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面色一凝,低頭看著玉嬌,心裡有些酸澀,玉嬌這般的討好自己是為了夏銀月嗎?縱然她跟玉嬌之間有母女天性,可是將她撫養長大的,陪在她身邊的始終是夏銀月。
“好,母妃這就讓人給她送好吃的,送軟軟的棉被好不好?你母妃做錯了事情,所以要受到懲罰,玉嬌要乖乖的好不好?”
玉嬌懵然不懂的點點頭,情緒還是有些失落,看著夜晚問道:“每個人犯了錯都要受到懲罰嗎?”
夜晚只覺得有些難以回答,犯了錯都要受到懲罰,那她呢?她要怎麽辦?上天又要如何懲罰她?她該如何面對慕元澈?以後她怎麽還能如當初毫無愧疚的面對慕元澈?她真的做不到,真的無法讓自己跟什麽都不知道時那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是,每個人都要受到懲罰。”夜晚堅定地說道。
“母妃,我想回去陪著我娘親,她一個人會寂寞,會害怕,會冷的。你讓雲汐送我回去好不好?”
“呆在柔福宮不好嗎?”
“好,可是母妃受苦我怎麽能貪圖安逸享受呢?”
夜晚使勁的蹙著眉頭,咬著唇,才能不讓自己的眼淚掉落下來。小小的孩子都知道不能一個人貪圖享受,這些年她是怎麽樣讓慕元澈生活在那樣的煎熬裡,百裡晟玄失去了孩子又是過的什麽樣的日子?
她怎麽能因為自己什麽都不記得,卻硬生生的傷害了兩個人,還有她的玉嬌……
“好,母妃讓你回去陪著好不好?”夜晚現在不能在讓玉嬌傷心,在她的心裡夏銀月始終是她的母親。“雲汐!”
“奴婢在。”雲汐忙打起簾子走了進來,瞧著夜晚一臉的淚花,不由得唬了一跳,“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被玉嬌給感動的,這麽點的小孩子什麽事情都想著自己的母親,真是難能可貴。你讓人帶了火盆,新鮮的棉被,還有吃食送去冷宮,夏氏犯了罪,可是公主還在那裡,不能委屈了公主。”夜晚努力不讓自己的神情露出絲毫的異樣。
果然這樣的說辭並沒有引起雲汐的懷疑,只聽她笑著說道:“娘娘到底是仁善,當初可沒見她對您手下留情。”
雖然微微有些抱怨,可是雲汐還是抱著玉嬌答應了。
玉嬌小小的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彷彿清晨才剛剛升起的太陽,透露著無限的朝氣跟歡悅。
“去吧。”夜晚開口說道,她不能再將玉嬌留在身邊,不然她會舍不得還回去。她不能讓玉嬌以為自己是要欺負她的母妃,不能讓小孩子的心靈上蒙上一層陰影。
陌研從韓家回來進來複旨,夜晚現在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事情,聽著陌研轉述了韓夫人的謝恩之語,便讓她退下了,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清靜一下,想想她究竟該怎麽辦?原來到了今時今日,她才發現她竟然沒有辦法去面對慕元澈。想起那天他的欲言又止,就是不肯說為什麽留下夏銀月,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緣故。夏銀月知曉所有的秘密,為了保命肯定拿著酈香雪的名聲,玉嬌的身世威脅他,而他為了自己又再度妥協了不是嗎?
辭舊歲,迎新春,這樣舉國歡慶的日子裡,而她去只能一個人偷偷掩面而泣。
“娘娘醒著嗎?”
嚴喜的聲音透過棉簾輕輕的傳了進來,夜晚忙拿著帕子拭去眼淚,又從身後的小盒子拿出脂粉敷在面上遮住淚痕,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一樣。只是眼睛還是有些泛紅,遮也遮不住。
夜晚索性躺下背對著人,這才開口,“嚴喜,可是有什麽事情?”
嚴喜聽到夜晚的聲音,這才忙快步進來,行禮道:“回娘娘的話,皇上說待到晚宴的時候會親自過來接娘娘一起過去,請娘娘在殿中等候。”
夜晚只覺得喉頭堵塞的厲害,良久才道:“本宮知道了,公公好好照看皇上的身體才是。”
嚴喜覺得有些怪怪的,可是一時間又講不出來哪裡奇怪,只得彎腰應了,這才走了出去。正碰上剛從冷宮回來的雲汐,便忙拉住她,低聲問道:“娘娘怎麽了?總覺得聲音有些奇怪。好似哭過一樣。”
雲汐聽著嚴喜的話便壓低聲音說道:“娘娘見到了玉嬌公主,可憐公主小小年紀卻要在冷宮受罪, 看著玉嬌公主挨餓受凍的心裡不舒坦。命我給那邊送去了炭火,棉被還有熱的吃食,我這不剛回來。”
天空又開始下起了小雪,雲汐的肩上,頭上 的落了一層,冷的連忙呵口氣取暖。
嚴喜搖搖頭,低聲說道:“娘娘是真的喜歡玉嬌公主,可惜了。”
雲汐自然知道嚴喜說的可惜了是什麽意思,想了想說道:“如果能讓公主自己願意從冷宮出來就好了,免得娘娘日夜掛懷。”
聽這話嚴喜搖搖頭,“這可真不好辦,得,我先給皇上複旨去。”
“公公慢走。”雲汐低聲說道,看著嚴喜的身影在大雪中漸漸地消失,這才抬腳進了大殿。
除夕夜守歲的習俗歷來都是有的,以前酈香雪活著的時候,都是慕元澈跟她一起守歲,後來便是獨自一個人在明光殿守著。如今他的雪娃娃又回來了,慕元澈特意命人將長秋宮給整理出來,準備晚上的時候兩人在長秋宮度過這個團圓之夜。
小廈言情小說
長秋宮,對於夜晚跟慕元澈都是有不同的意義的,這裡才算得上是兩人的家。
除夕晚宴準備得很是精彩熱鬧,惠妃可謂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各宮宮嬪卯足了勁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圖能得到皇上的青眼,可是看著皇帝牽著夜晚的手進來的時候,眾人的神情都有些呆愣,就連惠妃也是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便是夏銀月在的時候,也不曾見除夕夜皇上牽著她的手一起而來的。
此時此刻,眾人雖然都已經明白夜晚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但是一次次的親眼所見,還是令人頗有些受打擊。
曼妙的歌舞,清脆的歌聲,美酒佳肴都無法拯救眾人失落的心,還要強顏歡笑看著她們的君王,似乎夾著些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看著身邊的女子。
一頓年夜飯,頓時吃的索然無味。
守歲的嬪妃可以聚在一起,也可以各回各宮,不過大部分都跟著惠妃去了衍慶宮。畢竟皇上帶著昭華夫人走了,她們空留在大殿裡也沒什麽意思,倒不如去惠妃的店裡坐坐還熱鬧。
丁昭儀身子不好,便直接回了鎖煙樓。阮明玉很明溪月本來不打算去的,卻沒想到惠妃偏點了她們二人的名字,也只得跟了上去。
衍慶宮裡燈火輝煌,早有宮人將地龍燒的暖暖的,眾人一進去,便覺得暖氣撲面舒服了很多。紛紛脫去大氅,這才各自舒服的落座。宮人們流水般的奉上茶果,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精心伺候著。
惠妃坐在上首,跟一旁的尤婕妤低聲說著話,兩人笑意銀銀,可見十分的開心。
“皇上如今可算是把昭華夫人捧在手心裡了,瞧著連當初衝冠后宮的甘夫人都是及不上的。這要是生下龍子,只怕是直奔著那個座位去了。”
這話乍然在殿中響起,眾人抬頭望去,卻是杜鵑所言,只見她眉眼間帶著些不甘,還有些驚懼,畢竟她跟夜晚的關系可是一直不好,如果夜晚真的坐上了後位,才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昭華夫人能文能武,如今還是百姓口中的巾幗英雄,我大夏的功臣,皇上如此喜愛也是理所應當。要是杜貴人不忿,當初西齊兵攻城的時候,怎麽不見貴人也拚死上城牆抵禦敵寇的?”阮明玉就是見不得杜鵑這幅小人之態,當即出言譏諷。
杜鵑被諷刺的面皮通紅,咬咬牙說道:“嬪妾又不是出身武將之家,自小所受的教育可沒有騎馬彎弓一項。”
“哦,原是跟家學淵源有關系,貴人這話倒也不錯。”
眾人的聽著阮明玉的話不由得低笑出聲,這話可真是有些味道,明著像是讚同杜鵑的話,可是細細一琢磨,卻是指責杜鵑自己沒本事,還要埋怨家族不盡心,可見是自私自利之人。
“宮中子嗣稀少,昭華夫人這一胎本就是極為重要的,若是真的能生下皇子,自然是極大的喜事。”惠妃緩緩地說道,那流光瀲灩的眸子輕輕的掃過眾人的面上,幽歎一聲,“只是玉嬌公主此時還在冷宮受罪,小小孩子又有什麽過錯。”
“有人狠心,不僅跟人的母親過不去,只怕是連孩子也看著礙眼呢。”杜鵑是找到機會就想要打壓夜晚,此時夜晚不在更加沒有忌憚了。
“是嗎?嬪妾倒是聽說是夏氏自己將女兒從丁昭儀那裡強行帶走的,跟昭華夫人又有什麽關系?這事還發生在夫人沒有回宮之前,可見有些人當真是昧著良心說話呢。”明溪月實在是見不得杜鵑的小人得志,出言譏諷。只是畢竟是在惠妃衍慶宮,也不敢過於的放肆就是了。雖然惠妃最近沒什麽聖寵,但是畢竟是后宮管轄事務的妃子,權柄大得很,不敢輕易得罪。
“明嬪提及這件事情,可真是讓人不得不說一句,昭華夫人被西齊擄走那麽多天,誰知道這路上會發生什麽事情。”杜鵑冷言笑道,滿眼中全都是憤怒暴躁之色。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這件事情大家心裡都知道,可是誰有膽子敢說出來?畢竟人是皇上親自追回來的,這中間有什麽事情,有哪是她們這些人知道的。
“不僅如此,聽說皇上找到昭華夫人的時候是在南涼的皇宮裡,真真是奇怪,昭華夫人怎麽就會跑到南涼的皇宮裡去了?可見昭華夫人的本事真是厲害,不僅跟西齊大皇有牽連,連南涼皇帝都能搭上關系,哪裡是咱們能比得上的。”許清婉跟著杜鵑的話此時又加了一句,大殿裡的人彼此相看一眼,一時間誰也不敢接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