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一時間也沒能想明白,正要想想又聽到容涼說道:“冷剛已經上了乞罪的折子,皇上留中不發。傅顯的真正死因已經查出來了,可是皇上就是不表態,傅家現在瞧著皇上的態度什麽也不敢做,二弟還被關在牢裡……”
冰清的心思果然被轉移了,驚愕的看著容涼,“已經查出來了?那黑手是誰?”
居然想要誣賴容家,膽兒真夠肥的,她還真想知道是誰。
容涼笑著看著冰清,“是誰並不要緊,要看皇上屬意誰。”
冰清這回真是呆了,人命關天的事情,也能這樣?
看著冰清驚呆的小模樣,歎息一聲說道:“傅顯這麽多年在京都橫行霸道,早就有幾條人命在身,皇上有這個把柄攥著,傅家也不敢妄動。”
冰清聽著心裡不由的一怔,忽然之間覺得好像這所有的事情都在皇帝的掌握中,世家只能任由他擺弄一般。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爹估計要氣壞了吧?
冰清輕歎一聲,難怪夜晚說會保她無虞,果然是一點也不假的。
容涼打量著冰清的神情,忽兒問道:“夫人在想什麽這麽專注?”
“我只是覺得,當今聖上當真是算無遺漏。”說完又是長長一歎。
容涼卻笑了,“那也未必。”
冰清挑眉,凝視著容涼,只見他往昔清淡的眸子裡閃著灼灼光芒,像是滿天繁星,盈盈其華。倒是跟平常清淡的模樣大相徑庭,讓人不由得看呆了眼。
“此話怎麽講?”好奇心當真是使不得,冰清此時就是好奇的要命,容涼為何這般的篤定。
“皇上若是全盤掌握,也就不會這般的煞費苦心了。世家……也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不見皇上下手的都是世家的小輩?”容涼本不想多說,不過看著冰清這般好奇的樣子,忍不住的多說了一句。
原來竟是這樣,冰清覺得自己對這些陰謀詭計什麽的當真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還是說了一句,“鬥來鬥去的有什麽意思,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嗎?”
當然不好!容涼心裡道,這些一步步往上爬的總是覺得前面的是擋路石,當然想要都給拉下馬去,有了這樣的想法,就會有無窮的鬥爭。皇上想要掌控天下兵權,政權,世家不肯犧牲自己利益成全皇帝,矛盾橫出,自然就有無數的鬥爭紛至遝來。
不過這些都沒關系,有他在,會為她遮擋所有的煩惱。
“咱們安安生生過日子就好,不要去管別人了,鬥得你死我活的跟咱們什麽關系?”容涼故作輕松地說道,手指輕輕地劃過冰清的粉唇,眉眼帶笑,情深意濃如窖藏多年的醇香甘美的女兒紅。
怎麽會沒有關系呢?他們也是世家的人呢。
冰清輕歎一聲,不過她一個弱女子,便是想要幫忙也沒有夜晚那樣的本事,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不給大家拖後腿添麻煩就是了。
想到這裡,冰清覺得好像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男人們的世界裡太多的血腥鬥爭,女人大多是幫不上忙的。以她的身份地位,也不用刻意的去巴結別人,大都是別人來巴結她,所以這樣看來,她竟然是無事可做的。
想開後,果然是一身輕松,不由面帶笑顏。
“清清好像很開心?”容涼頗為驚訝,眨眼間的功夫,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
“嗯,想通一些事情。”冰清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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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什麽事情可否告知?”容涼追問,好奇至極。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自己沒有改變乾坤的本事,就索性做個安於後宅的小女子,相夫教子也挺好。”冰清柔聲說道,女人何苦為難自己,一定要跟上男人的腳步呢?他的心裡如果有你,便是你是傻子,他也不會遺忘與你,如果沒有你,就是第二個冷夫人罷了。她沒有冷夫人的貪婪跟欲望,所以安分的做個小女人也挺好。
四角天空,雖不寬闊,也能安得下她的一顆心。
容涼先是一愣,隨後就笑了,那燦爛的笑容好似三月的桃花,妖妹中透著令人無法拒絕的佑惑。這個男子想要施展魅力的時候,從來都是讓人無法抵擋。
冰清明知道自己的容貌也不俗,可是還是驚豔不已,一時怔忪。
年前短短的時日裡,便發生了幾件讓人心驚膽顫的事情。先是容銳挪用軍餉一事,以司徒征為首世家元老上書求情,以雙倍代價補齊了虧欠的軍餉,並且從軍中挪出幾個緊要的位置雙手奉上,請皇上寬恕容銳的性命。皇帝很痛快的答應了,於是容銳放回來了,人卻是瘦了一圈,一雙眼睛陰鶩的讓人不敢直視。
冰清沒想到自己老爹居然會首肯答應帶頭上折子,要知道做出這樣的讓步,她爹那樣的性子怎麽會答應呢?後來她知道了,容涼先去找了她哥司徒鏡,又跟哥哥一起跟她爹見了一面,然後事情就解決了。
三人具體談了什麽話,無人知曉,但是從那回以後,年前幾次世家內部高端會議,容涼都是跟在司徒征的身後,以其女婿的身份參加。
冰清覺得有些怪異,按照道理來講,容涼應該跟在公公容戩的身後,這才合理吧?為此冰清幾日都是小心翼翼的,去正院請安的時候,細心察看容夫人的神情,發現婆婆待她一如從前,甚至於比從前還要親近幾分,這才松了口氣。至少說明容家對這件事情並不反對的,但是還是很奇怪啊。
想不通的事情,冰清就不去想了,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容銳放出來了,但是還有傅顯的事情,一日這件事情不解決,容銳的身上就背著殺人的罪名。
但是這件事情以更詭異的結果結束了,都察院查明的結果是,殺了傅顯的不是容銳,而是傅顯曾經強搶過一名民女的哥哥,那民女的哥哥替妹伸冤的時候,被傅顯用計迫、害關進了都察院。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傅顯關進都察院正好跟這姑娘的哥哥還有容銳一間牢房。
容銳為了救傅顯胳膊上還被打碎的瓷器片劃傷好長的一道口子,也就是說容銳不僅不是殺害傅顯的人,還為了救傅顯英勇受傷。
至於傅顯……人家哥哥替妹紙報仇天經地義,後來經左都禦史親自審問,供認不諱,至此真相大白。
但是冰清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這三個人關在一間牢房裡,怎麽看都有些不對勁。以容銳跟傅顯的身份,關個單間還是綽綽有余的。很明顯的,這是有人做了一個局,冰清不由得就想到了皇帝的身上,渾身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
這兩件事情解決了,容家基本上就從泥沼裡脫身了,當然為了補齊軍餉,容家是狠狠的出了一回血。不過鑒於世家心理都明白,這些軍餉不是容家自己貪墨了,所以在司徒征的號召下,容家擔了一半,其余的一般由其余的世家補齊。六十萬兩軍餉,真不是一個小數目,容家一下子拿出三十萬兩銀子,也是有些吃力的。雖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也頗是捉襟見肘,不過到了這一步,容夫人也不曾開口讓媳婦們拿出嫁妝補貼,到底是有世家的風范的。
二十八皇上封筆,朝臣休沐,容涼也跟著輕松起來。兩人用完早飯,正在說話,卻有人來報司徒鏡來了。
冰清頓時驚喜不已,好久沒見到哥哥了。出嫁的女子,又不能時常回娘家,心裡還是很想念的。
兄妹二人見面,歡喜不已,三人分開坐下,這才開口說道:“大舅兄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司徒鏡一襲白衣不染纖塵,乾淨純粹的像是天邊的雲朵,此時淺淺一笑,出眾的眉眼仿若蒙上一層流光,“我是來告辭的。”
冰清面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脫口問道:“哥,你要去哪裡?”
容涼心裡似是有些明白了,沒有說話,但是臉色卻有些凝重。
司徒鏡神情柔和的看著冰清,“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也是最了解哥哥的,我這個人不眷戀名利權勢,不喜歡勾心鬥角,留在京都對於我而言只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如今妹夫得到爹爹的首肯,我也能脫開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冰清,哥哥這幾年不開心,困於京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的。”
冰清的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哥哥的心裡從來只有阿晚一個,為了她幾次陷身於險境,還努力站出來得到眾人的認可。他所坐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阿晚。如今阿晚得到了幸福,哥哥卻還是一個人孤獨。
遠遠地只是凝視著別人的幸福,的確是一件殘酷的事情,所以哥哥才要離開嗎?
“哥……”冰清叫了一聲,卻發現再也無法說出更多的話來,只是替哥哥難過。
“乖,別哭。”司徒鏡的眼眶微紅。
容涼這個時候起身看著他們說道:“剛得了上好的雲霧,我親自沏來,交給丫頭們怕是泡壞了。”
“好,你去吧,今兒個倒是有口福了。”司徒鏡心裡明白容涼是給兩兄妹說話的空間,心裡帶著感激。
冰清看著容涼的背影離開,心頭暖暖的,他總是這般的細心。
“哥,是因為阿晚才離開的嗎?”冰清忍不住還是問了,如果真的是為了這個,那豈不是一輩子都不願意回來了,那可怎麽行?
“也不算是。”司徒鏡的神情沉寂下來,帶著幾分說不清楚的哀傷,“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本就志不在此,留下我不過是更殘酷的事情。以前不肯離開,是因為爹爹沒有找到更好的繼承人,如今他對這個女婿滿意的很,我倒是能脫身了。只是以後要辛苦妹婿了,你跟他好好的過日子,容涼是個不錯的男人,身子骨雖然弱了些,心卻是好的。”
“別說我,我會好好的過日子的。哥,你打算什麽時候走?我給你踐行。又打算什麽時候回來?總不能一直在外吧。”冰清迫不及待的問道,她真的怕哥哥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