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慕元澈下朝回來,夜晚還未醒轉,秦渺坐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她,聽到腳步聲忙起身,就看見慕元澈大步地走了進來,看著牀上睡顏柔和的夜晚,眉宇間就多了一重戾氣,昨天這個時候已經醒了,今兒個卻還沒有醒轉……
“皇上。”秦渺磕磕絆絆的喊了一聲,對與慕元澈秦渺多少還是有些懼怕的,慕元澈對著夜晚的時候溫柔多情,可是轉過頭對著別人那就跟閻王殿的閻王爺討命一樣,格外的嚇人。
“有事?”許是因為火箭一事,慕元澈對秦渺還算是柔和,就算這樣,面上也沒有個笑模樣,一板一眼,聲威甚重。
秦渺吞吞口水,好歹她也是穿越而來的,可是面對著古代的帝王,尤其是慕元澈這樣的氣勢渾厚的,真有點腳軟,許是她太不中用了,瞧瞧人家活的都是風生水起的,偏偏她這般的小家子氣。穿越前她就是個好研究的書呆子差不多的人,逛街有限,八卦有限,愛搗鼓點化學做個小實驗,喜歡劈裡啪啦在鍵盤上寫代碼,空閑之余抱著一本言情書從頭哭到尾。
所以,對慕元澈這樣典型的男豬腳是很有戒心的,這樣的男人說得好聽了是對自己的女人溫柔呵護,千好萬好,可是掉轉過頭對著別人的時候,那可真是手段很辣,令人發指。
尤其是那眼睛,輕輕一掃,就像是背上了三座大山一般。
“嗯……是有件事情。”秦渺努力擠出一個平緩的笑容。
慕元澈挑挑眉,秦渺有些害怕他他是知道的,天子本就是九五至尊,這也不算什麽,於是輕輕點點頭,讓秦渺繼續說下去。
“七星蘭我是聽說過一點的,只生長在西齊,再加上對環境要求很嚴,所以產量很少。夜姐姐病情越來越重,我想著倒不如把她送到延州別院去休養……”秦渺輕輕的一頓,有些不安的看著慕元澈。
秦渺雖然不太懂得這些彎彎繞,但是鑒於天朝各種宮鬥劇實在是太盛行,很多事情也能想到那麽一丁點的。夜晚如果病情繼續加重,就再也瞞不下去了。現在后宮裡已經是風聲鶴唳,很多流言不住的流竄。如果夜晚的病情一旦曝光,這後果簡直就是不堪設想。
後妃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前朝的世家更是不穩定的因素,要是裡外聯合發難……就是秦渺這樣的外行人,自己都知道有多麽的危險。
慕元澈的神情一怔,看著秦渺的神情便鄭重起來,“你是不是聽說了些什麽?”
秦渺抿抿唇,“其實也沒有,就是……就是覺得夜姐姐病情越發的嚴重,如果去了延州別院,那裡距離西齊近便一些,找解藥也能方便一些。夜姐姐還能安心養傷,留在后宮……人多眼雜,還有那麽多不安分的……”
秦渺覺得當著別人的面,說人家後院不消停,起始時間很不好的事情,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說。她是真的為夜晚擔心,這才大著膽子開口的。
慕元澈看著秦渺的眼神一沉,心中細細思量,他現在只是一門心思的想著那個百裡晟玄走入絕境,自己也好跟他談條件,卻忽略了秦渺說的這些事情。夜晚是跟她說過噬心的事情可不只是夏銀月的關系,還跟羅知薇、許清婉都有脫不開的關系。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便是帝王也不好下手處置人。
秦渺說完就順著牆根溜了,出來後一頭大汗,深秋風涼,渾身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
雲汐瞧著秦渺這樣子,不由得問了一句,秦渺卻是落荒而逃了,倒是讓雲汐有些莫名其妙。
睡的時日越來越長,身子越來越無力,夜晚終於還是察覺出了不對勁,把韓普林叫來威逼利佑的一通詢問,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自己終究還是無福跟他白頭到老的。
沒想到活了兩輩子,最後卻都要遭到夏銀月的毒手。
宿命啊。
皇后病重的消息漸漸地傳了出去,每日來長秋宮打探消息的絡繹不絕,雲汐耐著性子一個個的打發走了,神情越來越暗沉。
陸溪風腳底帶風一溜煙的來了,看到雲汐一把拉著她找到了隱秘處,低聲問道:“宮裡的傳言可是真的?”
雲汐神情一暗,默默點頭。
“皇后娘娘……”陸溪風下面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半月前,皇上已經讓晚歌眾人去了北原城樊休將軍麾下效力。”
雲汐大驚,“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
“皇上下了封口令,誰敢不要命的跟你說這些。”陸溪風歎口氣,眉宇間很是惆悵,“看來皇上是對邊關的戰事有些不耐煩了,樊休那邊看來是有大動作了。”
雲汐沉默不語,面上的神情越發的凝重了。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陸溪風抹一把汗,看著雲汐壓低聲音,“娘娘玉、體欠安,我瞧著你得有個主意,長秋宮現在雖然是水潑不進,但是這樣下去畢竟不是辦法。聽說秦渺姑娘提議皇上讓娘娘去行宮養病,我覺得可行,比倒不如抽空跟娘娘說說。”
雲汐眉心一蹙,“你消息倒是快,這件事情沒幾個人知道的。”
“乾我們這一行的,耳目不靈,不等於是任人宰割嗎?”陸溪風乾笑一聲,看著雲汐又道:“畢竟還有皇子公主……皇上顧慮不到的,你得提醒娘娘兩句。”
陸溪風走了,雲汐沉思半響,這才掀起簾子進了內殿,夜晚正蹙著眉頭喝著玉墨端來的補湯。瞧著雲汐進來,夜晚隨口問道:“陸尚宮跟你說什麽悄悄話呢?”
從夜晚坐著的窗口望出去,正好能看到陸溪風跟雲汐說話的地方。
雲汐苦笑一聲,陸溪風看來是算計好的,故意找了個皇后娘娘能看到的地方,這個人做事還是這樣的不留余地。笑了笑說道:“陸尚宮說延州的行宮這時候風光正好,大片的楓林火紅火紅的,美麗極了。”
延州行宮……
夜晚的神情一頓,眼睛就落在雲汐的身上,眼中似有思量,輕輕的應了一聲,這才一口喝乾碗裡的補湯,遞給玉墨。玉墨收了碗,悄悄的退了下去。
“好端端的怎麽說起延州行宮?”夜晚輕聲問道。
雲汐往前走了兩步給夜晚墊好了軟枕,這才開口說道:“只是想著行宮風景好一些,娘娘去了也能好好的將養身體,畢竟距離西齊近一些。”
自從夜晚知道了真相,雲汐覺得自己說話真是越來越退步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些。說什麽,做什麽,都讓人覺得難過。
夜晚自然明白雲汐話裡的意思,淺笑一聲,看著她說道:“去散散也好,整日呆在京都,怪沒意思的。”
便是不為了自己,只為了兩個稚兒,夜晚也不想自己就這樣認命了。想想孩子,心裡就是一陣陣的難過,她死了,孩子可怎麽辦?慕元澈正是青壯之齡,不可能以後再也沒有旁的女人。一年兩年的還好,天長日久的,再有了別的孩子,矛盾自然就有了,沒有了娘的孩子,便是那風中落葉,還不是任由人欺凌。慕元澈再英明,也是弄不明白後院的彎彎繞繞,總不能將精力都擱置在后宮吧,很顯然這是不現實的。
夜晚的眼眶就是一紅,輕輕地歎口氣,“便是為了幾個孩子,我也會打起精神的。”
雲汐輕輕的應了一聲,眼眶卻也是紅了。
“不如娘娘親自跟皇上說一聲,咱們去了行宮,在那裡訪一訪有沒有神醫,娘娘是有福的,一定能度過這一劫。”
“也許吧。”夜晚面對生死倒是不懼,唯擔心幾個孩子。
總要爭一爭,試一試,不到最後的關頭,不能輕易的放棄不是。
慕元澈來的時候,夜晚就故作輕松的說道:“想去看看,整日的在這裡不是吃就是睡,趁著還能走動,帶著孩子們也開開眼界。”
“行宮?”慕元澈想起秦渺的話,再看看夜晚,“秦渺跟你說的?”
夜晚一愣,難道秦渺也說過這樣的話?
瞧著夜晚的神情,慕元澈就有些懊惱,看來並不是秦渺說的,難道真的是夜晚自己想的?夜晚知道自己病情的事情是瞞著慕元澈的,所以慕元澈自然不知道夜晚打的主意,只以為夜晚是真的在宮中呆的煩悶了,想了想便說道:“你若想娶便去吧,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延州的行宮可不就是給帝後準備的嗎?我先發道旨意讓那邊準備起來才是。”
慕元澈這就是答應了,夜晚喜笑顏開,輕輕頷首,“是要好好的準備,三個孩子是要帶著的,這一路行去,還真是浩浩蕩蕩的。”
慕元澈沒有駁了夜晚的話,如果夜晚的時日真的不多了,孩子們在跟前多陪陪她總是好的。
皇后重病,要去延州行宮養病的事情,風一樣的在京都流傳開來。
司徒冰清得到消息就遞了折子進宮,夜晚宣了她進宮。
“說你病重,究竟是怎麽回事?”司徒冰清見到夜晚就急吼吼的問道。
“都要出嫁的人了,怎麽還這樣毛毛躁躁的。”夜晚淺笑,司徒冰清素來是一個耐得住的人,這樣的失態,也不過是關心自己而已,心中好生感動。
“婚期要到明年六月,推遲了。”司徒冰清淡淡的說到你,似是不願意多說這件事情,話音一轉又轉到了夜晚的身上,“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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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就把事情簡單的說了說,司徒冰清都聽傻了,怔怔的看著夜晚,“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那夏銀月著實可惡!”
“都是命,因果循環,天命注定,誰能擰得過命運的安排。”夜晚不信命,可是現在卻不得不信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果然是一點也不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