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得深傷的深?
真是笑話,那是皇上,是萬民之主,是九五至尊,在他的面前你要是什麽都不隱藏,怎麽可能呢?皇上會喜歡一個妒婦嗎?皇上會喜歡一個全是算計的女人嗎?皇上會容許別人有別的心思嗎?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夜晚不過是想當然,她萬萬不信夜晚在慕元澈面前一點秘密也沒有,這人定是哄騙自己呢。她活了這麽多年,認識慕元澈這麽多年,他是什麽樣的人,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
只要夜晚肯跟自己做交易,到時候終於能出這個牢籠了,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這裡,一點也不喜歡。
伸手輕輕的撫著被面,不是宜和宮裡最柔軟華貴的緞面,不過是最普通的宮女用的粗緞,蓋在身上一點也不舒服。在宮裡養尊處優那麽多年,早就習慣了錦衣玉食,一開始剛來冷宮的時候,她是一點也不習慣,可是如今也習慣了。
她向來是個接受現實的人,所以當年才會被百裡燕池兄妹挑中做了細作,回頭想想,感覺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那麽久遠了。
兩國正在開戰,平靜了那麽多年,終於又打起來了。百裡晟玄這個人終究是不死心的,有些人就是踐。比如百裡晟玄對酈香雪,比如自己對慕元澈,何止一個踐字了得。
越想越是悲哀,夏銀月先是扯動嘴角淺笑,漸漸地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後整個人伏在被褥間只剩下哽咽的哭泣聲。
胭脂淚,相留醉,人生長恨水長東……
與你,我在你心中剩下的只怕都是滿滿的罪孽了。
夏銀月又哭又笑,整個人蜷縮在被褥間,瘦削見骨的身子,似是風一吹就能帶走,煞是可憐。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這后宮裡不知道鎖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朝華嫵妹笑顏。
慕元澈固然是多情之人,可是他的情,從頭至尾也只給了一個女子而已。即便她曾經用盡全力,可他對她,也從未動心過。
在酈香雪那樣盛極的容顏下,慕元澈看不上別人自然是情有可原,還不至於讓人心灰意冷。
可是,夜晚算什麽?她在這如花的后宮裡,勉勉強強算得上一個清秀佳人。
他究竟看上她哪一點?
她不服氣,她當然不服氣,她得不到的,任何人都不能得到!
夏銀月隱在被褥中的容顏,扭曲的就像是擰成麻花的帕子,恐怖的令人心驚。
為了釣出夜晚這條大魚,她這回可真是傾盡全力,連自己的老本都舍得拋出來了,如果這樣還不能成功過的話,她就認命了。
蒼天保佑她,一定要讓夜晚答應跟她的交易。
這邊夜晚自然不知道自己其實一腳已經踏進了夏銀月的陷阱裡,這事兒其實也怪不得夜晚不能察覺,實在是夏銀月太狡猾。夏銀月這個女人心狠狡詐,人又謹慎縝密,不然的話前世酈香雪怎麽就會栽在她的手裡?
這一會她用自己的性命跟夜晚拚個魚死網破,這般不要命的計策,不要說夜晚,換做任何人都會輕易的上當,因為在人的本能裡,沒有人會拿著自己的性命為佑餌的,偏偏夏銀月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她不活了,一定要拉個墊背的。
而這個人,恰恰就是夜晚。
到了晚上跟慕元澈用膳的時候,夜晚就把跟夏銀月見面的事情說了一遍,慕元澈卻說道:“夏銀月這個人狡猾多端,要萬分小心才是。像她這樣的人,會有落葉歸根的念頭?我倒覺得未必,娃娃,為了妥當起見,還是不要跟她有過多的牽扯。”
許是因為酈香雪的事情,慕元澈對夏銀月更是堤防,總覺得她說話辦事令人不安。
慕元澈這樣一說,夜晚心裡也有些惴惴,歎口氣說道:“你這麽說倒是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一來夏銀月那邊握著噬心的線索,若不把這個人揪出來,只怕是不能安枕。二來,我一直懷疑玉嬌根本就不是百裡晟玄的孩子。澈,你發現沒有,玉嬌的眉眼之間跟你越來越肖似了,她怎麽可能是百裡晟玄的孩子?”
慕元澈一怔,想了想說道:“我曾聽宮裡的嬤嬤說起過,孩子跟誰像誰,她畢竟是我跟前養大的,像我自然是理所當然的。”
這話也並不是全無道理,老話是有這樣的說法,說是孩子養在誰跟前,就長得比較像誰。可是夜晚搖搖頭,“那也只是人家說的乍一看像是,可是你細細想想玉嬌的五官眉眼跟你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小的時候還不怎麽看出來,如今隨著年歲漸長,身子抽高五官也張開了,跟你才是越發的像了。”
慕元澈被夜晚這樣一說,嘻嘻的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這麽回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眼睛刹那間就變得明亮起來,“如果玉嬌真的是我的孩子,那麽當初百裡晟玄豈不是騙了我?”
小廈言情小說
夜晚失去了那部分記憶,自然不知道百裡晟玄跟慕元澈說過什麽,不過聽這話也知道百裡晟玄自然是跟慕元澈說,這孩子是他的,想要以此離間她跟慕元澈的感情,只是沒想到慕元澈不僅帶回了自己,連孩子也給帶回來了。
“當初你昏睡過去,可是還是死死的抱著玉嬌不松手。百裡晟玄本來是想要吧玉嬌留下的,可是當時……你那個樣子,他就只好放棄了。怪不得他這麽容易就放手,現在想來許是他根本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孩子,他當然樂意松手。這個混蛋,居然騙了我這麽多年!”慕元澈大怒。
“你也先別著急,這件事情不過是咱們這麽猜測。夏銀月說她有關於玉嬌的秘密,想來應該就是這個了。如果能從夏銀月那裡拿到鐵證,證明這個孩子就是你的,那就好了。”夜晚歎息一聲,這件事情最好能這般解決。如果玉嬌真的是她跟慕元澈的孩子,至少她的心裡不會再有那樣大的負擔,總覺得自己是個不乾不淨的,不管怎麽樣跟別的男人生過孩子這件事情,總是夜晚心頭傷一座大山。
雖然說,這是酈香雪的事情,她現在是夜晚,但是畢竟她的腦子裡是酈香雪的記憶,她跟本就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她還沒有那樣的無恥。
慕元澈的食指微屈,輕輕地敲擊著桌面,眉心蹙成一團,“夏銀月如果有證據的話,會藏在哪裡呢?當初宜和宮已經裡裡外外的搜查一遍,想來沒有藏在宜和宮裡,可是除了宜和宮,還能在哪裡呢?”
“夏銀月這樣的女人,當人不會輕易地被人捉到把柄。她既然有這樣的信心,自然不會被我們輕易的找到。”夜晚歎口氣,一個人留作保命的東西,哪裡能這樣簡單地就被人找到的。
“明兒個讓韓普林給她診脈,看看她的身體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另外我會派人秘密調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慕元澈有了上一會的經驗,這回自然不會被夏銀月牽著鼻子走。想到這裡臉色一冷,“如果她真的有什麽妄想,那她真是活到頭了,她是萬萬不能離開大夏回西齊的。”
夜晚沒想到慕元澈這般的堅決,“你真的這樣想?”
慕元澈點點頭,“娃娃,我好不容易才跟你重逢,這個世上再也不能有人將你我分開。夏銀月分明就是存心不良,我不能冒這個險,一絲一毫都不能。我現在根本就沒有精力跟人手專門盯著出宮回西齊的夏銀月,而且以夏銀月的聰明,想必一定會知道我們會派人跟蹤她,以她的本事一定會想辦法將人撇掉,除非是秦熾炎、溯光那樣的,不然的話別人不一定能把人釘牢了。萬一要是出點差錯……總之我不能冒險,任何對你有絲毫危險的事情我都不會同意。夏銀月這一次分明就是寵著你來的,先是噬心再是玉嬌,你細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許是旁觀者清,夜晚被慕元澈這樣一通說,還真的有些後怕,摸著胸口說道:“你這樣一說,好像還真像是這麽一回事兒。”
“不管是不是這樣,咱們都得防備著。”慕元澈很是惱恨,冷哼一聲說道:“未免夜長夢多,夏氏活著實在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與其這般,不如早早的打發她走,省得貽害人間。”
夜晚知道慕元澈這是氣狠了,想要私底下把夏銀月處置了。
“你別著急,即便是要下手,也不能被人捉到把柄,你可是皇上。”夜晚還真怕慕元澈不管不顧的就出手,忙急急的說道。
“你放心,我心裡明白。明兒個你帶著韓普林去給她請脈,先哄著她,就說我還在猶豫不決。韓普林醫術精湛,想來從藥湯中動點手腳還是很容易的。”慕元澈眸中帶著厲光,在燈光下格外的攝人。
若是皇帝想要一個人的命,神不知道鬼不覺的,其實也不是難事兒。難得在於能不能將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如果漏了風聲,又該如何應對?像是夏銀月這樣褫奪了封號的罪妃,有沒有娘家依仗,還是西齊的細作,一般而言是沒有那些個不長眼的大臣前來 唕的。
可是正因為這樣,夏銀月之所以敢跟夜晚談條件,就在於她心中有底,有噬心跟玉嬌的事情擋著,即便是玉嬌的事情夜晚不上心,但是噬心的事情那可是夜晚的一件煩心事兒,眼中一粒沙,若不摳出來,總是心裡不安生。
第二日一早,慕元澈早早的起牀早朝去了,夜晚卻是躺在榻上久久沒有起身。外面的雲汐等人叫了一聲兒,也沒聽到皇后應聲,一個個的大氣也不敢出,捧著巾帕銅盆等物在外面等著,靜的落針可聞。
夜晚自己知道自己,她這樣的人說得好聽些是心性高潔,其實就是自己跟自己犯軸,做事情有自己的底線,不會去做那些上不台面連自己都惡心的事情。她是被人捧著哄著,前呼後擁,金尊玉貴養大的世家貴女,從小學的都是淑女的典范,一言一行,一坐一臥,皆有章法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