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鏡的臉微微一紅,眼神卻沒有躲避,柔和的望著夜晚。
瞳孔深深,真情悠悠。
你若安好,我便開顏。
司徒冰清看著自己哥哥的模樣,心裡有些難受,她知道夜晚的執著,是一定要進宮的。也知道自己哥哥的深情,可是司徒家不會允許哥哥娶夜晚為正妻的,便是一個貴妾也是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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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也是難受的很,見不得自己哥哥這幅樣子,微微轉了頭,眼眶酸澀。
注定的路,心裡明了,更多的無奈跟歎息。
若哥哥不是嫡長子,還能細細謀劃一番,奈何……
大大的窗子透進來大片的陽光,司徒鏡如玉的容顏在這金色的陽光中越發的如夢如幻,那臉帶微紅羞怯的模樣,一下子撞進夜晚的心裡,回響陣陣,余音嫋嫋。忽而想起上一世,慕元澈從沒有這樣純淨的笑容,他是個情緒十分嚴謹的人,便是極怒極喜的時候,情緒起伏也不會很大。
她更是沒有見過慕元澈臉紅的樣子,唯一一次接近於這般模樣,是他們洞房花燭揭開大紅的蓋頭時。而那喜悅也只是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嘴角帶著的從來只是千篇一律的微笑,不遠不近,令人看不透摸不清。
夜晚知道,自己只有一直假裝不曉得司徒鏡的這片真心,他們才能繼續維持美好的關系。一旦打破,便是如同水月鏡花,散了,沒了。
“鏡哥哥自然是要掛念的,你若是不掛念我,我便是要生氣的。”夜晚嘴角含笑,眉梢微揚,伸手挽著司徒冰清的手臂,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好似一個妹妹跟哥哥撒嬌。
司徒鏡心裡有些失望,面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夜晚待他多年如一日,只是當成一個哥哥。
“我自然是擔心的,你如今覺得如何,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司徒鏡的口氣終究是有些急切,他是擔心的,怎麽能不擔心呢?
夜晚知道,司徒征不讓司徒鏡跟司徒冰清過早的探望自己,也不過是想看看皇帝的態度。如今慕元澈態度明朗,他們兄妹過來就無妨礙了。司徒冰清跟司徒鏡縱然是掛念自己,卻也不能違拗了司徒征的意思。
大家族有自己的榮光,可是伴隨而來的也是無奈。
夜晚是深有體會的,畢竟她是第一世家的嫡女,在那樣的環境中生活了這麽多年,還有誰比她更知道的。
“韓太醫醫術高明,我如今外傷已然好多了,其實內腑並無多大乾系,你們放心好了。”夜晚笑道,親手斟了茶遞給二人。並不是什麽絕頂好茶,不過是一片心意罷了。
“如此就好,終能安心了。”司徒鏡笑了,聞君一切安好,方能如昨笑開顏。
“我是福大命大,閻王爺才不會收我呢。至少我要看著冰清嫁人生子,看著鏡哥哥得娶嬌妻,我還要和一杯喜酒呢。”夜晚抿嘴直笑,雙手死死的握住冰清欲要捶打她的粉拳,一室歡樂。
司徒鏡覺得口中的茶越發的苦澀,要看著他得娶嬌妻……心頭悵然若失,眼神多了寂寥,她終究是無心於他,只把他當哥哥的。
“對了,今兒個還有樁大事要跟你說。”司徒冰清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看著夜晚的神情有些凝重。夜晚看看司徒冰清,又看看司徒鏡,一時間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麽事情讓她這樣的嚴肅。
“馬上就要過年了,還能有什麽事情?而且我這個樣子,即便是有什麽事情也跟我無關吧?”夜晚很是好奇,能讓司徒冰清看中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可還記得每年的上元盛會?”司徒鏡緩緩說道,半垂的眼眸遮擋住了流瀉的悲傷,她無心於他,既然她想進宮,他便助她一臂之力好了。只要她能開心,不管做什麽,他都是歡喜的。
夜晚點點頭,“自然記得,賞燈鬥彩嘛。”
京都一年到頭就只有兩次公開的盛大的聚會,一次是中秋,一次是上元。不限制身份跟地位,只要你有才華,便能一夜揚名。上一年的上元燈會,才子佳人濟濟,女子場摘得頭魁的是天子帝師傅太傅的孫女傅芷蘭,而她也是今屆秀女之一。
能從這兩場盛會上博得才名,基本上婚事都是相當不錯的,才女在世家比較受歡迎,這是一種門面。便是因為身份太低當不得正妻,一個貴妾也是跑不了了。當然,這回正值選秀之年,誰若是能從上元鬥彩會上一鳴驚人,進宮怕是板上釘釘的了。
夜晚垂頭,眉心緊蹙,良久不語。
夜晚走的跟旁人是不一樣的路線,畢竟她是在慕元澈跟前扮演完全不同脾性的兩個人。一個是她自己親自出現在慕元澈面前,性情有點孤傲冷淡又牙尖嘴硬的女子;一個是溫柔淑婉,性情膽小天真,謙恭卑微不願進宮的小庶女。
這兩個沒有任何一個能透露出她有驚人才華的一面,而且夜晚沒打算現在就讓自己一鳴驚人。畢竟夏銀月不是吃素的,一進宮就被夏銀月盯上,不等你受寵就被處理掉了,實在是不劃算。
更何況,有句老話說得好,好鐵用在刀刃上。
現在並不是她鋒芒畢露的最佳時機。
只是這些卻不是夜晚能告訴司徒兄妹的,即便是再親近的朋友,也不能完完全全的了結並理解你的所有作為。是人就需要一個單獨的隱藏自己的空間,更不要說像她這樣死後重生的人。
“正月十五的賞燈鬥彩大會我還是很想去的,但是展示才華就不用了。”夜晚輕歎一聲緩緩地說道。
“為什麽?”司徒冰清不解,夜晚一直很低調,夜家以及外面的人一直以為她是只懂得針線,其實她知道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琴棋書畫精通的人。不然的話,以她司徒家嫡長女的身份會甘願屈尊與夜晚成為朋友?
“你們想想,我已經救了酈熙羽風頭無限,又何必在這個時候繼續做別人的絆腳石。”夜晚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更何況夜晚更傾向於在最關鍵的時候,更與所有人最大的驚喜,現在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佔,她是瘋了才會出風頭。
“如此也好。”司徒鏡點點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過既然你打算要進宮,也不能太埋沒自己,適當的露露臉還是可以的。”
這就是希望夜晚參加賞燈鬥彩大會,夜晚點點頭,她還真有點想要去,總之出風頭的絕對不能是夜晨。
“那這屆的秀女,京都參選的豈不是基本全部到齊?”夜晚問道。
司徒鏡點點頭,抬眼看著夜晚,良久才說道:“聽說皇上也會微服而去。”
夜晚一整宿沒睡好覺,夢裡全是自己被懸掛在梁上喘不過氣來的那一刻。猛的驚醒過來,透過帳子已經看到了外面微微有些發白,想來也快天亮了。默默又躺了回去,卻是一點睡意也無。
夜晚的眼神望著淺藍色的帳子頂,沒有任何的花紋,就是一頂素色的帳子。
夜晚本性喜奢華,喜歡顏色亮麗,極其精美的東西。這跟她上一世的生活環境有關系,從她出生就沒用過不精美不貴重的物件,便是一塊手帕也定是最好的繭綢繡上最精美的花紋。
可是這一世,為了活著,為了復仇,她得委屈自己。不能穿太鮮亮的衣裳,不能帶華美的首飾,不能用各種精美的器具,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能活下去。
可是,這真不是她喜歡的。
若有一日,揚眉吐氣,她定要好好地為自己活著,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再也不用去顧及別人的眼神。
外面靜靜地,晚上是似雪值夜,睡得格外沉,若是換做冬晴,早就聽到自己的聲音進來了。
留下似雪,不過是讓黎氏安心。
只是這個丫頭實在不是個安分的,總得尋個辦法在進宮前打發了她,不然的話早早晚晚是個禍害。
想著想著神思又轉到了司徒鏡的身上,總能想起那一雙欲語含羞的眼睛,舒朗溫柔的笑容,以及溫溫柔柔的語調。
縱然情深,奈何緣淺。
夜晚說不上自己究竟喜不喜歡司徒鏡,因為被愛傷過背叛過的人,想要再愛一個人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她只是很喜歡跟司徒鏡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溫柔的感覺。那會令她很放松,不用去防備什麽。
他希望自己參加賞燈鬥彩大會,其實也是希望自己堅持進宮,能給帝王留下一個最好最深刻最美滿的一面。所以他才會私底下吐露給自己一個驚天的消息,慕元澈會微服去賞燈大會。
帝王的行蹤素來是最機密的事情……夜晚緩緩閉上眼睛,不管如何,她總是要辜負他的。
年節實在是忙碌的很,索性夜晚臥牀養傷,只是聽著外面如何如何的忙碌,聽著每天都有誰家來拜訪,她卻是不用出門見客,只管躲在閨房裡享清閑。過了初十,日子一天天的接近賞燈大會,果然夜府幾個女兒便開始準備起來。
黎氏派人來問夜晚會不會去,黎氏不過是順嘴一問,想著夜晚未必會去,誰知道夜晚竟是一口應承下來,便是夜晨也吃了一驚。
“她怎麽會想著去的?”黎氏看著夜晨問道,不是太醫說要好好好的養著嗎?
夜晨想了想,終究是沒有結論,只得十分小心的說道:“不如把似雪傳來問問話,夜晚之前都沒有想要進宮的念頭,怎麽突然之間就要參加鬥彩大會?還是她終究是忍不住了……”
夜晨本來不用擔心夜晚,但是夜晚自從救了小國舅,就一直是水漲船高,不得不防。
如果夜晚真的有什麽心思……夜晨的眉頭緊緊鎖著,抬眼看著黎氏,“這回怕是不能心軟了。”
凜冽的寒風吹打著窗戶簌簌直響,夜晚的屋子裡卻是溫暖如風,兩個大大的火盆正燒得旺,今兒個夜家的幾個女兒還有兒子都聚在了一起,因祝賀夜晚不好隨意活動,便把地點定在了夜晚的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