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蔡軍交代,是他跟夜威有些過節,想要報仇這才從這件事上坑了他一回。蔡軍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來,不但沒有牽連司徒征,就連羅大仁都沒有供出來。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是酈相跟夜晚想要的,但是蔡軍明顯的想要自己扛包,任憑如何審訊,就是不再開口,無奈之下酈相只能結案。
夜家的冤屈被洗清了,蔡軍革去官職,打入大牢等皇上凱旋之後再行定罪。沒想到第二日,蔡軍就在牢中畏罪自殺。
死無對證!
夜晚當然是氣的不輕,但是好歹為夜家洗去了冤屈,總算是有所收獲。
“兩位哥哥此去押送糧草,路上千萬小心,一定要走官道,不可貪進。”夜晚殷殷囑托,酈茂林安排了夜威跟夜震押送糧草去安定城,這時給兩人建功立業的機會,提拔夜家呢。
夜威跟夜震神情肅穆的點頭應了,他們想不到幫他們洗清冤屈的會是酈家,都說酈相夫人跟小國舅極喜歡皇后娘娘,沒想到真的一點都不假。
“娘娘放心,這回定不會再出差錯。”夜震沉聲說道。
夜晚點點頭,也沒留二人多久,打發他們出去了,去了安定城,哪裡有慕元澈有夜簫,不怕這兩兄弟沒有用武之地,只要真的能有本事。
夜家渡過了這次危機,夜晚松了口氣,注意力在此轉移到了惠妃跟羅知薇的身上。
怎麽看這兩人都不像是有交集的樣子,可是酈家的消息不會有誤,噬心就只能是冷家跟羅家其中一個給的司徒家。只是,如果要害自己,為什麽還要拐這樣一個彎呢?
窗台上用赤金為殼,白銀為珠,牡丹纏絲花紋的風鈴輕輕搖曳,清脆的鈴聲格外的悅耳。大榻上兩個孩子睡得正香,一旁的玉嬌站得筆直懸腕提筆寫字,神態端凝,眼神專注,夜晚在一旁給三個孩子輕輕打著扇,嘴角始終含著柔柔的笑意。
寫完一張大字,玉嬌這才回過頭來看著夜晚神態恭敬的問道:“母后,這一張寫得如何?”
夜晚站起身來低頭去看,不由的點點頭,笑著說道:“有進益了,練字不只是為了字寫的好看,練得是儀態氣質還有那份從容。練字最能讓人靜心屏氣,凝神專注,把心性練出來,可比寫一手好字重要多了。”
玉嬌似懂非懂,眼神疑惑的看著夜晚,“女兒遲鈍,還不能領悟母后的意思。”
“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些,看得多了,懂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現在只需要記住就好,不過我們玉嬌真是聰慧,又肯吃苦,這字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不過你剛剛才好些,不可多耗心神,每日只寫五張大字就可,等你身子好些,再多寫些無妨。”夜晚柔聲說道,玉嬌的性子太溫柔了,見到誰都是和和氣氣的,便是別人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也只是一笑而過。
真是不知道夏銀月那樣的人,怎麽就硬生生的交出了一個這麽溫柔的孩子。女孩子溫柔固然是好事,名聲好,出身好,將來議親自然會得到夫家的敬重。只是……夜晚蹙蹙眉,皇家公主哪裡需要溫柔,不囂張跋扈將來的夫家就會覺得燒高香了。
太溫柔,其實並不是好事,夜晚真是擔心。不管京中勳貴人家還是后宮的隱私還少了嗎?這般溫柔的性子,要真是遇上個刁鑽的婆婆,心眼多的妯娌,玉嬌這性子真怕被人啃的骨頭渣都不剩,夜晚真是愁死了。
“是,女兒記住了。母后掌著后宮本就事多, 還要為女兒勞心,女兒心裡著實有些愧疚。”
“傻孩子,父母牽掛孩子天經地義,有什麽勞心不勞心的。”夜晚忍不住拉著玉嬌的手說道,心裡的惆悵又多了幾分。
玉嬌聞言垂下頭,面上泛著紅,“是女兒失言了。”
夜晚真是沒辦法了,總是這般的小心翼翼可怎麽是好。
看著玉嬌,夜晚忍不住的又想起了司徒冰清,聽說司徒家跟容家的婚事已經合了八字,大吉,眼看著就要下定,等到訂了婚期,容家那邊的容涼歲數也不少了,因為身子不好,所以底下的弟弟並沒有拖著婚事,到了年歲就娶了妻。冰清嫁過去,不僅上有厲害的婆婆,多病的夫君,還有一大家子的妯娌……
想想都要頭疼死了。
“娘娘,惠妃娘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正發落孫婉儀呢。”雲汐快步走進來在夜晚身邊說道。
夜晚一愣,抬眼看向雲汐。此時玉嬌聽到有事情,就說道:“女兒不擾母后了,這就先回去了。”
夜晚眉心一蹙,伸手拉住玉嬌,笑著說道:“翻過年你也十歲了,不小了。這世上的很多事情,母后不能一一教你,但是你有一雙眼睛,有耳朵,自己要多看多聽,明大義,辯是非,要有咱們皇家的氣度跟威儀。這些不是一天兩天學會的,但是總要學起。嬌嬌,跟著母后一起去吧。”
玉嬌一驚,臉色就有些白,“母后……女兒……女兒便不去了吧……”
瞧著玉嬌煞白的臉,夜晚心中更是難受,也不願意逼迫她,只得說道:“嬌嬌,人得自己立起來,別人才能敬你,重你。”
玉嬌的頭垂的更低了,蚊子哼的應了一聲是,卻始終沒有勇氣看著夜晚。
夜晚只覺得眉心一陣陣的疼,雲汐一看忙笑道:“娘娘,公主殿下大病初愈,凡事得慢慢的來。想必公主殿下寫了這麽多張的打字,一定是累了,不如奴婢送公主去休息?”
雲汐的心意夜晚如何不知道,只得點點頭,看著玉嬌還想要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著雲汐送玉嬌出去了,一臉的惆悵。眼神又落在牀上睡得正香的兩個錦娃娃,就想著這兩個千萬不能養成這樣的性子。不過,這兩個只怕更令人頭疼,兒子就是小太陽,見誰都笑。女兒就是活閻王,凶神惡煞板著臉……三個孩子一個省心的都沒有,她這個當娘的真是亞歷山大。
且不說夜晚帶著雲汐去看惠妃跟孫婉儀的熱鬧,司徒府這邊的氣氛卻也正壓抑。
司徒夫人正看著女兒一直落淚,雪白的絹帕上全是淚痕,桌面上放著兩張大紅的更貼,那明豔豔的紅色格外的刺目。
“說到底也是娘沒本事,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讓你進宮去。我好好的女兒,偏要嫁給一個病癆子,我命苦的女兒啊,都是娘沒用……”
司徒冰清揉揉眉心,看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母親,開口勸道:“是我自己不願意進宮的,更何況這后宮的妃嬪又豈是那麽好當的?皇上一顆心都在皇后娘娘的身上,眼睛裡哪裡還能有別人的存在,即便進了宮也不過是守著一方院子關上門過日子罷了。”
她母親一輩子順從父親,從不敢汙泥,說得好聽是賢妻,其實……可是父親作為一個大家長,即便是母親性子剛強,真的要跟父親對上,最後也只能落得夫妻生隙,反倒是便宜了虎視眈眈的妾室。
“誰能想到當初夜家毫不起眼的小庶女,短短兩年就能當上皇后,她的命真是好。”司徒府人自然是見過夜晚的,說起來她對夜晚說不上喜歡還是討厭,不過女兒跟她交好,她也從來不擺臉色,每次夜晚來都是笑眯眯的,並不端著世家夫人的架子。
可是,不得不說夜晚的命真是太好了,往前數幾百年,往後看幾百年,都未必有人能有她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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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冰清聽著母親的話,接口說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娘,不用替我委屈,也不用抱怨,要是因為這件事情你跟父親生了嫌隙,女兒就是出嫁了也不安心。”
“我苦命的女兒,你這般的樣貌,這樣的出身,配什麽人配不上,你爹爹偏偏被權勢富貴迷了眼,鐵了心的將你送到那病秧子身邊。咱們這樣的人家,只有別人看你臉色得分,可是如今你進了容家,雖說容家比不得咱們家,可是到底也是世家,那容夫人又是個厲害的,只是想想……”司徒夫人捏著帕子又哭了起來,她要是有容夫人三分厲害,也許他女兒就不用嫁過去受苦了。可是她既沒有凌厲的口舌,也沒有圓滑的手段,不能讓司徒征回心轉意,越發的惱恨自己不中用。
只想著女兒花朵一般的年歲,卻要守著一個病秧子……心都碎了。
司徒冰清好生哄走了她娘,一個人斜倚著軟榻望著窗外的雲卷雲舒,那精致的容顏才慢慢的微皺起來。
這些日子容家的事情她私底下打聽了很多,這一打聽還真是讓人驚愕萬分。容涼大弟弟容銳娶得是四大家族排在第二的傅家二房的嫡二女傅敏,二弟容瑾娶的西北道川陝總督魏平的女兒魏惠安。兩個庶子的親事嶽家門楣也並不低,容翼娶的是從四品翰林院侍讀學士的嫡兒女宋蘊,容知娶的是吏部郎中的嫡長女趙玉如。兩個庶子娶得都是嫡女……
司徒冰清的嘴角露出一似譏諷,她那個未來的婆婆可真是厲害,庶子娶嫡女,嶽家門楣並不算低,一個是清貴之家,一個是實權吏部,這眼光真是好極了。
司徒冰清以前並不熱衷跟京中的女子多來往,素來是清淨慣的,多年交下來也就只有夜晚一個真心朋友。偏偏容家又是這樣十分複雜的家庭,要說容家是真的嫡庶分明,庶子都跟著嫡子效勞,可是容夫人給庶子娶的媳婦出身都不錯,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要說打壓庶子有,可是拉攏的也高明。
這樣的手段,她看著也是雲山霧罩的摸不清楚,不過要是夜晚,肯定比她看得透徹多了。
“姑娘,繡坊的送來新的花樣,您要看看嗎?”司徒冰清貼身的大丫頭含玉進來低聲說道。
“不必看了,只挑最好的就是。”司徒冰清在這樣的事情絲毫也不上心,這樁婚事於她而言,不過人生後半輩子的棲息地,不過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