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冰清著急的模樣,容涼雙手捧著她的臉,眼眸深處蕩起了笑的漣漪,“沒什麽大事,是爹娘覺得早晚要分家,晚分也是分,早分也是分,趁著現在倒是個好時機,你知道的咱們回京後,我就正式上朝了。”
冰清聽著這話這才松了口氣,如果只是因為這個她倒是能理解容戩跟容夫人的做法,畢竟三個兒子都算是有出息的,現在容家只能推出一個來,而且推出來的這個以後就要肩負著世家的重擔,這個位置是無數人仰望渴望想要去得到的。
兄弟之間如果因此而有了裂痕,反而不美。
冰清心口那不安就漸漸的散去,輕聲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咱們聽從父親母親的安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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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早說過你不用擔心的,家裡面的事情有爹娘在不會亂了的,你只管安心待產才是。”容涼輕撫著冰清的秀發,眼神中卻是一片冰涼。這次回京不是沒有事情發生,連他也沒有想到會有人那麽大膽,居然會在他的身上做文章,不過那樣絕色的一個女子,任是哪個男人看到都會動心的,只可惜他心裡已經有了清清,別的女人再好,他也只是看看,不會有什麽別的心思,虧得他心思清明這才沒有著了道,不然的話若是冰清知道他背著她跟別的女子上了牀……容涼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
冰清肯定不會跟他哭跟他鬧,她只會從此走出他的世界,這才是最可怕的。
也許那人就是看到了自己對冰清的心思,所以才會安排這種事情。
看的還真準,辦的也不錯,只是低估了他的意志力。
只是這件事沒必要讓冰清知道,知道了也只能生悶氣而已。他的女人應該每天快快樂樂的,不用為這些紅塵俗事而煩憂。
想到這裡,忽然想起慕元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不要把女人的大度當做理所當然。
以前容涼也許不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可是那天聽到慕元澈親口講夜晚重生的事情,現在才想明白,慕元澈是在後悔,後悔當年把酈香雪的大度當做了理所當然,才會有了後面的悲劇發生。
人,沒有失去的時候總會覺得幸福不會離開。可是一旦失去的時候,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慕元澈的幸運跟福氣,還能再得到一回。
他不敢賭,也不想去賭。
這世上美麗的女子那麽多,比冰清更美更溫柔懂事更賢惠多情的也有,但是她們再好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司徒冰清。只為了一時的快樂而去揮霍自己的幸福,才是世上最愚蠢的行為。
他們會一直相愛,直到天荒地老。
惠妃的身體時好時壞,韓普林每日兩邊跑著實有些辛苦,而此時大帳裡慕元澈凝視著千舒瑀,兩人的眼神碰撞如同山洪暴發。
大紅的衣衫也遮擋不住千舒瑀有些蒼白無力的面色,那令天下無數女子愛慕的臉龐忽然綻放出春暖花開的笑顏。
“慕元澈,我,並不欠你什麽。我願意救人是我高興,我不願意救人,是我不高興。”
“既然國主服用了我家戀晚的彩虹果,想來已經想明白怎麽做了。我知道這件事有點強人所難,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在這裡拜托了。”慕元澈神情鄭重的彎腰一拜。
千舒瑀滿口的話立時就被逼得咽了回去,看著慕元澈彎下去的腰,記憶中這個男人是那麽的倔強跟高傲,橫掃千軍睥睨天下,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彎下了腰。
千舒瑀下意識的覆上心口,彩虹果是用了,只是效果並沒有預料中的好。
這件事情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別人只會以為他的身體恢復了而已。
千舒瑀這個人也許不是一個高傲的人,也不是一個多麽偉大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人生第一回有了退步的意思。望著牀上血色逐漸好轉的夜晚,記憶中那個在南涼皇宮女扮男裝與自己周旋的她,千舒瑀眉心越皺越緊。
什麽也沒說,千舒瑀轉身大步離開。
慕元澈沒有阻攔,千舒瑀說的也沒錯,他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挖開自己的胸膛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取自己的心頭血。
聚魂燈裡的血液已經所剩無多,過了今晚就燃燒殆盡了。
慕元澈看著依舊在沉睡中的夜晚,許是因為這些日子已經覺得有希望,突然之間又陷入這種患得患失的處境中,慕元澈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如果他自私一點,將千舒瑀強綁著也不是取不到他心頭的血,只是他不屑於這樣做。
算了,生死在天,富貴由命。
“娃娃,我真的盡力了,只是我實在是做不出卑鄙齷齪的事情來。如果我能再狠一點,再無情一點,再卑鄙一點就好了。”慕元澈苦笑,“可我,真的沒辦法,千舒瑀我們已經欠他的了。”
去而複返的千舒瑀站在大帳外,將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一時走了神。
戀晚跟慕夜手牽手走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杵在門口的千舒瑀。
慕夜對千舒瑀很是客氣,笑著上前行禮,“慕夜見過國主,夜晚風大,國主傷口未愈,還是要多注意身體才好。”
畢竟是救自己親娘才帶了傷,慕夜說這話的時候是帶著尊敬的。
千舒瑀一頭墨發隨意的用錦帶束在腦後,額前散發隨意的飄散在雙頰兩旁,讓他多了幾分飄逸之氣。他轉頭看著說話的慕夜,小小的年歲進退有據,禮儀周全。
“大皇子言重了,本國主好得很。”千舒瑀昂昂首隨意的說道,然後讓出路來,讓兩人進去。
“國主安好,慕夜就安心一些了,國主大恩,慕夜銘記於心,大夏跟南涼也定會世世代代交好下去的。”
千舒瑀心裡的那種焦躁越發的明顯了,尤其是慕夜現在才這麽大,居然就能說出這樣小大人的話,哪裡像是一個尋常的孩子。只是千舒瑀想不到的是,這些話是容涼提前跟慕夜交代過的,慕夜再早慧,有些事情也是想不周到的。
慕夜對著千舒瑀一笑,掀起簾子輕輕地走了進去。
戀晚跟在其身後,面無表情的經過千舒瑀的身旁,也跟著要走進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千舒瑀問道:“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我雖不是君子,卻也不是食言之人。”戀晚頭也不回,聲音刻意壓低了,眉眼間就帶了幾分不悅。
“你有能力將聚魂燈補好,自然不是一個食言之人,到時我小心了。”千舒瑀自嘲一笑,“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也會做到的,真是見不得你爹死了老婆的樣子。”
戀晚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千舒瑀嘴角的譏諷,十分正色的說道:“我娘沒有了我爹才不會傷心,他只會跟著我娘一起走而已。他們走了我也不會哭的,人活著總會死的,都有那一天不過是早晚的事兒。你救了我娘不是救了一個人,而是救了一雙人,你不救他們我也不會怨恨你,沒有誰能為了別人搭上自己性命的,你所想的並不為過。就算你現在離開,我答應你的事情也會做到的,當初我們說好的是來救我娘,沒有說一定要救活我娘,你答應的已經做到了,如果你想走,現在就可以走了。等這邊的事情忙完了,我自然會去南涼做完答應你的事情。”
“你真的是個孩子嗎?”
戀晚眉頭都不皺一下,緩緩的說道:“我的確是個孩子,秦姨說我五商逆天的人,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秦姨說就是天才,天生聰慧。我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是我的確記憶力比尋常人好,悟性比別人高,我性情天生冷淡,對任何事情都有較高的承受力,所以別人需要讀十年書我只要五年就好,別人背一本書需要一個月我只要三五天。別人覺得那些毒蟲很可怕,我卻覺得它們很可愛,蟲子比人好,不會主動害人,有時還能救人。我沒有逆天的本事,我救不了我娘,但是我可以與你做交換,我不是貪心的人,所以當初說你來救人就好,不是你必須要把人救活。秦姨說,這世上沒有誰為了誰一定要去做什麽,誰也不欠誰的。你不欠我什麽,也不欠我爹娘什麽,你盡力了我們都感激你。”
戀晚後退一步,像慕元澈做的那樣,對著千舒瑀彎腰行禮,然後抬腳進了大帳。
千舒瑀輕輕地覆上心口,淡淡的血腥氣彌漫開來,傷口又裂了。最近情緒太不穩……真不是一個好事情,他究竟要不要留下,離開他的性命一定沒有危險。可是留下的話,夜晚救活的可能性有了五成以上,而他的危險也增至一半的幾率。
為了一個曾經動過心的女子,值不值得?
慕元澈帶著兩個孩子守在夜晚的牀前,過了今夜,誰也不知道牀上的人還能不能有機會再睜開眼睛,如果不能,這就是最後相處的時光。慕元澈抱著兩個孩子,慕夜跟夜晚眼睛瞪得大大的,兩個孩子一聲不吭,就這樣看著牀上的人。
慕元澈的眼睛在夜晚跟孩子之間不停地旋轉,往昔堅毅的眉眼間,帶著濃濃的疲憊。
隔著一扇屏風的軟榻上,沒有千舒瑀的身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留下或者是走了。慕元澈沒有讓人監視他的行蹤,既然把決定權交給別人,又何必惺惺作態暗中監視,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月光如練,靜靜的流淌一地,此時已經是月過中天,聚魂燈的火焰已經越來越弱,興許已經撐不到明天。
慕元澈將眼睛移開去,靜靜的凝視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他們還這麽的小,以後的路還很漫長。宮裡的玉嬌還沒有指婚,玉嬌的性子太軟,將來若沒有人看顧著她,便是嫁了人也令人擔心的很。娃娃以前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大女兒了,想起玉嬌,慕元澈心裡也忍不住的歎口氣。玉嬌年雖不大,但是經歷的事情不少,許是波折太多,性子隨著時間的消逝,就慢慢地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