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聽著眼圈都紅了,忙笑著說道:“瞧你說的,好像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嫁給了爺要是我的運氣跟福氣,爺待我的好我心裡都明白,這麽多年了,咱們院子裡可沒人敢給我委屈,都是爺給我撐著,不然哪有舒服日子過。妾身從沒有覺得委屈,只是替爺委屈,這些年都為別人做了嫁衣裳,可臨了還要這樣憋屈,妾身這心裡不是滋味……”
四爺輕輕拍著四夫人的背,“等到分出去就好了,再忍忍。到時候咱們自己立了門庭,就沒人給你臉色看了。至於我這邊,大哥總需要左膀右臂的,外人到底不如自己兄弟,且走著看吧,我總覺得大哥不是那種不容人的。”
“以前怎麽樣,大伯總在東苑不怎麽出來,妾身不太了解。這以後怎麽樣,妾身只要跟大嫂多多來往總能看出苗頭的,不敢說幫爺多大的忙,也盼著能為您出一份力。”四夫人坐直身子,拿出帕子抹抹眼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總有一天,我總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四爺堅定地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四夫人幽幽說道:“倒不是為了妾身風風光光的,只是還有晉哥兒……,難道咱們晉哥兒這一輩子還要跟咱們一樣看人臉色不成嗎?”
兩口子苦澀一笑,四爺猛地站起身來,“我去找大哥。”
四夫人一把拉住他,“你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大伯剛進六部沒幾天,如今又成了代相,只怕都忙得不可開交。有什麽話等到大伯回家後,你們兄弟關起門來說,還有兄弟情分在裡頭,話也好說些,總好過你進了內閣當著那許多人的面被人看了笑話的好。”
“是我糊塗了。”四爺又坐了回去,重重歎息一聲。
“爺不是糊塗,只是把我們母子看得重,妾心裡都記著呢。”四夫人笑著給四爺捏捏肩膀,瞧著四爺的神情和緩了些,又道:“母親讓晚上過去吃團圓飯,等到吃晚飯,爺再跟大伯去外書房說話不是更方便?”
四爺就點點頭,“多虧了有你,那我先歪一歪,你陪著我。”
四夫人就拿過軟枕給四爺墊在腦後扶著他躺下,自己也坐在旁邊拿過繡花繃子垂頭做起了針線。寶藍的錦緞上,繡的是海水雲紋,給四爺做的外衫。
冰清回到東苑,撫著肚子歪在榻上歇腳,許是因為這些日子過得實在是太捉急,她居然沒有感覺到任何妊娠反應,就這樣波瀾不驚地度過了孕吐的階段。這個孩子倒是個不折騰人的,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擔心著阿晚的時候,肚子裡這個也不省心,就真的是要扛不住了。
墨玉站在簾子外面,含玉朝著她使個眼色,咬咬牙就掀起簾子走了進來。
“夫人,奴婢有話想要跟您說。”墨玉進來就直接跪下了,緊張的說話都差點結巴了。
冰清看著墨玉,緩緩地坐直身子,“有話就說吧,怎麽好端端的還跪下了,起來吧。”
墨玉卻不敢起來,咬著牙說道:“奴婢只是求夫人聽了後不要生氣,也不要著急,奴婢才敢說,請夫人恩準。”
冰清很少見到墨玉這個樣子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是不是你家裡出什麽事情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先回去看看,不打緊的。”
墨玉聽到這話,心頭一暖,卻是搖搖頭,“奴婢家裡沒出事情,是……是昨兒個奴婢去了莊子上,見到了一件事情。要是不跟夫人說,又怕夫人從別人嘴裡聽到了,猛不丁的受驚,想著要跟夫人說,可是奴婢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冰清聽著就知道事情肯定有蹊蹺,能讓墨玉為難成這樣的不是大事兒,但是一定是惡心人的事兒。
“有話你就直說,我們主仆之間還需要什麽藏著掖著嗎?”冰清倒沒見的慌亂,只是越發的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而已。
墨玉聽著這話心裡微微一松,知道冰清不是那種撐不住的人,整理一下思緒,這才開口說道:“昨兒個回京的時候,夫人不是吩咐奴婢去莊子上整理箱籠,結果奴婢在莊子上發現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是一個長得很妹眼睛跟鉤子似的女人。”
冰清先是一愣而後又是一驚,最後卻是波瀾不驚的看著墨玉。
“你知不知道這女人是大爺自己送去的還是別人送去的?”冰清覺得容涼這樣驕傲的人,既然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會窩藏一個女人惡心自己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麽事情。
人有的時候,對一個人有了解的時候,有一定基礎的信任的時候,才能回這樣的安定從容吧。
看著夫人的確沒有動怒,墨玉這才真的放下心來,開口說道:“奴婢打聽過了,那女子是大爺親自命人送到莊子上的,但是也只是放在莊子上,也沒吩咐別的,所以莊子上的人也弄不清楚這女子到底是大爺的什麽人。”
冰清蹙眉,人是容涼送到莊子上的沒錯,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容涼是插手的了。一個女人,一個很妹的女人,一個眼睛能勾人的女人……這樣的女子絕對不是良家女子!
冰清忽然一笑,看著墨玉說道:“你起來吧,這件事情不要對外說,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夫人,那……那女人怎麽辦?”墨玉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管怎麽說,如果是個隱患的話,還是要所準備的好。
“不著急,既然大爺都不著急咱們著什麽急。敢做什麽做什麽吧,你去吧。”冰清揮揮手就讓墨玉下去了,可是墨玉下去後,冰清反而睡不著了,原本想著中午小憩一會兒的。到底還是亂了思緒,縱然明白容涼也許跟那女子沒什麽關系。
只是,這紛亂的思緒,還是無法壓製住。
冰清索性坐起身來,拿過一卷書細細研讀。她不喜歡讀佛經撿佛米穩定心緒,佛經一定要虔誠之心,她現在心緒不寧,哪能褻瀆神靈。
如此這般想著,書裡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一直到了含玉進來提醒該去正院了,冰清才恍然驚覺一下午就這樣過去了。忙起身更衣梳妝,看看時辰容涼還未回來,冰清不好繼續等下去,就吩咐人給容涼留話,“大爺回來的時候,就說我先去正院了。”
冰清留了話這才帶著漢語墨玉一起走了,到了正院的時候就聽到裡面熱熱鬧鬧的,顯然人來的不少了。
正院的小丫頭一看到冰清,忙打起簾子蹲身行禮,“見過大夫人。”
冰清笑著讓她起身,抬頭就看到容夫人跟前的紫靈迎了出來,“奴婢見過大夫人,太夫人方才還念叨著您呢,可見來的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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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靈這話說得真是好,不提自己比眾人晚來,卻說剛剛好,這份顏色跟機靈勁兒難怪能在容夫人院子裡當了大丫頭。冰清笑了笑,“下午睡了一會兒,不成想倒是睡過了頭。”
兩人邊說邊走了進去,屋子裡三夫人、四夫人還有五夫人都到了,居然還有神情不怎麽好的二夫人,冰清眼神一閃,還是穩穩當當的走了進去。先給容夫人問安,又跟眾人相見過。
四夫人就抿著唇笑道:“方才母親還提到大嫂,說是讓人瞧瞧你去,可是路上被花迷了眼睛走不動路了。大嫂這件珍珠粉的褙子可真漂亮,這花樣京都裡還真少見,難怪母親都擔心大嫂被花迷了眼睛,只看大嫂這衣裳就知道大嫂定是個惜花憐花的人。”
四夫人這樣一說,容夫人也跟著笑了,指著她的額頭說道:“以前你倒是個悶葫蘆,如今話多起來了,也是個促狹鬼。”
四夫人臉色不變,故意捂著臉說道:“母親這話說得兒媳都沒臉見人了,以前的時候有二嫂在,哪裡需要兒媳逗您開心。如今二嫂身子不舒服,兒媳只好彩衣娛親,能博得母親一笑也是我的孝道呢。”
容夫人捂著心口就笑起來,看著冰清說道:“你聽聽,你聽聽,分明是個不促狹的還說是孝道,這張嘴真是不得了,你們啊可都差著遠了。”
冰清且不去管四夫人跟容夫人話裡的機鋒,只管氣定神閑的坐在一旁,開口說道:“四弟妹這話也不錯,能讓母親開懷,的確是兒媳們該盡的孝道。”冰清說到這裡側頭看著二夫人,關切的問道:“二弟妹可還好,聽說你身子不舒服,我這一路奔波的還沒去看看你,如今瞧著氣色倒是好多了。”
二夫人聽到這話,臉色就變了!
氣色好多了……司徒冰清這是巴不得把他們動容家攆出去吧?
這才剛回來,就要這般的不客氣,果然以往的和善都是假裝的!
“有勞大嫂掛念,二爺親自請了太醫院的太醫來看了,這些年著實虧損的厲害,如今不過是強撐著罷了。”二夫人面上就帶了幾分傷感,輕輕地歎口氣,“如今我也不求別的,只想看著承哥兒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就滿足了。”
冰清聽著二夫人這話,心裡真是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一邊說著自己不過是熬日子的節奏,這麽多年虧損的厲害,怎麽虧損的?還不是因為掌管中饋為這個家付出的,這是在告訴冰清她二夫人對容家是有貢獻的。另一方面又說要等著承哥兒娶妻生子,承哥兒今年才多大?二夫人這話可真是可笑。
“二弟妹要多多當心自己的身體,什麽都是虛的,身子才是自己的。”冰清笑著說了一句,就轉移了話題,她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跟二夫人爭個長短,尤其是現在這麽多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多霸道呢,真是沒必要。而且現在掌管中饋的是太夫人,太夫人都不著急,她一個孕婦就更不用著急了。
外面是丫頭婆子領著一眾孩子在玩耍,隔著牆也能聽到歡笑聲,孩子都還那麽小,並不懂得大人之間的劍拔弩張,這樣的時光當真是美好的很。等到再大一些……這種童真就會慢慢的褪色,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