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鏡卻是以為夜晚知道了慕元澈的真實身份,有些害怕,畢竟方才她才跟慕元澈分開,兩人還差點被從天而降的燈籠砸到。
“這不是夜二姑娘嗎?小國舅不搭理你心裡有些不舒服了吧,畢竟是救命恩人呢,是不是有些失落啊?”
夜晚聽著這聲音很陌生,但是這話說的卻是格外的難聽,便抬頭望去,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周圍居然圍了這麽多的人。原來都是看自己笑話的,是啊,自己畢竟是小國舅的救命恩人,結果今天遇上了卻沒怎麽被人家看重,有機會能不諷刺一番嗎?
這世上的事情便是這樣,你無限榮光的時候別人會怕你敬你巴結著你,但是你一旦失勢迎接你的也是會鋒利的刀口。
夜晚本就是一個二流家族中的名不見經傳的小庶女,在這世家扎根,貴族滿地走的京都實在是算不上什麽。但是夜晚卻在救了小國舅之後一夜揚名,皇帝賞賜不斷,就連探望的使者都是皇帝近臣王子墨。就連她的哥哥也因此進了金羽衛,無限榮光,令人羨慕嫉妒。
可是今兒個晚上,大家眼睜睜的瞧見皇上並沒有對夜晚有多麽的注目,甚至於只是用眼角看了看她。皇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小國舅身上,居然還親自帶著小國舅出來賞燈。連被救的小國舅都沒怎麽跟夜晚親近,可見啊,即便是救命之恩,也未必真的就能一躍進龍門呢。
大家明顯都在看夜晚的笑話,想要看看這個小庶女會如何做。
夜晚抬起頭淡淡的看著方才說話的女子,淺淺一笑,“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識,不曉得哪裡得罪了姑娘,居然惹的姑娘連禮儀都不顧上,當中嘲笑於我。夜晚救人不過是相救,並沒有奢望因此帶來什麽。若是以利益來衡量,只怕我會惜命的很便不會救人了。”
司徒鏡看著夜晚平靜的容顏,心中微痛,有種想要為她出口氣的感覺,抬頭對上那說話的姑娘,“救了總比沒救好,你說是嗎?”
救了總比沒救好……
眾人皆默,這話真是令人深思,便不由的去想救了跟沒救有什麽區別了。玉公子的話,越想越令人尋味,果然不同凡響。
不過夜晚不卑不吭的模樣,卻令人印象深刻,那微微纖弱的身影,此時看著倒是有種凜然不可親犯的神聖。站在鬥彩高台上的幾位名門貴女,看著夜晚的身影越走越遠,圍著她的人群不由得讓開一條路。
夜晚的身邊,左邊是剛入金羽衛風頭正勁且容貌俊美的夜寧,右邊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玉公子保駕護航,眾人的眼神越發的嫉妒難平。
夜晚是沒辦法繼續在這裡看鬥彩大會了,只得上了馬車,讓夜寧去跟夜威幾個說一聲,自己先回府去了。而夜晚,也的確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心情,只要想棲熙羽,心裡就難以平靜。
酈香雪死了,可是酈熙羽一直不能忘懷,整日的念叨著姐姐,姐姐。慕元澈也是個奇怪的,既然當初能讓甘夫人害了自己,這個時候有假作什麽情深如海的矯情樣。這男人果然是已經是無可救藥了,酈香雪死了,生怕不能控制酈家,便轉而將目光盯在了熙羽身上嗎?
夜晚絕對不能讓熙羽成為第二個酈香雪,也絕對不能看著酈家走向萬劫不複的境地,所以,不管怎麽樣,她都要想辦法跟酈熙羽有一個別人不能知道的交往方式才好。至少從眼前來看,酈熙羽對自己是很有好感的,也很親切的,這樣夜晚心裡好受了些,只是這個機會卻不是那麽好找的。畢竟兩人的身份差距,生活環境都沒什麽交集,要想有來往怕是難上加難,更何況還要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秘密往來,就更加困難了。
夜晚心裡有些煩躁,這千頭萬緒的事情真是令人煩惱。
“晚妹妹,夜府快到了。”
司徒鏡的聲音透過車窗傳了進來,他騎著馬跟在一旁,一定要將她送回來。這份情誼夜晚很是感動,於是掀起了車簾,看著外面立於車旁的司徒鏡笑道:“有勞鏡哥哥護送,天色也晚了,鏡哥哥回去也注意安全,替我跟冰清問好。”
“好。”司徒鏡淺笑應下,忽然從身後拿出一盞燈來,
夜晚打眼看去卻是一盞孔明燈,燈壁上畫著的居然是自己的笑臉,一時怔怔的看著司徒鏡,想不明白他送自己一盞孔明燈做什麽。按照道理來講,上元節好像還真沒有送過孔明燈的。
“我想過很久,想要送你一盞燈,可是不管送什麽燈都好像不太滿意。這世間有各式各樣的等,可是唯有這簡陋廉價的孔明燈,才能承載我對你的祝福。晚妹妹,我希望這盞孔明燈能放飛你的希望,帶走你的悲傷,希望你將來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能夠堅強,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後,只要你一回頭,我就會在,一直在。”
夜晚淚如雨下,看著司徒鏡親手點燃了畫著她的笑臉的孔明燈,看著那盞燈緩緩的升上天空,隨著夜風一路往南而去,漸漸地成為天邊一個小點。可是這份情,卻是重如泰山,不可移動。
“鏡哥哥,夜晚何德何能……”
“天晚了,我也該回了,你多加小心。今晚上燈籠掉落的事情我會去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白白的遭了欺負。”
司徒鏡策馬離開,夜色中只剩下一路薄塵微微揚起。
這漆黑的夜色,半揚的灰塵,放飛的明燈,進了誰的心,入了誰得眼,亂了誰的思緒。
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余黏地絮。
夜晚聲名鵲起,可是那比金玉更珍貴的感情,終是與她擦肩而過的命運。
垂眸,淚落,無可奈何。
一夜無話。
第二一早,夜晚起身,冬晴跟似雪進來伺候,便聽到冬晴說道:“姑娘,夫人傳下來話來,今兒個不用過去請安,雖然你身子大好,但是畢竟是大病初愈,待過幾日再走動不遲。”
夜晚神情平靜,面上帶著微笑,看著似雪徐徐說道:“你去夫人那裡替我謝過,正覺得有些乏,還是夫人體恤,夜晚實在是感激的很。”
“是,奴婢這就去。”似雪忙放下手上的活計,轉身去了,腳步匆匆。
冬晴在似雪走後卻是憤憤的說道:“什麽體恤姑娘,分明就是不希望姑娘搶了大姑娘的風頭。不過就是昨兒個得了鬥彩大會的頭籌,有什麽好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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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上元燈會的鬥彩大會,居然真的是夜晨拔了頭籌。
夜晚知道夜晨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昨晚上強手雲集,不管是杜鵑還是明溪月,都跟夜晨不相上下。阮明玉頂著京都第一美女的名頭,也就沒有爭奪這個才女的稱號,即便是這樣夜晨想要奪冠也是難上加難。不過……夜晨命真好,明溪月善舞卻偏偏昨晚上扭傷了腳,杜鵑一把好嗓子,確實後來唱跑了調,反倒是一開始平平無奇,最後卻是書畫雙絕的夜晨一鳴驚人。
夜晚細細想著昨晚上從天而降的燈籠,又想著杜鵑好好地怎麽會跑了調?明溪月偏偏扭了腳,要說這些事情沒什麽關聯,夜晚是打死也不信的。
這一晚上的湊巧實在是太多了,多了,就不是意外了。
夜晚知道夜晨不是個好相與的,但是也沒想到夜晨居然手腕這麽高,連杜鵑根明溪月都遭了她的暗手。
“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即便是心裡罵翻天,嘴上也要一個字不吐。冬晴,我現在沒能力保住你,你若是被人抓到錯處,咱們主仆怕是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謹言謹行,明白嗎?”夜晚覺得夜晨都能下這樣的手,要是想要對付她,只怕就要從她身邊的人開始,所以不得不讓冬晴小心。
“奴婢明白,我就是在您跟前說說,在外面我還對大姑娘歌功頌德呢。”冬晴鄙夷的說道。
夜晚就笑了,忽兒問道:“昨晚上的燈籠你放哪裡呢?”
想起那盞燈籠居然是皇帝送的,冬青有些腳軟,誰能想到她們幾次三番遇到的居然會是皇帝陛下。她們姑娘的態度還那麽惡劣,這回完了,進宮怕是沒希望了,不過還是回道:“奴婢放進庫房了,生怕放在外面磕了碰了,要是損壞了……畢竟也算是禦賜之物。”
夜晚就笑了,禦賜之物?這東西是要好好的留著,日後還有大用處呢。
“那就放在庫房吧,你仔細放好了,莫要出什麽差錯。”夜晚叮囑道。
冬晴點點頭,又說道:“大姑娘昨兒晚上一舉奪魁,今天夫人邀請了好多夫人來做客,那邊熱鬧著呢,偏生不讓姑娘您過去。說得好聽為您身體著想,誰還不知道那點意思。”
夜晚透過鏡子看著冬晴為她梳發,想著出了正月,選秀就要開始了,初選不過是走個過場,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初選都是沒問題的。問題是,夜晚怎麽樣才能讓族長跟族長夫人支持自己。
現在族長夫人是居住在京都夜家另一處房子裡,想要搭上關系還真有些不容易。正想著,就見似雪急匆匆的又走回來了,看著夜晚就著急說道:“姑娘,宮裡來人了,說是要一盞燈籠,夫人請您過去呢。”
燈籠?夜晚皺眉,慕元澈這是要做什麽,難道送出去的東西還能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