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杜鵑臉上的神情就會暗了些,如果早知道夜晚能登上後位,當初她就不會那麽狠的算計她,如今回首看看跟她一起進宮的阮明玉、傅芷蘭還有明溪月,這三個人一開始跟夜晚的關系也不怎麽好,可是人家比自己聰明多了,不僅沒有跟夜晚結了死仇,還把關系緩和了。如今就算是夜晚登上後位,她們也沒什麽擔心的,可是自己就不同了。
越想心裡越鬱悶,對著惠妃笑的就越甘甜。
“話也不能這樣說,娘娘是從潛邸的時候就跟著皇上的,論情分您可比昭華夫人深厚多了。只是昭華夫人太狡猾,哄得皇上開開心心的,如今連後位都能哄到手,照這樣下去,這后宮豈不是成了她一人的了,嬪妾等人卑踐不足為慮,可是娘娘跟嬪妾們不同,嬪妾是希望娘娘能得到原本屬於您的位置。”
惠妃又豈能不知道杜鵑跟許清婉的打算,心裡嘲弄一聲,但是眼下她身邊的確需要有人幫襯著。杜鵑跟許清婉雖然位份不高,但是勝在聽話,手段又狠,留著防身也是極好的。
想到這裡,惠妃眼睛一閃,忽然語氣變得有些沉重的說道:“丁昭儀自從入春以來,身子就越發的不好了,如今她的身邊還照看著大公主,本宮心裡著實有些擔心。你們無事的時候,就過去陪著她說說話,照看照看也是好的。”
杜鵑跟許清婉聽著惠妃的話心裡咯噔一聲,但是面上還是很恭敬的答應了,又敘了一會兒話,瞧著惠妃有些乏意,這才起身告退了。
瞧著二人走後,冰琴心中百味雜陳,瞧著自家主子說道:“娘娘是想利用她們把玉嬌公主待到衍慶宮來?可是這樣行嗎?”
惠妃淺淺一笑,垂頭看著赤金嵌紅寶石的護甲,悠然一笑,“如果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這兩個人說什麽投靠本宮,連點手段都沒有如何立足呢?”
冰琴沉默,原來娘娘是要考驗她們,可是拿著跟丁昭儀多年的感情下手……哎,做奴才的什麽也不能說了,只是,她擔心娘娘這樣的偏執,長此下去怕是不好。
此時出了衍慶宮的杜鵑跟許清婉帶著貼身的宮女,在青石鋪就的甬路上慢慢地走著。初夏將至,園子裡生機盎然,到處開著不知名的花兒,紅花綠葉,翠意濃濃,讓人煩躁的心微微的平靜下來。
“杜姐姐,惠妃娘娘的意思您有什麽打算?”許清婉的位份不如杜鵑高,自然是要尊稱一位姐姐的。本來如果那一回獻藝,沒有夜晚攪局的話,她現在一定是風光無限,只可惜……想到這裡就恨得牙直癢癢,手中的絹帕也被扯得有些變形。
杜鵑不管是出身還是地位都被許清婉略高,此時聽著許清婉一口一個姐姐的喊著,心裡舒暢了些,但是深色卻也不怎麽好。想了想才說道:“惠妃娘娘借刀殺人,我們要向得到娘娘的庇護,總得拿出些誠意來不是?”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許清婉猶豫,丁昭儀畢竟是從二品,她們這樣的小嬪妃哪裡敢輕易招惹。雖然丁昭儀瞧著是個好說話的,可是只看昭華夫人臨走的時候把玉嬌公主托付給她,便知道這個人不是個簡單的。
事情遠比她們想的要棘手,原以為夜晚突然被冊封為皇后,惠妃自然心焦,這個時候兩人投誠也算是雪中送炭。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惠妃這個人做事太謹慎,即便是到了這樣的關頭,依然不會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亂了陣腳。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人才是他們真的想要求的庇護的人,也能庇護得了她們的人。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這樣的做法其實也不難理解。”杜鵑壓低聲音,謹慎地望四周看了看,這才又說道:“昭華夫人回宮之後,我們兩個人的處境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與其到時候被人死死地捏住,倒不如這個時候豁出去拚一回。更何況只要惠妃真的對那個位置有肖想,就一定需要幫手,咱們這一局也不算是賭虧了。”
許清婉也是個狠的,杜鵑這樣一說,她倒是完全放松了,“聽說丁昭儀對玉嬌公主喜歡得不得了,每日都要跟公主在一起,這樣的話咱們想要下手可不方便。而且瞧著惠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要趕在夜晚回來之前收養公主,咱們的時間也太緊了。”
“時間緊也不要緊,只要能做成就行,就怕沒有表誠心的機會,如今有機會縱然是困難些,也比到時候被人逼的窮途末路的好。夜晚可不是個心善的主兒,我們兩個得罪她那麽厲害,你當真以為她會放過咱們?”杜鵑咬牙切齒,真是可惜當初怎麽就沒有死在城牆上,如今居然還能一舉奪得龍鳳胎,踏上皇后的寶座,夜晚那踐人的運氣也實在是太好了。
許清婉聽著杜鵑的話,心裡則是有另一番主意。她跟夜晚之間的恩怨可不算多深,杜鵑是把人得罪透了想要上岸不容易,但是她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惠妃這邊不能撒手,可是夜晚那邊也得留一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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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這般想著,卻不能絲毫透露給杜鵑,杜娟這個人是真小人,寧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還是先跟她周旋的好。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去,寂靜的宮道上只有微風吹過,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傳綠色衫群的宮女從假山後面遮遮掩掩的踱步出來,瞧著杜鵑二人的方向看一眼,這才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清冷的后宮裡,處處蕭索,可是夏銀月居住的小院子卻是格外的乾淨。
自從進來了冷宮,除了先前那幾個月意志消沉之外,後來夏銀月似是想開了,沒事的侍弄侍弄花草,屋子裡沒有宮女幫她打掃,她就自己打整的乾乾淨淨。見過冷宮模樣的人,瞧著這個小院子,可真是不敢想這是冷宮的一角。
許是因為夏銀月的做派,那些平常狗仗人勢,拜高踩低的太監宮女,想著這位曾經的甘夫人可是權傾六宮的人物,雖然如今進了冷宮,可是玉嬌公主不是好好的養在丁昭儀那裡嗎?
而且,瞧著她這樣的鎮定,說不定真有什麽辦法挽回皇上的心呢。宮裡的人都是人精,哪一個只要有一絲半點的機會,也不肯給自己多加一個仇人的。萬一以後這位主要是鹹魚翻身,她們可就倒大霉了。因此伺候夏銀月的人倒是比以前多精心了幾分,只有夏銀月一如既往的高做什麽做什麽,一點也沒有因為身邊的人改變而變化,這般的氣勢倒真是更令人小心翼翼了。
惠妃到了冷宮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她是知道的,但凡進了冷宮的人,只有一個等死,卻沒想到夏銀月居然這般冷靜,還能有閑心侍弄花草,將自己打整的乾乾淨淨不說,就連居住的屋子也是收拾的乾乾淨淨。
沒有精美的金玉古玩,沒有華美的帳幔軟墊,但是這屋子裡倒是瞧著多了幾分從容的味道。
夏銀月不愧是夏銀月,到了這種地方還能這般的安定,惠妃眼神閃了閃,也許就是因為有玉嬌這個女兒在。皇上對大公主的喜歡可是眾人皆知的,便是夏銀月犯了錯,也沒見牽連大公主,想到這裡心越發的沉了沉,如果當年自己的孩子能順利的生下來……
夏銀月聽著背後的腳步聲有異,頭也不回的繼續拿著剪子修理花枝,神態從容,手腕極為靈活,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
這樣的笑容,倒是讓惠妃覺得刺眼的很。
惠妃揮揮手,這院子所有伺候的人都悄悄地退了下去,只剩下惠妃跟夏銀月兩個。
冷宮裡沒什麽珍貴的花草,都是再尋常不過的,惠妃看著嘴角帶著譏諷,柔聲說道:“你倒是在這裡住的怡然自得。”
夏銀月剪下一根枯枝,這才回過身看著惠妃淡淡的說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便是不認命又能如何?進了冷宮也就這樣了,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為什麽要讓自己流淚呢?”
惠妃看著夏銀月,不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看著她此時的神情跟行為,倒不像是假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倒真是服氣夏銀月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惠妃跟夏銀月也是打交道這麽多年,她能放得下?誰信呢。不過是頂會裝,即便在這樣的時候依舊能給自己掙來體面,就這份本事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想到這裡惠妃的臉色才好了些,有本事才是好的,沒本事的話她也不會走著一遭了。
妝容精致的眉眼間,帶著淺淺的笑容,華貴豔麗的曳地長裙在陽光下閃著璀璨的光芒。
“今兒個來是要告訴你一樁消息的,想必你應該很喜歡知道這個人的消息。”
夏銀月眼皮微微動了動,看著惠妃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卻是想到了什麽,手下動作便緩了一緩。
惠妃眼尖,瞧著這一幕笑的更開心了,看著她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昭華夫人生了龍鳳胎。”
夏銀月的臉色終於變了變,“龍鳳胎?”
“是啊,這可真是讓人高興的事情,不過還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情,不知道夏妹妹可願意聽?”惠妃凝神看著夏銀月。
夏銀月半垂著的眸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那裡面的情形,令人看不真切。並沒有惠妃預想中的急不可待的詢問,反而如老僧入定一般的鎮定,“還有什麽消息比得上這個,皇上終於有了繼承人,想來惠妃你要告訴我的是昭華夫人又進位的事情吧?就算是再進位頂多也就是貴妃了,皇后……皇后這個位置這輩子也不會有人爬上去的。我不能,你更不能。”
夏銀月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譏諷了兩句,夜晚居然生了雙生子……這樣的結果真是大出人的意料,心底深處有個地方在不可抑製的翻滾著,叫囂著,像是被一把利刃生生的在心尖上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痛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