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家那邊你有什麽打算?”慕元澈看著夜晚問道,他知道夜晚有多麽在乎酈家,現在再想起來當初夜晚將酈熙羽護在身下的舉動,當真是一片慈姐心腸。
“他們好好的就好,不要告訴他們我重生的事情。”不是夜晚狠心,而是如果她重生的事情傳揚出去,誰也無法預料會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畢竟這是違背天道的事情。
“你舍得?”父母弟弟不能相認,這樣的痛苦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不認比認了更好,我會在一旁守護他們。”
“如此也好,只要你自己能想的開,畢竟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說出來,也的確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以訛傳訛之下,說不定會鬧出什麽大事。”
“你都不害怕我從黃泉出來的?”
“只要能讓你重活一回,我寧願替你下黃泉。人也好,鬼也好,只要你能在我身邊我是不會在乎的。乍聽之下有些驚愕不敢相信,可是現在我剩下慶幸,能回來真好……”
能回來真好,不管是人還是鬼……夜晚又哭又笑窩在他的懷中,窗外寒風凜冽,室內卻溫暖如春。多深的愛,才能不在乎是人是鬼呢?
澈,我願用幾世輪回,換來與你一世相守。
遠山出釉之姿,皎月出雲之貌。
這是所有人在看到西齊鏡月公主百裡燕池的第一感覺。
這女子美,美如天邊明月,溫潤雅致如同上好白玉的光澤,讓人錯不開眼睛。美得就像是三月的春風,九月的秋雨,像江南水墨畫中嫋嫋婷婷撐著油紙傘的絕美佳人。
在夏銀月即將被送出宮的當口,百裡燕池的車駕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宮門外。
百裡燕池,夜晚怎麽會不認識這個人,這個至今未嫁的西齊公主還在為慕元澈守身如玉呢。
百裡晟玄這個時候將百裡燕池送到大夏來,夜晚的眉頭不由的緊緊皺了起來。
關於百裡燕池,世人記住她名字的唯一一件事情,不是因為她是西齊的鏡月公主,而是當年慕元澈跟百裡晟玄決戰時,曾經泄露了百裡晟玄的軍力部署圖給了慕元澈。
從那以後,鏡月公主就被關押起來,再也沒有得見天日。
可是沒想到,百裡晟玄現如今居然讓百裡燕池出使大夏。
夜晚坐在柔福宮高高的座椅上,身後墊著薑黃色百鳥爭春的軟枕,兩旁端坐著后宮裡的嬪妃,以惠妃為首,個個衣衫華貴,首飾精美。倒是映襯著站在大殿中央一身雪色曳地長裙的百裡燕池更加的清麗出眾。
“燕池見過端華夫人,早就聽聞夫人威名,今日有幸一見,是燕池的榮幸。”百裡燕池朝著夜晚微微彎腰,她是一國公主,自然不用行大禮。
百裡燕池的聲音綿綿軟軟,卻不令人厭煩,反倒是有一種香糯的感覺,聽之悅耳。
夜晚早就知道百裡燕池的厲害,她應該早就想到大夏后宮的嬪妃一定會盛裝出現,給她一個下馬威,所以才會一身雪色白衣,嫋嫋婷婷立於殿中,在這花團錦簇的環繞下,果然襯托得她越發的清雅高貴。
若是夜晚不是熟悉百裡燕池的人,只怕此刻也會被她柔和的外表所欺瞞,只可惜夜晚不僅是夜晚,還是酈香雪,又怎麽會被這張毫無威脅之感的臉蛋所迷惑。
夜晚早有準備,今兒個穿的一襲水藍色齊胸襦裙,外罩一件雪白貂皮做成的氅衣,油光水滑的皮毛緊緊的簇擁著夜晚那張柔妹的俏臉。頭梳流蘇髻,發間綴著顆顆明珠,去了繁瑣沉重華麗的釵環,在這一圈明珠的映襯下,反而更添風情。
兩人的衣衫都是素色,百裡燕池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江南水墨畫,煙拂雲梢留淡白,雲蒸山腹出深青。
夜晚的水藍,原本不甚出色,但是配上貂皮氅衣,清冷中頓顯冷豔高貴之姿,相比之下,百裡燕池則稍顯寡淡一些,略遜一籌。
百裡燕池的眼睛在夜晚的身上輕輕的掃過,面上不顯絲毫端倪,心裡卻是敲響了警鍾。自己處心積慮想要給大夏的嬪妃一個下馬威,卻不成想短兵相接,遇上夜晚這麽個不按照牌理出牌的人。接見異國公主,衣衫居然這般的清淡,倒是跟以前的酈香雪大不相同。
夜晚聽著百裡燕池話中有話,什麽叫做威名?眸光一閃,淺淺一笑,悠悠說道:“威名不敢當,還是托了西齊大皇的福氣。”
聽著夜晚的話,在座的嬪妃就有人憋不住的輕笑出聲,這話可真是毫不客氣。
百裡燕池本想是譏諷夜晚一番,不曾想反被夜晚反諷回去,好利的口舌,果然難纏。
“夫人言重,打打殺殺的事情是男人的事情,燕池一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敢妄議國政,雖然所知甚少,但是也知道一件事情。我皇雖然主動出兵,可是這裡面卻還有一個無法告知與人的緣故,雖不能得天下人之諒解,問己心無愧便好。”
瞧瞧這話說得多漂亮,出兵親犯了別的國家,不僅不說明原因,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問心無愧,這樣的臉皮也只有百裡燕池有了。
丁昭儀輕咳一聲,如今在韓普林的調理之下,身體已然好了很多,此時面色也較以前多了幾分紅潤。此時聽到百裡燕池的話,饒是一貫好性子的她,也禁不住怒上心頭,冷笑一聲,道:“按照公主的意思,殺了人只要對人家說一聲,是你該死不是我凶殘,便可以揭過了嗎?要真是這樣,三國之見怕是再也難有和平之日,豺狼之心,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實屬可笑。待到往日,我大夏雄兵一路打到西齊去,然後說一聲,不好意思,我打你不是因為看你不順眼,而是因為不得不打你,到時候也希望公主不要忘記今日言語,莫要生氣才好,反正我們也有說不出口的苦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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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似笑非笑的看著丁昭儀,原以為最先忍不住的會是惠妃出言譏諷,倒沒想到回事一貫好性子的丁昭儀。
再看著百裡燕池,雖然他的神情微微的有些不自然,但是並沒有當庭發怒,反而歎口氣,眼神十分真摯的看著丁昭儀說道:“所以說打天下是男人的事情,我們女人並不懂的這些。我哥哥說這樣的話我聽不懂,可是他說大夏皇帝一定能懂。我原以為是我自己蠢笨,如今看來倒不是我蠢笨,而是咱們不懂的男人的世界,是不是這個道理?”
三言兩語就化解了方才的尷尬,還把男人跟女人的界限劃分的越發的清楚。這樣一來,曾經帶領戰士浴血抵禦西齊士兵的夜晚,在這樣的言論之下反而有一種微微尷尬的味道。
夜晚想虧得來大夏做內應的是夏銀月,如果換成百裡燕池,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災難。
這女人不僅會利用自身的優勢示弱與敵,還能在三言語間讓別人不知不覺的認同她的話,並覺得很有道理,就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當年百裡燕池能在百裡晟玄的眼皮子底下,拿到軍事部署圖不被他知曉的情況下偷偷的給了慕元澈。
後來百裡晟玄知道後,以最快的速度修改防禦,可是最後還是被慕元澈打敗,從此兩國邊境才安穩下來。
後來,百裡燕池被百裡晟玄幽禁起來,沒想到現在居然把她給放出來,還這樣明目張膽的來到了大夏,其居心可見。
丁昭儀的神態微楞,果然被百裡燕池的話給繞的失去了方向,一時間鏡說不上話來。
惠妃這個時候看了丁昭儀一眼,最後眼神卻落在了夜晚的身上,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自從夜晚回宮之後,惠妃跟夜晚之間的關系倒是越來越生疏了。
“女人懂不懂得男人的世界並不要緊,公主還未嫁人,並不知道夫妻連心的滋味。等到日後公主嫁了人,就能體會了。”夜晚淡淡一句話,立刻又將百裡燕池的言論給推翻了。女人嫁給了男人,自然會為自己的夫君分憂,想要為自己的夫君分憂,自然要走進他的世界,如果你連他的世界都不懂得,還算得上是夫妻嗎?如果涇渭這麽多分明,不做夫妻也罷。
百裡燕池此時才神情微變,一雙妙目如煙波江南,輕輕的望著夜晚,這個取代了酈香雪成為慕元澈第二個心儀的女人。不管怎麽看,這個夜晚都沒有當年酈香雪容顏的一半風采,她是如何打動慕元澈的心的?
當初,她之所以最後放棄了追來大夏,重要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酈香雪那貌傾天下的容顏,這樣的容顏之下,連她也要自慚形穢幾分。沒有十足把握,她怎麽會輕易冒險。後來得知酈香雪死了,可是她又被皇兄幽禁,根本無法逃出,好不容易說服皇兄,又憑空冒出來一個夜晚。
如今看著這個夜晚,能打敗夏銀月,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而且她的口舌尤其犀利,幾次三番都能將自己置於尷尬之地,由不得她輕視。再加上這個女子居然能將自己的皇兄拒在城外長達數天之久,還能令皇兄手下大將吃了大虧,她一直以為也許這個端華夫人不過是有幾分軍事天分而已,可是想不到居然能厲害至此。
“夫人所言也有幾分道理,燕池此次前來還肩負我國使者之命,這是我皇送給夫人的禮物,還希望夫人能喜歡。”燕池輕輕拍拍手,她的侍女便雙手奉上一個長方形的托盤,托盤上蓋著一方白色巾帕,只能看出巾帕下東西的大約形狀,並看不到所呈何物,然就這個形狀,卻也令人有幾分驚愕,面上的神情多了幾分古怪。
夜晚雖然早已經預料到百裡晟玄絕對不是一個安生的人,他把百裡燕池給放出來也就算了,居然還送了這麽一個禮物給自己,真把自己當成泥娃娃不成?
夜晚面上的笑容不曾散去,眼睛落在那錦帕上,然後又轉到百裡燕池的臉上,果然見到她嘴角一閃而逝的譏諷之意,這兩兄妹都不是個東西!