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戩帶著幾個兒子回來的時候已經掌燈了,屋子裡越發的熱鬧了,大家互相見過禮,一時間廳裡就有些擠了。太夫人笑著說道:“你們爺們都到花廳去用飯,那邊都已經備好了,我們娘幾個就在這邊,你們喝你們的,我們聊我們的。”
太夫人這樣一說,容涼幾個告了罪,這才跟著容戩去了隔壁的花廳。緊接著就聽到了幾個孩子呼啦啦的都追了過去,一個賽一個的喊著祖父、爹爹的,一時鬧成一團格外的歡樂。
一頓飯吃的也算是美滿,至少在飯桌上沒有出現誰膈應誰的事情。吃晚飯之後,大家就都散了,太夫人卻單單留下了冰清。
二夫人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冰清,這才抬腳走了出去。
三夫人跟在二夫人的身後,以前的時候兩人針鋒相對,不過是因為二爺跟三爺之間的鬥爭,誰又能想到最後卻是花落大方,兩人反而什麽都沒爭到手。四夫人跟五夫人遠遠的跟在二人身後,到了岔路口的時候,就拐了彎。
“你看看,如今四房五房可聰明得緊,如今還沒個定論,就跟咱們劃清界限了,好像咱們會拖累他們一樣,一個個都是勢利眼。”二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睛直直的看著三夫人。
三夫人聽著二夫人的話,神情絲毫沒變,反而笑著說道;“人走茶涼,這個道理誰不明白。如今大房那邊是熱灶,自然會有人靠上去的,稀奇嗎?”
“你現在倒是看得開了,當年跟我可沒這樣通透。”二夫人氣急,當初三夫人事事針對著她,雖然不會給她造成很大的困擾,但是事情多了難免令人心浮氣躁。現在對著大房倒是一副恭敬的面孔,怎麽不令人生氣。
“二嫂這話說得可有些不對,大哥是嫡長子,理所應當的承繼人。哪裡是咱們能比的,你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大家心裡都明白的很,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三夫人嗤笑一聲,二夫人最精明,這個道理如何不懂,到如今不過是不甘心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只是不甘心又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又如何?嫡長子就是嫡長子,到哪裡去說也越不過這個去,人不認清楚是不行的。二夫人都明白,只是這口氣要怎麽咽下去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至於她……哼,三爺現在滿心裡可不是自己這個嫡妻,她只管看著心姨娘跟楚姨娘爭得你死我活的,坐收漁翁之利呢。要說起來還是她娘的主意好,既然男人一顆心不在自己身上,自己就要把三房緊緊地握在手心裡。以前只有一個心姨娘的時候,三爺一顆心全是偏的,如今又多了一個楚姨娘,兩個妾室爭風吃醋的,自己這個正室正好穩坐釣魚台,現在不知道多愜意,還管別人做什麽,只要看好自己的嫁妝,只要這些妾室沒有那些取而代之的念頭,她還真樂意就這樣過下去,反正她自己也沒有嫡出的孩子,將來誰要繼承家業少不得就要求自己把孩子掛在她的名下,到時不管是哪個姨娘都有對自己彎腰的時候,她等得起。
女人看不清楚,看不明白,想不透徹的時候,往往就會犯很多的錯誤,會用很多不正確的手段去做費力惹人嫌的的事情。如今什麽事情都看開了,無所求了,日子反而好過起來了。
人不跟命爭,自己命裡夫妻緣薄,這樣過下去也挺好的。
三夫人跟二夫人揮手告別,一進了自家的院子,翠玉就立刻俯視著她更衣洗漱,壓低聲音說道:“夫人,楚姨娘摔了一跤,說是心姨娘在她走過的路上做了手腳,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呢。”
三夫人坐在銅鏡前隨意的將頭髮綰了起來,開口說道:“這大半夜的鬧什麽,一人寫一百遍女戒明兒早上交上來。”
翠玉欲言又止,但是還是去傳話了。
翠玉出去後,三夫人冷冷一笑,鬧吧,鬧吧,反正在這容府也沒幾日的過頭了。等到分家搬出去了,那才是自己的天下呢,只要她還是一日正妻,這些做妾室的就得老老實實的立規矩。三爺不跟她一條心不要緊,她身後可還有娘家呢,三爺難道還敢休了她不成?
三夫人輕笑一聲,轉身上了牀,美美的睡覺去了。
冰清回到東苑,就有容涼身邊的小廝前來回話,說是容涼在外書房正跟幾位爺說話,要晚會回來,讓她先睡不用等了。
冰清讓墨玉賞了那小廝,也不打算等了,就先上了牀。可是閉上眼睛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裡都是墨玉的話,雖然心裡明白可能不會有事情,但是明白歸明白,情緒又是一回事兒,到底是無法真的安心的。
容涼踏著星光緩步回來,一抬頭就看到正房裡還燃著燈光,腳下就快了幾分,正碰上端著茶盞出來的含玉。
含玉見到容涼立刻彎腰行禮,容涼看也不看她,直接問道:“夫人還沒休息?”
“夫人還在等著爺。”含玉忙回道,還要再說話,容涼已經掀起簾子大步走了進去,只得識趣的退了下去,面上帶著幾分釋然的微笑,大爺這樣看重夫人,莊子上的那個頂天就是個玩物,不值什麽。
冰清聽著腳步聲傳來,還以為是含玉又折回來了,於是就說道:“不是跟你說了不用在跟前伺候了,你回吧,有事情的話我自然會喊你們的。”
“怎麽還不睡?”
冰清微楞,猛地抬起頭來,就看到容涼已經走到了跟前,心口不由得一陣緊張,抿抿唇才說道:“困過了勁兒,這會兒不困,就想先看幾頁書。”
這話當然不是真的,只是她卻不能直接問莊子上那個女人的事情,倒是顯得她太急切太沒風度了。
容涼聞言將冰清手裡的書抽了出來,“大晚上的不要看了,對眼睛不好,我去洗漱下,回來陪你說話。”
容涼大步去了淨房,冰清一個人半躺在牀上輕皺著眉頭,她要好好想想莊子上的事情怎麽開口才好。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要是有阿晚的殺伐果斷就好了,可是一人一性一脾氣,她也就是羨慕一下,擱在自己身上她是張不開口的。
容涼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冰清正在發呆,剛回來很多事情都堆在一起,今兒個白日跟酈相在一起說了一整天的話。閣部的事情多且繁雜,不是容涼一個才一腳踏進去的人,就能整的明白的。所以他特意跟酈相求教去了,要說起來酈相真是一個人物,能屈能伸大丈夫,重要的是從不貪戀權勢,即便是投向了皇帝,可是在世家中誰提起酈相都要豎一豎大姆指的。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酈相這份本事,容涼再自傲,對於理想還是很敬重的。
就比如近日,不管他問什麽,只要是涉及不到太過於私密的事情,酈相都給了他明明確確的指點,就這一點容涼就欠了他一份情。
以前還不明白,酈家怎麽會跟夜家的小庶女走得這般近,而且絲毫不避諱別人的眼色。現在容涼都明白了,難怪當年皇后能以己之命去救酈熙羽。有因才有果,有果才有報,冥冥中都是注定的啊。
容涼上了牀,大手就覆上她的肚子,面上的笑容柔柔的,“昨天墨玉回了莊子,想必有些事情也跟你說了吧?”
冰清準備了許久的話一下子全都沒了用處,沒想到容涼直接將此事拋了出來。
這男人,不管什麽時候,總會令人驚訝!
看著冰清驚訝的面龐,容涼低笑一聲,胸口微微震動,說道:“清清,我要想金屋藏嬌,絕對可以做到讓你絲毫察覺不到。”
冰清臉一黑,不過想想這話倒真是一點不錯,以容涼的智謀要做到這一點根本就是毫不費力。認清這個事實,冰清忽然覺得好無聊,自己心情低落神馬的,完全都是抽風啊。
容涼這個人心思那麽深,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回想起來,昨兒個他根本就不阻止墨玉回莊子上,而且現在聽他這樣說,細細一想,他把人放在莊子上,這樣明目張膽的,其實就是想要自己知道吧……
冰清臉色更黑了,瞅了容涼一眼,幽幽的說道:“嫁個太聰慧的丈夫,做妻子的很悲哀。”
容涼沒忍住心情十分愉悅,柔聲低語,“你呀不要多想,這世上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可是反過來講,女人何曾不是欣賞英俊的男人,這其實都是一樣的,只不過男人比女人更方便一些罷了。”
冰清面帶黑線,這是什麽歪道理?
“這話可不對,我們女子的婚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嫁你之前我可不知道你長得是高是矮,是醜是俊,唯一知道的就是你身子不好這件事。”冰清理直氣壯的反駁,她是知道的,這京都裡的很多男子在說親之前,基本上都會暗中找個機會瞧一瞧女方的相貌。可是女子就很吃虧,基本上不會做這種逾矩的事情,所以說女子還是很吃虧的。
“我也沒偷著去看你,是你自己走著到我面前的。”容涼調侃,“現在回想起來,你我之間很早之前就已經注定了。清清,我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看到美貌的女子也會偶爾多看一兩眼,可是真的只是看看,我可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看,你嫁進來之前我屋子裡連個通房都沒有的。”
冰清心裡的那點鬱悶頓時就煙消雲散了,容涼說的也沒錯,他倒是挺潔身自好的,至少東苑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且吧,容涼作為一個男人,完全有納妾的權利,自己也不能阻擋啊,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實在是用不到把人藏到莊子上去,可見自己一時急傻了,居然把這個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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