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涼就笑了,“原來夫人對為夫這般有信心。”
臉又紅,這廝一日不調、戲自己就不能過日子不是?當即抬頭對著他含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你是我夫君,我能仰仗依靠的自然是你,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依靠你不仰仗你才是不正常的吧?容大爺,您別想多了,哎喲喂!
容涼細細審視著冰清,這小爪子是越來越犀利了,都敢嘲笑他了。
冰清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三刻,到了溯府才發現人來的真是多,玉墨聽說冰清到了,親自迎了出來,跟著她一起來的還有雲汐,親親熱熱的把冰清迎了進去。
雲汐跟玉墨是夜晚跟前的宮女不假,可是冰清卻是夜晚的十幾年的手帕交,這樣的交情可不是幾個奴才就能比得了的。所以不管是雲汐還是玉墨對著冰清的時候都是格外的存著善意,幾個人相處起來也是十分融洽。
雲汐跟玉墨都是宮裡出來的,雲汐管事姑姑出身,玉墨是皇后跟前的宮女,雖然說是聽著榮光,說到底也是奴才出身。真正的世家大族看著她們的時候心裡是看不上的,若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大約是不會這般客氣跟理會的。
倒是冰清待她們是真心善意,處事上也是盡量的照顧,會低聲跟玉墨說一說這京都裡各家夫人的秉性,每家的隱晦家事,免得不小心說錯話,辦錯事,平白無故的得罪了人自己還不知道。
溯府今日舉辦的是個賞花宴,她家的院子裡後頭種了一大片的紅梅,此時凌寒開放,遠遠望去竟像是天邊的雲霞,氤氳一片,仿若仙境。
冰清坐在燒著炭盆的暖廳裡,對面坐著的是國子監祭酒,宮裡阮貴人的母親阮夫人,左手邊坐的是慧嬪的生母禮部尚書傅夫人,右手邊的是都察院右副都禦使,明嬪的母親明夫人,還有酈相夫人,此時眾人團團而坐,笑聲潺潺隨意說著話。
雲汐坐在冰清最遠的地方,靠近亭子口,那地方透風寒冷不說,在這裡這些人裡面,她的資歷是最淺的。王子墨的官職不低,二品大員,可是這亭子裡坐著的哪一個也不是隨意能得罪的。
冰清不忍看著雲汐這般受冷落,正要說話,就看到酈相夫人伸手將雲汐招了過來,笑眯眯的拉著她的手說道:“好些日子不見,怎麽瞧著你好像受了些,王大人苦巴巴的把你討回去,是要你受苦的不成?”
知道酈相夫人故意這般說,是為了將雲汐叫到身邊,不讓她在亭子口受風。大家的眼睛不由的一閃,都知道酈家跟皇后娘娘關系親密,甚至於比正經的娘家還要親近幾分,次是瞧著酈夫人這般的姿態,心中都明白,酈相夫人是在照顧雲汐呢。
大家心知肚明,嘴上都跟著起哄起來。主家此時不在,冰清的母親也並未前來,此時冰清跟酈相夫人側對著,聽著她的話,就笑著應道:“到底是酈夫人慧眼如炬,王夫人若是有委屈也無需瞞著才是。”
雲汐抬頭就看向冰清,微帶著笑意,緩緩說道:“倒是讓大夫人見笑了,怪不得別人,是我自己這些日子胃口不好,積年的老毛病又犯了。夫君為我尋醫問藥奔波不停,我心裡已是過意不去,這話可萬萬擔不得。”
冰清聰慧,聽著雲汐這話裡的意思,眼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裡便有些明白了,笑著對酈相夫人說道:“您心裡只有王夫人,可是瞧不見我了,您都沒瞧見我也瘦了,好歹也疼我一回。”
酈相夫人不由得一笑,周圍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大家都知道冰清跟皇后的交情,此時都看著酈相夫人。酈相跟司徒相最近多有齷齪,難不成這兩家的女眷還能和平共處?這倒有些令人期待了。
不管是宮裡面各位貴主兒的娘家人此時怎麽想,但是想要看一出好戲的心態是不變的。皇后娘娘一個人獨佔隆恩,后宮諸人是一點雨露也沾不到,沒有寵幸就沒有子嗣,沒有子嗣的嬪妃就沒有未來。就算是宮裡面的主子放棄爭寵,這些宮外的娘家人也未必願意。送女兒進宮可不是獨守空閨,為的就是家族的利益,不得不說皇后這樣的做法其實已經觸犯了眾怒,只是現在皇上對皇后甚是維護,大家不敢說什麽,可是背地裡做點小動作還是可以的,惡心惡心人,也能出口氣不是。
酈夫人正欲說話,忽然就聽到一人說道:“容大夫人這話可真是可人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酈夫人的女兒呢。”
這話可真是誅心,誰不知道酈夫人的女兒是已經過世的先皇后,拿著冰清跟過世的先皇后比,這不是存心膈應酈夫人,又讓冰清在酈夫人面前沒臉,說到底誰家的女兒誰疼,酈夫人心裡惦念的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才是。
這說話的人可真是有本事,冰清不由得抬頭看去,只見對面一貴婦笑的如同三春的桃花,正是杜貴人的生母杜夫人。
溫暖的亭子裡炭盆燒得正旺,遠處梅花朵朵似祥雲,點綴得整片天空似乎都變得妖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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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緩緩地轉過頭,就看到亭子裡其他人或者垂頭飲茶,或者假裝賞花,都沒有人正面關注著二人。心裡不由一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人精,便是看笑話,也得看的端莊雅致,不能被人瞧出不妥來。
酈夫人並沒說話,只是笑著看著冰清,眼睛並沒有落在說話的杜夫人身上。
一旁的雲汐就有些緊張,杜貴人在后宮裡也是不是個安分的,以前的時候沒少跟皇后娘娘作對,沒想到她這個娘親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會兒給司徒冰清難看,不就是想要為宮裡失寵的女兒出口氣嗎?誰不知道皇后娘娘跟司徒冰清的關系,做的這樣淺顯,還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真是令人不屑。
雲汐的就有些擔心的看著冰清,有心要為冰清解圍,可是這樣的話還夾著酈相夫人,可就不是她能隨意置喙的。這個杜夫人也算是有些小聰明,這樣的一句話,卻讓別人打圓場的機會都給滅了,當真是不可小看。
冰清隨手放下手裡的茶盞,捏著帕子輕拭唇角,這才一字一字的說道:“杜夫人說的極是,我母親跟酈家伯母甚是相得,交情深厚,我自幼雖不是在酈家伯母跟前長大,可是伯母對我的疼愛可不少一分。我自不敢比肩先皇后,可是酈家伯母疼我一回卻也不算什麽。”
酈夫人聞言就笑了,看著冰清說道:“原以為你是個嫻靜柔慧的,沒想到嫁了人倒是把嘴皮子練出來了,可見啊你婆婆對你寬縱的很。”
“婆婆宅心仁厚,是我的福氣。”冰清笑道,看著酈相夫人的眼神如清風般透徹,帶著春天的溫暖。
兩人一搭一唱,倒是把杜夫人晾在一旁。瞧這樣子好像酈相夫人跟司徒冰清之間的關系真的很不錯一般,大家心裡不由得又琢磨起來。畢竟最近司徒相跟酈相之間的關系可不怎麽好,尤其是容家的二爺又出了事情,偏偏這個時候身為四大家族之首的酈家卻以皇上馬首為瞻,根本就不顧及世家的利益,聽說世家最近內鬥得厲害。
杜夫人正是因為這個猜測,想著酈相夫人跟司徒冰清肯定不會相處融洽,這才出言挑撥,哪裡會想到這兩人瞧著完全不像是這麽回事兒,一時間心裡也是有些忐忑不安,手心不由得一緊。
冰清跟酈相夫人笑著聊了一會天,就隨著雲汐出去賞梅,正在門口遇上玉墨,三人說了會子話,玉墨還要招呼客人,不能跟二人去賞花,便壓低聲音說道:“我還有事兒跟你們說,等我送完了客人再細聊。”
雲汐跟冰清點點頭,玉墨這才急匆匆的進了亭子跟大家說笑起來。玉墨雖然出身低,但是畢竟是在皇后身邊服侍的,這眼界可比一般的官家小姐寬闊,再加上跟著皇后走過不少地方,說起話來風趣幽默,待人接物大方得體,每一個人都照顧的極是周到。
這裡面有很多后宮嬪妃的家人,都想要變著法兒的從玉墨這裡打聽宮裡面的消息,被玉墨三言兩語就擋了回去。眾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也不能強求,再者說了,三年一度的選秀早晚會有,難不成皇后娘娘還能獨佔君心一輩子?
笑話!
酈相夫人瞧著玉墨心裡滿意的點點頭,轉過頭,眼神卻落在了遠處梅林中冰清跟雲汐的身上。
她沒想到司徒冰清這般的聰慧,知道自己不會讓她下來不來台,居然敢拿著自己說嘴。看起來,這女娃娃倒是跟她爹不一樣,是個心裡有主意往正處使得。世家……早就是皇上眼中釘,如是司徒相還不能悔悟,早日脫身,這以後的日子只怕更是難捱。若是司徒府遭了難,這位司徒家的大小姐還能這樣的悠閑生活嗎?
容家太夫人雖然是個不錯的,可是並不是容家一家子都是心胸寬闊的。更何況容家大爺身子不好,他們兄弟之間齷齪極多,一步錯,步步錯,這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呢。
不過這些事情,可就不是她能去插手的。
玉墨長袖善舞在亭子裡與人說話,雲汐跟冰清在梅林裡隨意散步,低聲說著話兒。
“娘娘怕您著急,又不好直接給你送信,這才讓我跟您說一聲兒,皇上的要的其實就是世家的一個姿態。只要世家肯退一步,萬事好商量,如今這天下軍權皇上雖沒有全掌握,可是也有十之七八,現在已經不是皇上跟世家二分天下的時候了。大夫人若是有機會還當勸諫幾句,容家也得為自己留條後路才是。”
雲汐沒有提及司徒家,只是提到了容家……冰清的眼神一暗,她心裡便有些難過。即便這個時候,夜晚還能想著自己,給自己透了口信,自己怎麽能讓她失望,看著枝頭開得正盛的梅花,開口說道:“花開花落,世事無常,有些事情早已天注定,我不會怨恨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