相爭,帳房先生自然不會往好的方向去想,就下意識地以為秦渺是想要在東家面前讓他出醜。
所以,這帳房先生自然就火氣大了,臉都氣紅了,年紀一大把的,怪可憐的。
“這位姑娘,咱們做帳房的都不容易,你說老夫算錯了便算錯了,說重頭算就重頭算,這麽一本帳算下來要花多少功夫?”帳房先生氣的要嘔血了,這什麽人啊。
秦渺摸摸下巴,實在是想不明白,做錯了改過來就是了,有不是多大的事兒,至於這樣咄咄逼人嗎?
不過聽著這老頭的話,好像也有點道理,秦渺想了想說道:“其實之前沒錯,就是從倒數第二個數出錯的,你只要從那裡修改就行了。不信你打打算盤,你用珠算,我用心算,咱們重新算一遍,其實你真的算錯了,改過來就完事了,幹什麽這麽麻煩?”
帳房先生漲紅一張臉,看著秦熾炎等他示下。
秦熾炎一時間也摸不準秦渺這話究竟是玩笑還是真話,不過這些帳房是秦家養了多年了,這個時候也不好跟人沒臉。秦熾炎想到這裡,看著那帳房先生說道:“不如這樣,你們倆人同時再算一遍,就從方才倒數第二行算起。”
東家都這樣說了,那帳房先生只得忍下這口氣,但是那表情還是很不屑的,畢竟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坐下後,把算盤珠子一甩,全部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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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後面的秦渺喝了一口茶,看著抬腳進來的秦熾炎,十分的委屈,“他真的算錯了,我不是無事生非,不信你看著我倆再算一遍。”
秦熾炎瞧著秦渺脫了鞋整個人雙手環膝坐在大圈椅上,眼睛裡帶著懊惱根沮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像是小兔子縮在那裡,格外的惹人憐惜。
秦熾炎不由的蹲下身看著秦渺,大手在她的臉頰上捏一把,“你若輸了怎麽樣?”
“切,你才會輸呢,這算什麽,小兒科而已。”心算這種東西,作為理科出身的人,腫麽能不知道不精通沒有造詣呢?在偉大的Z國的教育體制下,她這樣的只能失小變態,她記得大學時他們系的一個學霸,那心算脫口就來,只看那一長串的數字,讓她都森森覺得自卑,那廝絕壁不是人,是計算器!
秦熾炎看著秦渺好半響,然後說道:“那好,你試試。”
聽著秦熾炎的口氣帶著些遲疑,秦渺火大,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然後蹦下來穿好繡花鞋,提著裙角就跑了出去。
屋子裡那麽多人瞧著屏風後面跑出來的小女子,一時間都有些驚訝,但是這些人都是察言觀色慣的人,這個時候也沒表現出多大的驚訝,默默的垂著頭坐在那裡,只等著秦熾炎的決斷。
秦熾炎從屏風後面才走出來,就看到秦渺站在那帳房先生的跟前,一字一字的說道:“喏,我不是針對你,真的。你方才真的是算錯了,咱倆一起算一遍不就知道了?老先生,我真是沒有找茬的心思,我是覺得既然出錯了改過來就是了,要是等你後面全都加在一起,再發現錯了,那才是要命了……”
秦渺努力跟人家解釋,但是帳房先生的臉黑了綠了自樂青了,最後就跟秦渺兩人重算起來。還是那小童念數,帳房先生倒也厚道,從抽屜裡拿出算盤遞給秦渺,“我也不沾你的光,一個小姑娘居然想要走帳房這條路,並不容易。我們都用算盤這比較公平一點,這個算盤是老夫用了多年的,倒也順手。”
秦渺眯著眼就笑了,伸手接過算盤,這才說道:“我不用算盤,但是你送我的東西我很開心。”
帳房先生:老夫什麽時候說送你了,我只是借給你……
秦熾炎在一旁看著悶笑不已,回頭他再給帳房先生補上好的算盤就是了。
帳房先生很鬱悶,但是……算了,一個小姑娘,自己跟人家計較什麽,不就是一個算盤嗎?可是那算盤可是有名的大師做出來的,平常都不離身的,嗚嗚嗚……他自己現在都舍不得用,這是劉備借荊州,一去不複還了。人啊,不能太善良!
帳房先生不好意思當著秦熾炎的面,再把東西要回來,只得憋了一口老血,準備起來跟秦渺比試。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靜靜的看著這一幕,這裡面六七個帳房先生,個個都是人精,這個時候當著秦熾炎的面當然是什麽都不會說,但是私底下都覺得這女娃娃太傲了,靜等著她落敗。
窗戶外的倆人此時也十分的緊張,秦樂書伸手捅了一把秦煊赫,“二哥,你說那秦渺能贏嗎?”
秦煊赫摸摸下巴,眼睛看著秦渺那並不是很大的眼睛但是卻格外的有神采,一閃一閃的像是黑葡萄,真是一雙好眼睛,不大但聚光有神啊。
“誰知道呢,許拙可是這些帳房裡面的老大,秦姑娘敢挑上他不知道是無知還是膽大。”
“哼,我看是想出風頭,只是她卻提了個鐵板。”秦樂書冷哼一聲,不過她又覺得秦渺真的丟了臉……又有點那麽鬱悶,她是絕壁不會承認自己同情秦渺,她只是擔心大哥的臉面被連累了,對,就是這樣。
屋子裡小童清脆的報出數來,許拙的算盤打得飛快,秦渺站在那裡背靠著秦熾炎,然後對那小童說:“繼續報數。”
許拙手一僵,他才從算盤上把數打出來,於是就看著那小童說道:“你不要停,繼續往下報,報十個數!”
這是要跟秦渺真的比上了,而且這老頭還是挺公平的。那小童報出一個數來,是想等著許拙在算盤上把數打出來,然後繼續報下一個,這樣才不會出錯。可是秦渺不用算盤,就覺得這個速度有些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